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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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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岫想了半晌,才缓缓道:“你让暗卫去探一探,沈予这一仗是输是赢,若是赢了,何时回来?是直接班师回朝?还是先回烟岚城向诚王复命?务必打听清楚。” 

竹影得命,再次告退。待他沉着脸色出来之后,恰好遇上淡心,后者觉出他的不对劲儿,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夫人给你好果子吃了?” 

竹影无奈地摇头,没有多说。 

“喂!娶了媳妇儿,我这个妹子不认了?”淡心气鼓鼓地睁大双眸,双手掐腰故作生气状:“如今见了我,说话都敷衍。我都还没恼你,你倒爱理不理。” 

竹影想起从前淡心喜欢自己,如今又看她坦坦荡荡,才释然一笑:“是我的错,得罪妹子了。” 

“那你该对我讲讲,你方才从夫人屋子里出来,为何脸色不豫?”淡心显见不想放过他,依旧不依不饶。 

“不是不豫,”竹影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是我觉得,夫人病好之后,变了许多。” 

“哪里变了?”淡心想了想,又道:“若真说变了,也是变得越来越温和了,如今都没见她对谁红过脸。” 

竹影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夫人看起来好似比从前更和顺,但其实是更厉害了,也更……坦然。” 

“你这话前后矛盾,我没明白什么意思。”淡心不解地追问。 

竹影回首看了出岫的屋子一眼,低声将今日出岫对聂沛潇的婉拒复述一遍,末了还不忘评价道:“这等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的招数,难道不是更胜从前?” 

淡心闻言没多做评价,只叹了口气:“也不知夫人面对小侯爷时,能不能如此狠心。” 

“恐怕不能。”竹影脱口笑回。 

“为何?你今日总是卖关子,一句话不说个痛快。”淡心嗔怪。 

竹影严肃蹙眉,嘱咐道:“乱说什么?多想想你自己,年纪不小也该嫁出去了,没得光操心别人的事。”言毕,他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快步而去。 





第169章:千种风情何人说(二) 

三月末的傍晚不冷不热,太阳落山后最适宜闲庭信步,尤其如出岫这般大病初愈之人。吟香醉月园里,月朗星疏光华点缀,清风自翠竹之间淡淡穿绕,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世子云承自出岫病后便开始接手云府庶务,为谢太夫人打下手。近日里遇到不懂的账目问题,此刻正逐一向出岫讨教。淡心及浅韵侍立一侧,瞧着这名义上的母子二人言语往来,都是心生感慨。 

云承长得太像主子云辞了,在这天色黯淡的夜晚,竟令她们生出一种错觉,好似眼前站着的还是从前那一双璧人。只可惜事实惨痛,离信侯云辞已逝世五年有余了。 

若主子还在,云氏怎会历经这些年的艰难,要让孀居的婆媳两人苦苦支撑。每想到此处,浅韵和淡心也不禁黯然。幸而夕阳已落,灯影惆怅,出岫与云承说得起劲,并未发现这两个丫鬟有何异样。 

云承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出岫也答得仔细,最后竟不知时辰已晚。 

“母亲可会精神不济?那我明日再向您请教罢。”云承担心出岫太过疲倦,遂道。 

出岫也怕一口气说得太多,云承记不住,于是笑回:“也好,今日我说的这些地方,你回去下下功夫,好生思索一番。” 

云承点头,俊朗的面容上映着月华,酷似故人:“那我陪您回知言轩。” 

云承此话一出,好似提点了出岫一件事,她想了想,忽而问道:“承儿,你今年该十四了罢?” 

“正是。” 

“都是我的疏忽,当年你进府才不到十岁,自然是跟着我住在知言轩,如今你大了,也是时候该搬出去。近日你留意留意,这府里若相中哪处园子,只管开口。”出岫停顿片刻,又道:“长风轩便算了,那是你三叔的园子,他迟早还要回来。” 

云承闻言迟疑一瞬,才道:“但凭母亲做主。” 

“按惯例你十三岁便该开园单住了,不过去年事情太多,我几次想起来,又给忘记了。”出岫笑道。 

云承面上略有不舍之色,正欲开口再说两句,管家云逢却在此时禀报入内,瞧见园子里人多,又站着不说话。 

云承见云逢欲言又止,知他是有话单独与出岫商谈,便知趣地带着浅韵离开。淡心见状也笑道:“我去给云管家奉杯茶。”说着转进园子里的小隔间。 

云逢看了一眼那消失的鹅黄色背影,才对出岫道:“前几日明家兄妹登门拜访一事,我已按您交代的话转达了,但他们兄妹二人执意要来拜访您,只说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出岫目光潋滟泻出一丝笑意:“除了欠债一事,我云氏与明氏没什么瓜葛。” 

云逢亦是叹道:“他们很执着,初开始只派了个得脸的下人过来;前几日换了管家来送拜帖;今日是明璋本人亲自过来,又送上一张帖子……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您。” 

“还真挺执着的。”出岫再笑:“那你如何将他打发走的?” 

