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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晗哥哥……”沈醉瑶不由揪紧那金丝袖边,仿佛抓紧自己生命中的唯一依托,开始沉陷在回忆里,“我还记得那年……父亲带着我入宫为皇后庆寿,因一时贪玩,我不小心在宫中迷路,最后害怕地哭起来,是你看见了,一番耐心询问、安抚我,还拉着我到父亲面前解释,让我免去责骂……”
那一袭紫衣翩飞的尊贵少年,看似轻狂散漫下,却拥有一双温柔细心的眼。让人至今,难以忘怀。
沈醉瑶眸底波光晃动,积深许久的爱恋终于像泪珠般滴淌而出:“墨晗哥哥……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盼望能成为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将来,我们能够一起谈笑天下,携手白头……”
“墨晗哥哥……”她摇了摇衣袖,带动着那毫无反应的手臂,一遍遍呼唤,声凄忧婉,几令人肝肠寸断。只为求得对方一丝半点的回应。
然而夜潭般的黑眸映着她,始终视有如无,好比面对虚无的空气。
没有悲痛,没有愤怒,只是一片寂然,死去的寂静。
究竟从何时开始起,他变得不再笑了,那身体里像失了情感,对一切再无触动。
曾经那个神采飞扬,含笑不羁,会温柔唤她小瑶儿的男子,似乎已在不觉中死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醉瑶突然充满惊恐。
当她说完,顾墨晗转身离开,随着步履移动,那只揪住袖口虚弱如枝的手,也被迫松开了。
一句话,连一句话也没留,竟然一个字也不肯跟她说!
哪怕是恨,是怨,但他却全无情感!
盯向那背影,沈醉瑶瞪大双目,几要滴下血泪来。
为什么?是因失去那个人,所以他的心也就此死掉了吗?
她煞费心机地想得到他,到头来,却是让他心死意灭,反而离自己越离越远!
难道自己真做错了吗?!
沈醉瑶闭上眼,泪涌不止,只觉体内力气正在流失枯竭,再难呼喊挽留。
少顷,她启开唇,声音低得让人以为只是一缕幽叹:“是我……是我害死了你们的孩子……”
顾墨晗一时止步,被玉砖吸住一样静立。
沈醉瑶开始瞪向床顶,空洞而诡异地笑着,但其中又混合了复杂难言似悲似悔的情绪——
“终归……都是我呢。你不知道吧,其实……她对你……”
断断续续的话,听去有些语无伦次,逐渐低隐,到最后她就这样睁着眼,再没说下去,也,永远不会说了。
一切归于沉静,顾墨晗没有回首,走出寝宫。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但仍交织成繁密的细帘,迷花眼前风景。
顾墨晗长身立于檐下,扑来的雨雾润气,为他俊逸的眉宇间更添几许幽华清冷。
下瞬,他捂住左胸,低头咳了咳。
“皇上,一场秋雨一场寒,小心凉着。”李关顺将缎衣披在他身上。
当初霖山一战,他胸中一箭,虽未触及要害,却因战况紧急没能及时休养,外加心有积郁,竟落下咳嗽的毛病。
“陛下,接下是去寿心殿吗。”李关顺心下暗暗掂掇——自打媚妃香消玉损,皇上就显得意志消沉,包括这次大胜而归的庆宴上,整个人也是意兴索然,提早摆驾回宫,如今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书房批阅折子处理政务,对六宫的事几乎不闻不问,自然也未招幸过嫔妃。期间虽说也有人欲接近引皇上留意的,不晓反倒被皇上打入冷宫,不少受牵连的也因此被贬,一时令六宫噤若寒蝉,一片清冷。
李关顺在旁询问,顾墨晗却恍若未闻,只是望着昏瞑天色,有些怔怔出神。
“陛下……”
“去桃灼宫吧。”顾墨晗落下句,一滴飞雨刮入眼中,倏然漾开波华涟漪,亦如那天边凄色。
李关顺先是一愣,随后忙应了声,朝左右挥挥手,一行人撑伞提暖炉摆仪仗,随御辇迤逦而去。
如今桃灼宫虽是无主,但平日负责打扫寝宫修葺庭园的宫女太监一概不少,乐桐乐欣得到通报,早早出外迎驾。
皇上对后宫嫔妃不理不睬,独独隔三差五的,就往桃灼宫坐上一两个时辰。可见对逝去佳人的念念不忘。
寝宫内点着香炉,紫烟袅袅,珠帘静垂,连妆台上的镶玉奁盒都是离去时打开的样子,就仿佛再等着那个人回来将它合上。一切摆设都按照吩咐,没有变动。
当顾墨晗走进殿内,总会习惯性地往那张馡香软榻上望去,就这样呆呆望着……那眼神中的痴怔、迷惘、怅然、失落……心灰意冷,都被乐桐她们看入眼中。但宫中规矩她们也是谨记于心,绝不可在皇上面前提起那个人。
奉上茶水糕点,知道皇上要在此单独坐上一会儿,乐桐乐欣看到李关顺手势,正要恭谨退出,却听顾墨晗道:“朕今日想四处走走,由你们几人跟着便是。”
秋雨淅沥,从高处沿石阶流淌而下,将青砖地面冲刷得光滑如盘,几乎能晃出人影。行至西园一角,李关顺从后为对方撑着伞,乐桐与乐欣紧随其后。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面前是两座一丈多高的假山石,明明上方无人,可有道歌声,仍能清楚地回荡在脑海中。
“墨晗,你有没有事?”她充满担忧的嗓音。
恍恍惚惚间,好似看到自己接住从石上跌下的她,彼此躺在地面上,对视相拥,亲吻缠绵……
顾墨晗慌张一伸手,像要挽留住什么,却被伞外冰凉的雨水激个透彻,眼前景象也随之破灭。
猛然,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痛,顾墨晗弯下腰,阵阵低咳。
“皇上,这会儿寒气太甚,还是先回屋吧。”李关顺见状劝道。
物是人非,言犹在耳。顾墨晗凄凉凉地一笑,点头。
来到点绯阁,见顾墨晗没有吩咐,李关顺却步合门,守在外间。
在这里,他们曾一起下棋,一起赏花,为讨欢心,他命人快马加鞭,连夜奔程,让对方在初秋时节看到盛开灿烂的桃花。
这锦榻软衾,这一炉一屏,这桌椅案几,甚至空气里,还残留有她的味道。
顾墨晗一点点走过,好是怀念地摸着。不由想起从前——因对方的决绝舍弃,他会一个人呆在寝宫里作画,画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似嗔似喜,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她顾盼间的绝色媚艳,一次次的抚过,记过,又一次次的撕掉,画过……只为了不忘记,只为了心中那因爱生成的恨意!
