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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一抖,那物件延展开来,竟然是一张薄薄人面。
且手中触感软绵温凉,颇似人脸,顿时吓得马啸啸头皮发麻,拿捏不住,丢也不是握也不是,只得飞快从腰间摸出一方锦帕包了起来,胡乱塞在腰带里。
她匆匆地离开书房,还了钥匙,便去马棚牵了斩鬼。
马啸啸记得李彦说过的,若是有所发现,必不可耽搁,必要赶紧离府去找他。
于是马啸啸腰间揣着这张人面,骑着斩鬼往茫茫夜色中奔去。
到达李府的时候,马啸啸跃过墙头,李彦已立在院中,他见她神色慌乱,呼吸起伏不定,连忙问道:“可是有何蹊跷?”
马啸啸一面下马,一面大叫:“何止是蹊跷,简直是惊悚!”
她说着便掏出腰中锦帕,求之不得地扔到了李彦怀里,不觉想起那触感,心中又感一阵恶寒。
李彦揭开一看,脸上惊诧一闪而过,拳头一握,紧紧将之拽在手心,咬牙切齿道:“果真如此。”
马啸啸听得一头雾水,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彦答道:“你可知这是一张人面,从前你所说的皮屑便是来自与此,先前我只是怀疑,如今却是证实了。”
“果真是人面?”马啸啸惊讶道,又一细想,连忙急急问道,“这人面可是用来扮装换面?”
李彦微点头。
马啸啸心中一震,问道:“莫非是……”
她话未说完,却听李彦道:“周宁麒并非周宁麒。”
院中一时寂寥无声,唯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马啸啸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喏喏问道:“假的?那真的呢?”
李彦眼中一抹恨意,“真的只怕早不在了。”
马啸啸还欲再问,却听李彦道:“你难道不觉得今日一切事情仿佛进行得太过顺利,前有截获白册,后有今日探得人面。”
马啸啸想了想,答道:“确实如此,太过轻而易举,让人不安。”
李彦沉吟片刻,“或许自那日醉乡楼起,一切便是有意为之。”
马啸啸听罢,惊讶道:“为何他要故意引我们揭穿他真面目?”
却听李彦冷笑一声,“只怕明日他找上门来,便知晓了。”
吓了马啸啸一跳,忙问:“你是说,他明日还会来?”
李彦点了点头,却忽地转身回房,嘴里说道:“今日你便留在这里。”说罢,指了指旁侧的房间。
马啸啸呆愣原地,见他进屋,又合上了房门,然而他的面目隐在暗处,始终晦暗不明。
马啸啸大叹口气,走进房间,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昏昏欲睡间,她想,兴许这般结局于李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弑父害他的不是至亲骨血。
隔日,鸡鸣三声,马啸啸猛然惊醒,听得房外刀剑声霍霍。
作者有话要说:
、拓拔的狗尾巴草
她躺在床上怔忡半刻,心想她究竟是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一番天人交战,终是好奇占了上风,马啸啸便立时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收拾片刻捏着红玉短刀拉开了房门。
马啸啸原以为会看见黑压压的一队侍卫,岂料只有周宁麒一人与李彦两人在院中,斗得水深火热。
李彦手擒红缨长枪,周宁麒手中一把长剑,一时之间,马啸啸只见刀光剑影,耳边只听铁器相击之声,二人身法甚快,两条人影忽而往东,忽而往西,马啸啸看得目不暇接,不时随之左右张望。
看了半晌,忽然眼前银光一闪,听得空中“叮”一声巨响,只见两人中间相隔不过一寸,长枪与长剑依势相接,李彦两臂合拢,显是以全身之力相抵,却听周宁麒轻笑一声,屈膝往前猛地倾身,转瞬之间两人复又齐齐后跳,李彦拄枪立在地上,喘息连连。
只听周宁麒讥讽说道:“多年未曾比试,岂料小弟功夫却大有退步,实令为兄好生担忧。”
李彦哼了一声,面目冷然,“昔年你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又使毒计追杀,毁我武功,我本念兄弟情谊,日日煎熬,忍受锥心之苦,却未曾想,你原本就不是我的兄长,如此一来,我势要杀你为父兄报仇,必不手软。”
周宁麒又是一声大笑,“小王爷,若不是经我提点,你从何得知我不是你长兄。”只听他又轻笑一声,却道:“我假扮周宁麒多年,久到我都不大记得了,可如今这大穆国势衰微,仅余摧枯拉朽之势,如此,我不要这身份也罢。”
李彦听罢,却怒喝道:“我大穆国民富力强,岂容你鲜卑小儿胡言乱语。”
周宁麒听罢却不惊讶,赞道:“小王爷果然聪明。”说罢,手往脸上一撩,若变脸一般,揭开一曾面皮丢在地上。
马啸啸倒抽一口凉气,凝神细看,只见那书生模样的周宁麒恍然间变成了一个面目古铜,眉眼冷然的男子,一双眼睛更如秃鹰一般咄咄逼人,嘴里说道:“小王爷,我名唤拓拔檀,今日你见了我真面目,又得知了我的真姓名,倒是死也不算冤枉了。”话音未落,他便摸出竹哨一吹,空中随即一记长声雕鸣。
