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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晗见状便觉不对劲,身子微微往后仰,警觉地皱起眉:“不会真有这么多事?为何不等我回府再说?”
“等你回府?”这次轮到付柳笑得不冷不热,“谁能料到你三殿下是不是又喝得烂醉如泥,或者一时兴起,第二天就随人远游去了。”
被对方逮着机会说,顾墨晗长指抚过雅眉,佯作没听清。
付柳莫可奈何一笑,切入正题:“今日朝中传来消息,皇帝已经下了圣旨,想必不出十日,那人即可抵京。”
顾墨晗略微沉吟,眉宇间无忧无喜,寂静若谷:“此次他奉诏回京,一路上可说顺利,相反二哥与四弟他们……”黑夜似的眼眸微微眯起,其中一缕笑意恍若寒星逝过,却是极冷,“或许该有的忙了。”
付柳点头,彼此心照不宣。想象将来发生的一些沸事,已做好隔岸观火的准备。
“那再说说下一件……”撇此,付柳忽然换上一脸轻松,“上回赢走你古纹佩玉的许大公子,前几日已经得到教训。他深夜从红春楼出来,路上还没搞清怎么回事,便被人平白无故打了一顿。身边那几名随从也是一帮饭桶,喝得满身醺醉,神智不清,最后与他们的主子皆被打得鼻青脸肿,连连求饶。”
虽没亲眼所见,但回想那位平日趾高气昂的伯爵之子,也有跪地向人求饶的一日。便觉滑稽可笑。
“那些打的人呢?”顾墨晗低头审视自己一双优美修长,柔光下宛若玉雪冰魄般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问。
付柳笑答:“不过是些讨乞的粗鲁汉子,只要有钱拿,什么事不愿做。况且有我们的人暗中监视,绝对不会闹出人命。事后便连夜出城了。只怕他许大公子想报官,到时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顾墨晗不缺钱,可欲从他身上落好处的人也必须付出代价。况且谁不知道,他三殿下一向出手阔绰,即使输掉大笔银两也一笑而过,绝不与人计较。那种背地里搞些下三滥的事,又岂能与他挂钩?
付柳的声音继续响起:“还有陈二公子,前两日与他心爱的娟娟姑娘在云仙居幽会,结果陈夫人闻讯赶来,吓得他连滚带爬的从后门溜走;楚公子因在赌坊输了银票与人大打出手,后被楚老爷子得知挨了一顿斥骂;齐三公子喜好男风的事忽在京城传得人尽皆知……”
付柳的声音如流水般畅顺不断,而顾墨晗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把精巧锉刀,正悠悠哉哉地修磨起指甲,食指、中指,一根一根……待弄完左手,翻来覆去,一番自我欣赏,再继续右手……
付柳瞅他完全不上心的模样,终于止声道:“还听不?”
顾墨晗抬眼,脸上写满四个字:明知故问。
付柳赶紧笑了笑:“好,好。那这些也过去,继续下一件……”说着,他声音忽然透出一股让人不适的低沉,满厢空气亦如被寒压逼仄。
“一个时辰前,沈孝乾暗访了允王府。他换了一身常服,乘马车从后院出来,确实难以引人注目。”
顾墨晗没多大反应,只是眼波轻撩,抿唇笑道:“真是只老狐狸啊。”
付柳瞧他满不在乎的劲儿,眉头深深一锁:“看来二殿下以及皇后那边,对你始终不曾放心……”
思付片刻,他看向顾墨晗,一脸正色道:“说起来,关于那个媚画,你不会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岂料顾墨晗抬头,用一种令人十分恼火的语调问:“什么?哪个画?”
付柳气堵,恨得咬牙,最后一缕叹息漫过唇齿,自口中逸出:“我实在搞不懂,你既看穿他们有意安插人手到你身边,为何当初还同意让对方进入府邸?”
顾墨晗止了手中动作,整个人随之敞开双臂靠在软垫上,抬起眸,厢顶柔亮莹光在那纤黑宛若蝶翼的睫毛上,萦绕起一层细碎光芒。微微颤动,似有流华绮散。然而一对狭长幽邃的瞳眸中,褪去醉雾朦胧,仍映不出半分光亮。
“阿柳,你不必替我担忧。尽管二哥现在的对手不是我,但在他眼里,我永远是根无法忽视的刺,迟早有一天需要拔除的。只要他想试探我,监视我,便会千方百计。如同我的王妃一样,那是皇后地人。她死后,我借机遣散自己的姬妾,不让府内存有外人眼线。可他们不甘心,同样的手法一再使用,欲以美色惑人。现在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歌姬,我若不如他们的意,难道将来,再等着他们为我寻来一位王妃吗?”
付柳默默颔首。的确,歌姬不比王妃,本就身份低微,即使暗中耍什么手段也逃不过他的眼心。届时就算有个意外,死的也只是名歌姬,那沈孝乾还会翻脸不成?
“那只老狐狸,明面看去置身事外,实际早暗投君主。比较起来,宜王的手腕,还是略低一筹。”沈思默想后,付柳似劝似愁道,“但是那个媚画,你总不能留下人,就冷冷淡淡弃置一旁吧。这样你的伪装,你的风流好色,岂不被人马上识破?”
