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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出被,刺客却如死鱼般被秋长风包裹在被中。刺客不给秋长风机会,秋长风亦是不会给对手片刻喘息余地,他手腕再动,竟将那刺客凌空抛起。
被裹刺客,空中陀螺般地急旋,再落地之时,“砰”的一声大响,滚撞在船舱墙壁上,长剑“当啷啷”落地。
“哧啦啦”声响,鸳鸯被四分五裂,刺客竟能在此绝境中破茧而出。可他才一破茧,却不敢稍动,因为秋长风早就猎豹般纵出,抄起刺客的长剑,一剑光寒,逼在刺客的喉间!
“是谁……”秋长风才待喝问刺客是受谁主使,突然脸色遽变,手腕一振,长剑没入了刺客的咽喉。他一剑得手,纵身跃起,突然撞在雕花窗子上。
窗子破裂,秋长风并未冲出。两刀交错,从窗口上划过,若秋长风撞破窗子随即跃出,只怕就被这两刀砍成三段。
窗外亦有埋伏。
这船上竟不止一个刺客。
这本是一个局,是要杀他的局?刺客这般狠辣心机要杀他,究竟是为了哪般?
秋长风脑海转念间,左手一翻,指尖多了两枚铜钱,只是一抖手,两枚铜钱电闪出窗,击在悬挂窗棂上两个刺客的手腕。
那两个刺客只觉得手腕一痛,闷哼一声,再也捏不住长刀。秋长风双脚飞出,踢在刀柄上。
两刀飞虹电闪而出,没入黑暗。黑暗中有人惨哼,鲜血飞溅。
原来有两人正冲了过来,想要拦截秋长风,不想却被那两刀洞穿,死在当场。
秋长风纵到了甲板上,却不再走。他的一张脸,益发的苍白。他立在那里,身形再不如长枪挺直,已如风中杨柳,摇摇欲坠。
这会的功夫,甲板上人影憧憧,竟聚集了数十人之多。那些人神色谨慎,缓缓向秋长风逼来。
月色下,那些人均是一身黑衣,黑巾罩面,只露出一双野狼般的眼眸,月色下,泛着令人心冷的寒光。
秋长风目光扫过众人,长长地吸气,脸上有了少见的凝重。
“呼”的声响,一黑影在空中盘旋而下,落在秋长风的身前不远,冷冷笑道:“秋长风,你也有今日吗?”
那人并未蒙面,脸色如蜡,人中处留着一簇胡须,两条眉毛居然连在一起,让人一眼望去,有着说不出的阴冷之意。
他当然不是从天落下,而是从船顶跃下。画舫顶端高有数丈,他跃下之际,竟如苍鹰而落,黑衣也如羽翼般灵动。他虽说是借用了黑衣的浮力,但轻身功夫端是妙绝。
秋长风目光一凝,缓缓道:“藏地九天?”
那人微愕,不想秋长风一口道破他的来历,放声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竟也知道我的大名。”
秋长风哂然道:“你如此大名,原来也不过是个只会暗算的鼠辈。看来你们藏地部果然没有起错名字,每个人都带点地鼠的特征,鬼鬼祟祟。”
他终于明白对手为何要杀他,当初在青田小连山的破庙内,藏地九陷就是因他而死,藏地九天显然是来报仇。可对手不但用了美人计,还调动这多人杀他,也让秋长风吃惊不已。
很显然,云琴儿也是藏地九天的一步棋,用来拖住秋长风,让藏地九天等人潜到船上。
藏地九天眼中突然喷出了怒火,盯着秋长风道:“我若让你痛痛快快地死了,我就跟你姓。”
秋长风嘲弄道:“你想跟我姓,总得问问我答不答应了。”
藏地九天双臂一张,黑衣抖起,如同苍鹰展翅,眼看要扑过来,陡然长舒一口气,收敛了黑衣,微笑道:“你想死,可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你当然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何会突然中毒。”
秋长风身躯晃了下,叹口气道:“不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中了毒。”原来他方才急于撞出船舱,只是因为中了毒。
藏地九天笑容中带分了狰狞,“这船舱内燃的是一种龙涎香,本名叫火黄,原产自遥远的天竺……”
秋长风简洁道:“火黄无毒。”
藏地九天笑道:“不错,火黄的确无毒。你这人好像有点门道,我们若在香炉中下毒,只怕你一进船舱就发现了,于是我让伊贺火光在剑柄上又抹了风絮。”
伊贺火光当然就是藏在船舱中的那个刺客,出剑毒辣、忍术火光也不差,但被秋长风一剑洞穿了咽喉,死在舱内。
见秋长风瞳孔收缩,藏地九天更是得意道:“风絮亦无毒,本是东瀛所产的一种植物提炼出来的,无色无味,遇风而走,如柳絮飘拂。”
秋长风握紧拳头,咬牙道:“风絮和火黄加在一起,会让人中毒?”
