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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公主“扑哧”一笑,“皇叔,那么远的事情,你竟然还记得。”
宁王回过神来,笑道:“是呀,那么遥远的事情,我还记得?”他笑着说出了那句话后,神色中带分唏嘘之意。
戏台上,正在唱着一出《破阵子》的杂剧,那扮演老者的人在台上,正颤巍巍地唱着,“可奈光阴似水声,迢迢去未停……”
那唱词中满是逝者如斯的味道,带着分韶华不再的感慨,叶雨荷听了,心中突然有了分凄凉之意。
云梦却体会不到这种心意,调皮笑道:“我今天给皇叔送上的,其实也是癞蛤蟆。卫铁衣,送上来。”
卫铁衣上前,递过个锦盒,管家接了,放在宁王的桌案上。
众人错愕。宁王望着桌上的锦盒,倒有些哭笑不得。
云梦公主似带挑衅道:“皇叔可敢揭开吗?”
宁王自言自语道:“我本来以为,这丫头长大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刁蛮。”说话间,还是掀开了锦盒,长眉微动。
盒盖打开,却没有蛤蟆跳出,众人看去,见到那盒子里面竟真有一只蛤蟆。不过那蛤蟆似乎早就死去,身上色泽如雪,一双眼眸却是红色,在盒子中蓦地出现,如同玉雕一般。
宁王看了半晌,这才略带惊诧道:“难道是天山雪蟾?”
云梦公主笑嘻嘻道:“皇叔倒认得。这就是天山雪蟾,听说从天山之顶挖出,服用后,可益寿延年,侄女知道皇叔好习道,此次带来,只盼皇叔有如南极仙翁,长命不老。”
宁王捋须笑道:“云梦长大了。这份礼物,可贵重得很了。”轻轻合上盒盖,甚是满意的样子。
就在这时,听到台外有人唱喏道:“锦衣卫千户秋长风代上师前来给宁王祝贺。”
众人一凛,纷纷站起。宁王也是脸色微变,可转瞬如常道:“上师也记得老夫的生日,倒难得的紧。”
云梦公主更惊,她不想秋长风竟和上师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竟有代上师来贺寿的荣耀。
秋长风走过来,深施一礼道:“上师知王爷寿辰,特命秋长风前来,祝王爷福寿永享。”
宁王缓缓站起,微笑道:“上师有心了,秋千户请坐,来人,给公主和秋千户奉茶。”
秋长风缓缓坐下,见云梦公主瞪着自己,只是一笑。心中却想,云梦公主以祝寿为名前来,难道是为了《日月歌》的事情?他当然也猜到,宁王对往事知晓亦多,说不定会知道些如烟的往事。
姚广孝让秋长风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给宁王贺寿,同时把寿宴经过告诉姚广孝。
这个吩咐其实和姚广孝第一个命令仿佛,也是一样的奇怪。秋长风多少有些不解,却只能奉命行事,静观其变。
云梦公主见秋长风笑得莫测高深,心中却想,难道这死人脸也是过来问《日月歌》的事情?哼,我偏不让你问。
众人各怀心事时,听看台外有管家报唱,“松江府的荣公子、华州的雷公子、景德镇的贝公子三人联手送贺礼焦尾琴一具,恭祝宁王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宁王听到,脸现喜容,吩咐道:“拿来看看。”
那朱管家很快上了看台,手捧一具古琴,尾部微焦。看琴身陈旧,色泽斑驳,显然是个古物。
宁王手抚琴弦,看了半晌,点头道:“果然是蔡邕用过的焦尾琴,这份礼,可好得很。”
给宁王送礼的人数不胜数,但朱管家都是投其所好的报上来。宁王赫赫威名,府中奇珍异宝无数,送上的礼物,能让宁王说声好的就不容易,能让宁王如此激动的更是少见。
见宁王很是激动,朱管家又道:“古琴虽好,但也要妙持琴律之人弹奏才好。荣公子等人同时买下了秦淮八艳的云琴儿,献给王爷。”
宁王微笑道:“早听说云琴儿技艺不错,这几位公子有心了,今日都来了吗?”
朱管家道:“荣公子等人怕打扰宁王清修,只是献上琴女、古琴,就告辞离去。”
秋长风立即明了,暗想原来荣公子当初不惜血本捧云琴儿为后,却是要献给宁王。只可惜遇到了汉王,让荣公子等人功亏一篑。荣公子等人感觉惹祸,自然不敢露面,可只要朱管家这么一报,谁都知道宁王和荣公子等人有些关系,以后那几家的生意,自然会有人关照,荣公子这招,倒也不错。
一旁的朱管家试探道:“王爷,可要云琴儿上来弹奏一曲吗?”