马啸啸猛然想起昔日绿意说的李彦不敌白头黑雕一事,顿时慌了手脚,不待细想,人便急急跑下长廊,站到李彦身旁,随手拔了花坛边上一根细长的树枝,捏在手里。
那白头黑雕俯冲下落直朝李彦而来,李彦长枪在手尚能抵挡,马啸啸见状,松了口气,却见面前拓拔檀又吹竹哨,另一只白头黑雕盘旋当空,忽而飞下,直冲李彦而来。
马啸啸心中大惊,寻思他究竟还有多少只白头黑雕,手里却不含糊,用细长树枝直戳黑雕头面而去。
那第二只黑雕本与李彦纠缠,见树枝袭来,扑腾了两下翅膀,飞到马啸啸身后,一对厉爪向她扑来,马啸啸左手捉刀,右手提枝。一面用树枝与黑雕保持一段距离,一面趁机用短刀攻它下腹。黑雕猛地扑腾翅膀,马啸啸只觉眼前风起,夹杂着漫天的恶臭鸟屎味铺面而来。她赶忙闭气扭头,呸呸两声,人也紧跟着后退了两步。
却听耳旁忽地一声凄厉雕叫,马啸啸转头一看,只见李彦长枪打下了第一只黑雕半翅玄羽,那黑雕扑腾两下翅膀便挣扎着往高空而去,而第二只黑雕见同伴已走,竟也不再来攻,紧随而去,飞入云际。
马啸啸尚在惊讶,却听李彦说道:“白头黑雕一生只得一个伴侣,方才两只一雄一雌,一方受损,另一方必不恋战,只管追随而去。”
马啸啸听罢,却在心中不由得推测道,方才攻她那只必是雌鸟,身形矮小,力道不足,才会使出临阵拉屎的这种露骨而讨嫌的伎俩。
孰料,李彦这边话音刚落,东面墙头却听得一声大喝,只见一名虬须大汉自前头跳了下来,正是当日院中的拓拔槐。
马啸啸思索片刻,开口问道:“你们一个叫拓拔槐,一个叫拓拔檀,可是亲兄弟?”
那虬须拓拔槐一听,便大笑道:“我倒与姑娘甚有缘分,屡次不期而遇,你说得不错,我与他正是兄弟。”
却听马啸啸狐疑道:“我看你们二人倒是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这个‘拓拔檀’在镇天府多年,想来你也并不多见,岂知他真是你兄弟,说不定,是个骗子糊弄你罢了。”
李彦听得暗暗一笑,心中却想她竟然意欲挑拨离间。
谁知那拓拔槐听罢却也不恼,伸手三两下扯下面上胡须,露出光洁的一张面目,冷峻眉眼竟与那拓拔檀有七分相似,只听他一笑问道:“姑娘你说我俩倒是像是不像?”
马啸啸不答,却在心中腹诽道,这一个个的都爱乔装打扮,把人当猴耍。
四人对立院中,忽然院外黑影一闪,一掌径直朝拓拔檀背心而去,身影之快猝不及防,拓拔檀背后被人猛一拍打,人便往前趔趄两步,回身定睛一看,惊讶道:“竟然是你。”
拓拔槐一步上前,拔刀相向,肖陆却不再攻,足尖点地,三步跃到李彦身侧。
马啸啸看见肖陆,心中一喜,寻思道这肖陆武功甚是厉害,今日看来是胜券在握了。
拓拔檀站稳身形,却似无甚大碍,只对李彦徐徐说道:“我倒是小看你了。”说罢,目光在肖陆身上一个来回,又问道:“肖都统何故要与他一气。”从前他假扮周宁麒之时,乃是细细盘查过肖陆,知他与周宁衍无甚瓜葛,又武艺超群,才会重用于他,今日一看,原是自己错了。
肖陆却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与你无关。”
拓拔槐听罢冷哼一声,“想来前日在宅院便也是你打我一掌。此际便来还你。”话音未落,却猛然抬掌朝肖陆扑将而来,拓拔檀见状眸光一闪,却也随之提剑朝李彦而去。
一时之间,马啸啸人犹立在站圈中央,左右走辗不得,只得僵立原处,唯闻耳旁刀剑声声不绝,她转念一想想,刀剑无眼,还是速速退出去才好。
正欲往后退步,手腕却被右侧伸出来的一只手猛地拖将住,随即一股大力将她猛一拉扯,霎时之间,只觉脖颈上一凉,马啸啸低头一瞄,眼睁睁看见脖子上端端架了一把长剑,银光闪闪。
周遭动作骤停,马啸啸只听拓拔檀的声音响在脑后道:“小王爷,今日你我四人势均力敌,若要缠斗,必是不休,想来你有心杀我,我也不欲留你性命,可我如今已生去意,今日便到此为止,来日方长,必会相见。如今我剑下这条性命全看你决断。你若弃枪不战,我便把她还给你,你若执迷不悟,必会后悔。”
马啸啸听罢,忙叫道:“这位拓拔大哥,你前些日子还从平阳手里救过我的,想来你我无怨无仇,实在没必要这样啊。”
却听拓拔檀笑道:“我当日去看马,救你不过顺便为之,念你驯服斩鬼有功,如今你是生是死,我倒不在乎,左不过与小王爷斗上个三天三夜,又有何妨。”
马啸啸一听,心里更慌,连忙目光急切地看向李彦,心想,小王爷,你可千万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李彦听罢,紧抿嘴唇,却是不语,如今局势,他与肖陆二人,实有三分胜算。
身旁肖陆倒是气定神闲,谁也不看,一双眼只盯着院中那一棵薄红桃树。
片刻之后,马啸啸只见李彦右拳握紧了又松,红缨长枪倏然落地,枪头红缨恍若一团焰火下坠,“叮”一声响。
拓拔檀大笑两声,猛然使力,按住马啸啸背心,将她朝前一推。马啸啸只觉大力袭来,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