云逢斟酌一瞬,如实回道:“我说夫人您大病初愈,前来问候的世家太多,如今还不得空。” 

出岫轻笑,又满意地点头:“这主意甚好,你去回他,若是真想登门,可没法子夹队,让他们先排着罢。” 

她说得随意淡然,不带一丝感情起伏,云逢亦猜不到出岫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凭他对云辞和叔叔云忠的了解,云氏必定是与明氏有仇怨,而且还是深仇大怨,才会设下一个精心布置了六年的局,花费这天大的黄金数额去算计明璋。 

明氏倒台的时间太巧合了,加之那些闲言碎语,云逢不得不如此想。他见出岫对此事浑不在意,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只怕这其中有诈,也忍不住劝道:“夫人,明氏兄妹既然如此执着,许是真有什么要事呢?要不……您松口见见?” 

闻言,出岫眸光落在云逢身上,好像对他为明氏兄妹说话而感到意外。又见云逢面上一副坦荡之色,这才收回眸光,低眉沉吟起来。 

云逢见出岫一直不开口,以为自己惹恼了她,正打算告罪,耳边忽然轻飘飘掠过来两个字:“也好。”出岫顿了顿,又问:“今儿是什么日子?” 

“三月二十八。” 

 “如今我暂时不主持中馈,也无人月中月底来找我结算银钱和账本,这日子都要过糊涂了。”出岫自嘲地笑笑,又道:“你告诉明氏兄妹,我日子紧,教他们四月十八再过来罢。” 

“为何是四月十八?”云逢不解。 

“随口说的。”出岫笑回:“总得晾他们二十天才行。” 

“那我明日就去告诉他们。”云逢受命。 

出岫“嗯”了一声,未再多言。 

气氛忽而静谧下来,令夜晚的吟香醉月园有些诡异。也许出岫自己并不觉得什么,可云逢却觉得尴尬。当初两番痴心求娶,都吃了闭门羹,第二次更是遇上云辞之死,也令他看出了这女子对云辞的一片深情。至此,不敢继续奢想。 

 可心却似管不住一般,每每总忆起关于出岫的音容笑貌,于是只得借着自己身为云锦庄当家人的身份,在每年她生辰之际送几件精心织造的华美裙裾。这几年来,云逢最渴盼的便是每年三月底,各地各行业的管事前来报账,那是他一年之内能光明正大看见她的唯一时候,而且,还能光明正大地与她说话。 

一年一年,他也见证了她从一个小小哑婢变成出岫夫人的传奇过程。旁人也许不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少心思留意出岫的事情,但这些年来出岫一步步杀伐决断、名动天下,他了解内情之详细,几乎便如亲眼所见。 

每每向叔叔云忠打探时,叔叔总是会警告他死心,可是……身份差距已云泥之别,难道还不许他相思一场吗?难道听听她的消息也不能吗?当初匆匆娶的一房妻子终于发现他心有所属,怀孕三月时伤心滑胎,最后郁郁而终。 

不是不愧疚,但自从他误闯知言轩小院的那一刻起,那惊鸿一瞥已注定了此生他要心系于她。纵是得不到,若能天天看着,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好在皇天有眼,叔叔临终之前举荐他来接替管家之职,出岫也同意了。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来到云府,有这同住屋檐下日日相见的机会。 

能有今时今日,能天天见着她,又做了云府的总管,也算无憾了。 

想着想着,不禁就想得远了。云逢在心底默默叹气,也不知算是满足的叹息,还是贪婪的叹息。他垂着双目,只用余光去看出岫,虽然并不能清楚看到她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她也在看自己。 

果然,但听出岫徐徐问道:“云管事丧妻多久了?” 

云逢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如实回道:“整整两年。”想起亡妻,他心中也是一番内疚:“是我对不住她。” 

“两年……都这么久了,云管家没想过续弦?”出岫再问。 

听到这话之后,云逢的第一反应是想问问出岫:侯爷都死了五六年,你怎没想过改嫁?但他知道这话他不能问,于是也只得继续沉默,不予做答。 

出岫想起老管家云忠临死前说的话,此刻又见他这副不言不语的模样,也信了七八分。这事若放在从前,只要对方不戳破,她定然会假装不知,亦或者故作轻松自然;可大病一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也深知该坦然面对。 

就如同能坦然面对聂沛潇的示爱,能有勇气接见明氏兄妹一般,对于云逢的痴心错付,明知会无疾而终,又为何要故作不知再耽误着他?不若挑明了罢。 

想到此处,出岫又是笑问云逢:“咱们府里别的不多,一是钱多,二是女孩子多。你若都看不上,也放眼去外头挑挑,以你如今的身份,年轻有为,想必能挑到可心之人。” 

听了这话,云逢只是笑得苦涩:“大约缘分还没到,我也不强求。” 

“我不是催你,只是瞧你每日为府里忙进忙出,屋子里没个贴心之人。”出岫淡淡解释。 

云逢还能再说什么?只得回上一句:“多谢夫人挂心。” 

出岫未再多言,静默片刻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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