宁王点头,朱管家匆匆退下。
姚三思听到云琴儿三字的时候,就眼前一亮,见状压低声音对秋长风道:“千户大人,云琴儿来了。”又带分暧昧的笑容道:“前晚千户大人才见了云琴儿,想必她对千户大人会另眼看待。”
秋长风低声回道:“我敢赌她肯定对我故作不识,甚至假装没有看到过我。你莫要说出那晚的事情,让她难做。”
姚三思低声赞叹道:“那是自然。千户大人这般体己,怪不得那帮姐儿喜欢你。”
说话间,云琴儿娉娉婷婷地走上看台。人未到,香风先至。那清香雅淡,让人嗅了,都是精神一振。
云琴儿如云的秀发,纤纤的玉手,姣好的容貌,到了宁王面前,敛衽为礼道:“妾身云琴儿,祝王爷寿如青松,常青不老。”
云琴儿的风姿佳绝,最妙的却是她的声音,若说她琴声如流水,那她的声音就如云雀儿,清脆动听。她不但未曾看秋长风一眼,甚至连云梦、叶雨荷等人都不看,她的眼中,只有宁王一人。
姚三思见了那女子的风情举止,口水差点都流淌下来,同时又想,千户大人前晚实在艳福不浅。可他只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秋长风亦是从未见过这个女子。
这个云琴儿,竟然和秦淮画舫上、秋长风见到的那女子,相貌完全不同。这个云琴儿,多了几分冷艳,但若论美色,要逊当初秋长风见过的女子几分。
秋长风目光闪烁,似乎也惊诧不已。
云梦公主瞥见秋长风的脸色,嘟囔道:“这个色鬼只怕从未想到过,当初那帮忍者是派人装作云琴儿诱骗他上当了。”
秋长风听云梦公主嘟囔,喃喃道:“你怎知我没有想到?”
他早知道当初画舫所见那女子,绝非云琴儿!因为他在上船之前,就已发现大有问题。
那丫环借媚娘之名引他时,他就知道有问题。他一上画舫,就见画舫前悬挂的翠绿鸟笼中并无飞鸟,但鸟笼中有鹦羽留下,似有变故。
最要紧的是,他故意用舱门前悬挂的纱灯典故试探云琴儿,那假冒的云琴儿回答大有问题,他立即判断出,那个云琴儿是假货!
可他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头,用意何在,直到嗅到火黄的气息、听到有人悄上画舫时,这才感觉对手可能和东瀛忍者有关。
他故作中毒,竟是抱着深入虎穴,刺探忍者内部的念头,但他看到叶雨荷突然出现时,不得不改变主意。
叶雨荷虽打乱了秋长风的谋划,但让秋长风另有收获。
秋长风闪念间,听那面的宁王笑道:“都说琴儿姑娘弹得一手好琴,本王一直想听听,今日有缘,还请琴儿姑娘为我等弹上一曲。”
云梦公主有目的而来,知道若弹下去,不知要多久才完,正想阻止,听看台下有人唱喏道:“汉王驾到!”
本是靡靡菲菲的王府后花园,突然静了下来,就算是戏台的优伶,听到汉王驾到几个字,都顿了下,差点唱错了词儿。
但那出戏终究不敢停下来。
宁王有些意外的表情,转瞬笑道:“汉王来了,可真是稀客。”他说话间,楼梯有脚步声响动,顷刻之后,一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人未着官服,只是穿着件黑色便服,但更衬托出豹子般健硕有力的身材。他黝黑的头发随意一束,更显得狂傲不羁,他站在那里,从哪里来看都不像个王爷,但在场众人都脸色微变,就算云梦公主见到那人,都是皱起了眉头。
那人身后有四人跟随,那四人或勇猛、或阴沉、有精明、有孤高,惊蛰和秋分赫然在列。无论谁一眼看到那四人,都知道绝不好惹,但那四人跟在为首那人的身边,就如烛光下的萤火,皓月旁的繁星。
萤火、繁星就算有些许的光芒,也难以掩映烛光、皓月的光辉。他们几人也甘愿如此,不敢去抢了为首那人的锋芒。
为首那人就是皓月,皓月就是汉王!
汉王一到,就算宁王眼中都有分畏惧,但转瞬之间,宁王微笑起来,高兴道:“汉王来看我这个老不死,真让我意料不到。”
汉王孤高不群,但在宁王面前,倒并不失了礼数,抱拳施礼道:“皇叔寿辰,侄儿岂能不来。侄儿祝皇叔福禄永存,年年今日。”
众人见汉王也是来祝寿,不由轻舒一口气。
宁王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出席过来,拉着汉王的手道:“来……坐。”
早有人摆了座位,请汉王上座,汉王倒不客气地坐下,目光一转,望向了秋长风。
秋长风见汉王望过来,起身施礼道:“秋长风见过汉王。”
当初他在秦淮河汉王船上时,宁死也不肯对汉王下跪,可在这时,却绝不会失去应有的礼数。
汉王凌厉的目光在秋长风身上顿了下,本是森冷的面容突然露出分笑容,说道:“秋千户不必多礼,请坐。”
众人惊诧,从未想到过,一向孤高不群的汉王,竟然会对一个小小的千户这么客气。
直到秋长风坐下后,云梦惊奇的嘴还没有合拢,心中暗恨,卫铁衣说秋长风对二哥并不巴结,眼下看起来,他们早就沆瀣一气了。
汉王却已经望过去,看着云梦道:“云梦,你也来了。”
这不过是句寻常的废话,云梦听了,脸色有些苍白,只是“嗯”了一声,她虽不满二哥的所作所为,但在二哥的积威之下,倒也不想起什么争执。
她有三个哥哥,太子、汉王和赵王。
小时候,二哥本来是和大哥一样喜欢她这个妹妹,但白云苍狗间,她和这个二哥,慢慢的疏远,可她又多希望能回到从前?
汉王望着云梦时,目光中还带分和缓,可望向叶雨荷和卫铁衣的时候,目光中又带着刀锋般的冷。汉王目光惊鸿般扫过云琴儿,又落到宁王身上,终于多少带了分客气道:“侄儿来的匆忙,不过也为皇叔准备了份礼物。”
宁王呵呵笑道:“贤侄太过客气了。其实礼物什么的倒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