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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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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接了旨意进应元宫赴晚宴,出岫将家宴交给了云羡主持,并吩咐下去为二房、三房都备好屋子,若是谁守岁困了也可以去打个盹儿。 

其实出岫自己很坦然,也并不担心此次进宫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为了不让沈予记挂,她还是带上了竹影和竹扬。其实带上这两人又有何用?倘若应元宫里当真设下埋伏,单凭区区竹影和竹扬难道还能扭转乾坤? 

酉时准时来到宫门前,王公公早已在此相迎。出岫与之客套几句,便换了宫轿入内。若放在四五年前入宫,她必定会按捺不住左顾右盼,为这深宫之内的恢宏景观而赞叹不已。 

可如今,这世上已再没有任何人、任何景能入得了她的眼,除非那个人死而复生。出岫垂眸看向自己身上的一袭锦衣罗裙,这是自云辞死后,她第二次没穿白衣。第一次是为了云羡大婚,那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姑且算是为了家族荣耀罢。 

出岫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释然了许多。只要心里有他,衣饰打扮上也不那么在意了。 

回头想想,时光,真真是残忍的侩子手,可有时,也是最好的良医。 

宫轿在一座华丽的殿前停下,出岫款款下轿,一眼瞧见几株一抱多粗的不知名花树,挺拔玉立,独具仙姿,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竟能怒放而开。那暗香盈送着微风吹来,清浅浮动,沁人心脾。 

再一眼,正中的那株花树下站着一人,紫袍锦衣,贵气逼来,锋锐的唇角向上勾起,带着十分浅俊的笑。而这一笑,衬得他整张俊颜更为轮廓分明,仿佛落日熔金时的漫天紫霞,眸光悠长绵远。 

此时恰有一阵微风拂来,吹动聂沛潇的锦衣下摆。他从花树下向前走出一步,真正诠释了“玉树临风”这四个字的真谛。这是出岫头一次正经打量聂沛潇的长相气质,也是头一次发现,这位九皇子诚郡王,样貌不俗、气质绝佳,比之慕王不遑多让。 

“哟!王爷您怎么出来了?”王公公尖锐刺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出岫回过神来,这才朝着聂沛潇盈盈一拜:“见过殿下。” 

聂沛潇看了一眼王公公,话却是对着出岫说道:“本王奉旨前来迎接夫人。” 

出岫低眉莞尔,甜糯的声音轻柔响起:“有劳殿下,妾身惶恐。” 

聂沛潇看着出岫,未再多言。她今日又换了一件衣裙,比之那日的粉桃色更添富贵华丽,又不失端庄高雅。 

他能看得出来,她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发髻上倒没什么讲究,只插着一对玉玲珑步摇,但耳朵上坠着的祖母绿嵌金耳环,还有腕上戴的穿花白蝶金镯,都是难得一见的不俗之品。 

聂沛潇的目光在出岫面上流连不去,继而缓缓看向她的玉颈,那对襟翟衣领子上繁复的金色花纹耀眼夺目,似一柄泛着寒光的绝世利刃,猝然击中他的心。 

眼前这是南熙第一美人晗初,香消玉殒数年但艳名不衰,风月场上无人能及,过往花客争相缅怀; 

这也是云氏当家主母出岫夫人,能够审时度势做出取舍,柔情铁腕杀伐决断,是乱世之中的叱咤红颜。 

若少了她,七哥聂沛涵的大业不会如此顺遂,单单是这份胆色,已能令无数英雄自叹不如。更何况,她还有这份容貌与心性,能令多少男人义无反顾痴迷其中,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至少,他自己堕落得心甘情愿。 

不过是十余日未见,却偏偏像过了漫长的一生。聂沛潇觉得出岫更美了,娇艳之中透着明媚,从容之中带着温婉,矜持之中含着隽秀,便如一朵娉婷的白芍,绰约淡雅又偏偏摄人心魂。 

是了,最初他是向往,后来变作仰慕,再然后是沉溺,如今已被她摄走了全部心魂。 

聂沛潇又想起两次与出岫隔墙合奏的情景,琴箫和,曲调和,心意也该相通才是。他要如何让她明白,他如今被生生煎熬的一颗心?他又要如何开口,向她寻求一份情爱的解脱? 

“殿下?”出岫一声不解的询问淡淡响起,唤回聂沛潇的困惑。 

“什么?”他失魂落魄地问。 

出岫朱唇微启,语带关切:“您没事罢?” 

“没有。”聂沛潇连忙轻咳一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失神:“咱们该进去了,莫教父皇与几位皇兄等急了。” 

第145章:玲珑骰子安红豆(三) 

云氏先祖自古有训,族人不得出仕,但这并不代表云氏不能参与政事。事实上,世代云氏当家人都是顶着“离信侯”的虚职以商干政,用手中的巨资以及云氏名望,在幕后默默地干涉王朝兴衰。恰如出岫如今所做的一样。 

随诚郡王聂沛潇缓缓步入设宴的宫殿,两侧皆已满座。丹墀之上,一位略显苍老的男人与两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并肩而坐,不必多说,自然是统盛帝聂竞择及其皇后明臻,还有贵妃叶莹菲。 