谁料顾墨晗听了,反而耸肩一颤,坦然承认道:“风流好色?谁说我不是?”边说边从紫锦袍里掏出一枚香囊,凑近鼻尖轻轻浅嗅,也不知是哪家姑娘送的。
“那你究竟……”付柳摇晃脑袋,委实搞不懂他的想法。
缕缕浓馥香气,熏人欲醉。顾墨晗逐渐垂睫闭目,思绪却莫名定格在某个夜晚,素纱帘内,明明是那纤弱无骨的娇佳人,然而出乎意料,对方竟敢无礼地拒绝他,粗鲁地推开他,并且冷冷地警告他——
别碰我。
三个字,依然停留脑海深处。
“我不过想看看,她究竟能使出什么手腕,来媚惑住我。”顾墨晗嗓音低沉,笑意莫测。
付柳却听清了,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好笑道:“说起手腕,这位媚画姑娘也算与众不同了,连你以前的姬妾,都未做过这些事。”
在园中栽植桃树,修建荷池,喝着上品碧叶针,穿着最好的绫罗绸缎,珍乳抹面,香露沐肌,闲时伴茶赏诗,闷时观花喂鱼,如此日复一日,过得可谓悠哉悠哉,倒真如在自家庭院一般,简直比那些名门千金更懂享受。
“因你之前吩咐,她有何需要张总管都不敢不从。说实在的,她这般举动的确出乎人意料,想不到沈孝乾那只老狐狸,培养人倒挺有一手。”付柳眼波睨向某人,倏然撩动唇角,意味深长地笑,“这段时日,她过得是安逸自在,没有任何行动不说,就连府主的事都只字不问,完全是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顾墨晗手里把玩着香囊,眼神却愈渐朦渺,显然神思抽远。不久,一张平静华美的容颜上仿佛漾开水色涟漪,淡淡含笑,低喃自语道:“确是个特别的人儿。”
紧接思绪一转,他将香囊随手丢开,问向付柳:“我记得前几日,她的丫鬟曾说她身体不适?”
付柳默然不语,只以眼神告诉他:你终于想起来了。
第7章 花梦
秀丽别致的石拱小桥,犹似一弯月牙,嵌于下方潺潺流动的溪水之中。
身立桥央,俯首凝望,一张净丽姝颜宛若明珠照水。不知何处刮来的淡白花瓣,正顺溪流零零星星地从桥下飘过。拂过水中之颜,梦似的绮靡美幻。
流水小桥互伴,四起浮雾烟濛,云丝撩眉间,手尖染得梨花白。
不远,有袅袅琴音破空而来。一时间,水止,风静,心惊。
慕半依抬首循声望去,岸畔轻雾渐渐褪散,雪色梨花树下,有雪色衣衫。
天落一阵梨花雨,纷飞,轻撒,霜白辉映,他背身抚琴,看不见的脸容,却因清姿卓绝,早已看尽心魂深处。
一人弹,一人望。
慕半依忍不住问:你是谁。
琴声徒地停止,他转过头来。
风起。云丝缭乱。
慕半依莫名捂住胸口,眼前却漫天俱白,分不清是梨花的纯白,阳光的刺白,还是那一身雪白。
等等……
别走,别消失……
至少,至少要看清一眼……
衣衫飘淡,人影渐渺。
美人榻上,慕半依深深蹙眉,睫毛颤动几下,方睁开眼。
这一醒,心头竟泛起一股奇特失望。
原来是梦,而那人……是梦中的幻,是雪白梨花所幻。
因此,怎么可能成为现实?
慕半依嘴角带几分自嘲。下午她在院内不知不觉睡着,可回味方才那个梦,竟生出道可笑想法,真欲自己一梦不复醒。
禁不住又忆那白衣飘飘的身影,慕半依表情有些花痴,独自美滋滋了一阵儿,稍后才觉周围不太对劲。记得今日明明阳光明媚,可此刻她为何有种被霾云笼罩的感觉?
慕半依慢慢抬眼,看到的果然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张人脸。
那人长身伫立榻边,正俯首,静静看她。
其实阳光强烈,只是被他上半身全然遮挡,以至那张面容,没入一片阴暗的光影之中。
慕半依睁睁眼,复睁了睁,才将残留的睡意完全挥退。
几片花瓣旋舞半空,带着淡淡的粉色光晕从对方面前飘过,顷刻间,耀亮了那华美至极的容颜。
慕半依终于看清楚,随即“啊”地一声,从美人榻上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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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幽町居一直没有增加侍婢,主仆算在一起也不过二人。是以顾墨晗进来时,竟没有一个人前来迎接。当然,这回他也是独自低调前往。无非想看看某个身为细作,却还在自己府上过得逍遥自在的家伙。当看到他出现,会露出哪种意外表情?
走进院落,顾墨晗往四处简单环视,虽然早忘记幽町居原来的样子,但此时看过院内景致,倒也觉布置得有模有样。
他唇角勾起一个谈不上笑的弧度,身形微侧,目光即定在前方不远的几株桃树上。
如今正值春暖,桃花开得粉红似火,映得池面俱是一片火红。
天红,水红,而她,就身处两端红之间。
不过安静地倚在榻上,不过一件浅白飘粉的长纱裙,却于天地间最浓烈的颜色中,脱现得更美,更艳,生生惊了眼。
醉眠芳树下,半被落花埋。
刹那,让人忽视了周遭一切。
顾墨晗怔,随即雅眉微颦,朝她方向轻步走去。
从来都说,美人美兮,寐态犹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