然而这次,他心甘情愿放她离开,却也作茧自缚,终日活在痛苦与怀念之中,深深难以自拔。
于是,梦变得太美,醒回现实却支离破碎。总是控制不住地,一闭眼,脑子里便浮现她的音容样貌,清晰得好像就在眼前,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虚是实。所以,不必再画了,那张已刻入骨髓,融进心魂中的容颜。
顾墨晗兀立窗前,束发长袍,外面景物被雨刷得渐淡渐隐,更衬人清华明耀,美如卷画之中。只是那身影看着,却也透着别样的孤寂萧索。
顾墨晗纤睫低垂,半是恍惚半是凄伤时,竟有个声音蓦然闯入耳边——
“墨晗!”
第91章 痛悟
顾墨晗惊得回首,但见阁内雅香缭绕,一切如常,又何曾有人影?
心底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悲怅,顾墨晗暗自嗤笑下,以为又同往常一样产生了幻觉。
然而他才收视线,那声音竟再次从角落里冒出来。
乍闻自己的名字,顾墨晗愕然一怔,随即恢复清醒,只因这回可是听得仔细,那声音并非自己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细碎响动正隔着珠帘隐隐传来,顾墨晗长眉微颦,忽然加快脚步朝里间走去。
因用来平日小憩,地方不大,只一张檀香木高榻,上面铺陈着柔软的金花绣垫,一角置案几,一角搁炭盆,不临窗,寒气难侵,极是温暖如春。
顾墨晗目光一移,悬挂在角落的鸟架倏然映入眼帘,一只翡翠绿鹦鹉正立在上面。
是它?
顾墨晗倒噎口气,不禁有些意外,过去这么久的时间,显然早把这只小家伙给忘记了。
察觉人来,八喜提警地瞪起黑溜小眼,静了一阵儿,稍后才挪动圆乎乎的身子,往罐里叼几个食“咯吱咯吱”地吃起来。
顾墨晗见状,竟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又一转念,刚才,是它在叫自己的名字?
正想着,八喜清晰十足地迸出两个字:“墨晗!”
顾墨晗尚未回神,下一句已是破空而来——
“我爱你!”
一声声,一次次。
“墨晗。”
“我爱你。”
“墨晗,我爱你。”
“墨晗,我爱你……墨晗,我爱你。”
一时间,声音充盈耳边,竟是响个没完没了。
顾墨晗忽然傻了似的,整个人懵在原地。
直至八喜不再叫,他仍半晌没有反应,好似被什么惊得神魂失离。
几瞬,又仿佛几个时辰,呆滞的目光一破,顾墨晗身子往后倒退,直撞得珠帘叮咚乱响。
“来人……”他喊道,声调透出极度不稳。
李关顺推门进来:“皇上,奴才在。”
顾墨晗却没看他,只是盯向外面:“来人!”
李关顺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叫自己,连忙扯起嗓子:“没听到皇上的话?你们两个还不快些进来!”
乐桐乐欣一直在外等候吩咐,这会儿听叫得急,也不知道发生何事,一进屋便低头跪地。
“是谁教它的?”顾墨晗心绪涌起莫名动荡,咬牙迸字地问。
突兀一句,令她俩一头雾水。
顾墨晗不禁伸手指向鸟架:“ 这鸟……是你们平时照顾的?”
乐桐听了,暗地打个激灵。以前主子拿八喜当宝贝似的宠着,却也知道皇上不怎么待见它。每回皇上驾临寝宫,主子都提前命人把八喜移置别处,让对方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主子不在了,她们带着感旧之哀将它好生看养,可皇上这边就说不准了,尽管也明白皇上来桃灼宫只为睹物思人,但谁知八喜落入他眼中是好是坏?
因此特意让它离了对方视线,时间一久,怕是也想不起来了,孰料今日皇上提出要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