这一后一妃分列聂帝左右,若是按照南熙以左为尊的说法,出岫也能分辨出哪位是当朝皇后。更何况,聂帝右手边的叶贵妃显然要年轻一些,衣饰也不及皇后华贵。 

殿上只有这两位娘娘,余下是四位皇子,各个皆是亲王、郡王的服色打扮,而这其中,又以慕亲王、诚郡王最为出众。除此之外,宴上再无旁人。 

自己竟有幸前来参加聂帝的除夕家宴呵!出岫在心底笑叹,面上笑容得宜,款款俯身行礼:“妾身云氏出岫,见过圣上。” 

她并没有拜见明臻与叶莹菲,且不说这两大世家的地位远远不及云氏,更何况聂帝也没有多做介绍。同理,殿上四位皇子她也不是全都认得,自问也无需各个见礼。 

在出岫眼中,南熙聂帝并不算什么,她所看重的是慕王聂沛涵,后者即将成为统一南北的铁血君王,功绩自当彪炳史册。尤其,是在北宣晟瑞帝臣暄病重之后,她更为笃定这个猜想。 

出岫一直维系着得体的微笑,也适时听到殿上传来的惊艳之声。她今日是特意梳妆过的,也从王公公前来传旨时的神情中便猜出,她这一趟前来应元宫,少不得要听到一番赞美。 

如此说来,慕王、诚郡王的确是成大事者,至少这两人初见自己时,都并未对自己的容貌表露过多瞩目。不过,出岫还记得聂沛潇初见自己时穿了一身亲王朝服,倒是……略显郑重过头了。 

想到此处,出岫禁不住更为莞尔,抬眸只见皇后明臻眼中一闪而过的赞叹,还有一丝……别具深意?出岫心中“咯噔”一声,莫非?明臻知道了自己从前的身份? 

是了,既然赫连齐都知道了,明璎自然会知道,而皇后明臻身为明璎的姑姑,知道内情也是早晚之事。出岫隐隐有种预感,今夜这顿守岁宴,会横生枝节。 

但有慕王在,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她记得慕王说过,明氏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更何况,在外人面前云氏是他的盟友,他不会见死不救。 

既打定了主意,出岫便在侍者的指引下,笑吟吟入座,她对面恰好是慕王聂沛涵,以及诚郡王聂沛潇。对这两人略微颔首致意,出岫便听到聂帝在丹墀之上开口:“夫人之风华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出岫垂眸浅笑:“圣上过誉。” 

聂帝顺势将宴上的几人逐一介绍,出岫这才一一见礼,尤其是对着皇后明臻时,她能感到对方投来的敌意,还有……挑衅。出岫忍不住暗中与慕王交换一个眼色,对方握着酒杯轻轻摇头,表示“不足为具(惧)”。 

“方才出岫夫人没来时,慕王还提起你,道是这一次他救驾有功,全赖云氏出资出力。如此说起来,夫人也是护驾功臣了呢!”皇后明臻率先开口,笑里藏刀撂出这一句话。 

出岫盈盈回望,笑道:“皇后娘娘谬赞。福王不忠不孝,逆天而行,事败乃是早晚之事。慕王仁义之师,师出有名,即便没有云氏襄助,也是天意所归。” 

皇后闻言掩面而笑,啧啧赞道:“不愧是出岫夫人……”她一句赞叹没有说完,转而又道:“只是可惜了,夫人年纪轻轻,又生得风华绝代,却要就此守寡……离信侯英年早逝,不得不说是一桩憾事。” 

出岫听出来了,皇后明臻是故意找茬的。她也不生气,话语温婉却掷地有声:“先夫离世经年,但他一直保佑云氏,在妾身心中仿若不曾远离;相反,这世间有些女子行事锋芒太重、不知分寸,闹得夫妻离心,如同守活寡一般。妾身以为,这样的女子才更可怜可惜可叹,娘娘您说是不是?” 

话音落下,殿内适时传来“噗”的娇笑,来自聂帝右侧的叶贵妃。她轻轻拊掌表示赞同:“不愧是出岫夫人,这一番见解于本宫心有戚戚焉。离信侯与夫人伉俪情深,即便他英年早逝也宛在心中,相比之下,守活寡是要难受得多。” 

原本出岫方才那一袭话,已令皇后明臻面色不善,此刻又有叶贵妃的添油加醋,更令其绷起脸来。出岫眼波向叶贵妃投去一个致谢的眼神,口中迎合道:“贵妃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有慕王、诚郡王两位王爷承欢膝下,实是让妾身羡慕不已。” 

“本宫也很羡慕夫人呢!本宫自问这个年纪上,还不怎么懂规矩,全赖圣上不予计较,体贴包涵……否则本宫也早早就守活寡了。”叶贵妃轻轻瞟了聂帝一眼,又笑:“不过膝下有子,的确是件安慰之事。” 

出岫与叶贵妃一唱一和,噎得皇后明臻无话可说。众人皆知,明后的独生爱子大皇子早逝,后来她暗中支持的福王也造反失败,如今她膝下无嗣,这要比失去丈夫的宠爱更为悲痛罢!出岫以为,既然她揪着自己不放,那便不单单是针对“出岫夫人”这四个字,而是自己背后的云氏。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后一妃争风吃醋都摆到明面儿上来了,可聂帝仍旧噙笑旁观,没有半分不悦抑或干涉;再看殿上几位皇子,也很是淡然无波,仿佛已将这段子看过千百遍了。 

出岫这才恍然,其实无论今晚自己在与不在,叶贵妃与明后只怕都不会消停。可明氏如今大势已去,明后又为何要做垂死挣扎?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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