藏地九天抚掌笑道:“不错,你实在很聪明,但比老子还差了点。伊贺火光出手之时,风絮就侵入你的鼻息,你若不是拿了他的剑,也不会这早发现中毒。可就算你发现了,也于事无补,眼下东瀛四部的高手在此,你已是瓮中之鳖。你若能逃走的话……”
秋长风冷冷道:“你就跟我姓?”见藏地九天脸色铁青,秋长风目光流转,突然叹口气道:“你既然稳操胜券,不急于出手杀我,当然是要取《日月歌》了。”
藏地九天眉头一耸,缓缓道:“不错,你把《日月歌》给我,我不杀你。”他倒不怕秋长风拖延时间,只因为他太了解风絮和火黄加在一起的威力。
秋长风身躯又晃了下,伸手入怀道:“事到如今,这本书不给你……恐怕不行了……”他右手还未掏出之际,左手遽然一展,几点寒光陡向藏地九天打去。
藏地九天怒吼声中,凌空而起。
他不是没有防备秋长风使诈,但未想到秋长风障眼法使得也是出神入化,他虽纵起,但仓促之间,只是旱地拔葱,远没有往日的从容。
他振衣一展,本以为秋长风偷袭于他,就要倒退反向而走,因此空中稍顿,就要向秋长风扑去。这本是想当然的事情,藏地九天本性高傲,自恃功夫,知道秋长风中毒,绝不认为秋长风敢向他这方向逃命。
可秋长风偏偏选择了藏地九天所在的方向。
暗器飞出时,秋长风就脚底用力,和暗器一起飞了出去。
那几点寒光没有射到藏地九天,却射到他身后几个忍者的身上。那几个忍者闷哼声中,两人倒地,两人踉跄闪开。
秋长风冲到他们的面前,身形拔高,从他们的头顶掠过。他无暇出手耽搁,争取的是要命的时间。
他必须趁藏地九天追来之前逃出画舫,他中了毒,他无心恋战。
他掠过那几人的头顶时,心中一沉,因为他已看到前面的忍者不拦反退,一退就退到了两丈开外。有手持武士刀的人等待聚力一斩,有人伸手入了囊袋准备暗器伏击,还有两人手持铁链,看来就要把他捆在当场……
忍者的刀法、暗器、毒药都是极为诡异,他们以退为进,错落有致的布成狙击圈,就是要挡秋长风片刻,让藏地九天攻来。
秋长风费尽辛苦争取到的空隙,被这一退,反倒堵得严严实实。秋长风心虽沉下去,可刀却拔起。
刀光起,如流星经天。
人未到,刀光先至,刀光起,人头落。他一刀就斩了两个手持铁链的忍者,可如风般的身形终于顿了片刻,他蓦地发现,已到绝境。
生死关头,他的脑海反倒清晰非常,敏锐地看到手持武士刀的人正在吸气蓄力,伸手入囊袋的忍者手上已多了十字镖,有个忍者手持吹筒,正在留意他的步伐,若是被吹筒中的毒针射中,他不想死都难。
可最要命的是藏地九天终于扭转了身形,扑到了最高点,就要发动他的绝招九天应雷!
船舷就在眼前,对秋长风来说,却像是远在天涯。他长吸一口气,突然笑了,笑容中带了分难解的意味。
因为他蓦地见到了一人从那几个忍者身后腾起,拔剑。
那人不是忍者,却比忍者来的还要突然。那身形熟悉,熟悉的让秋长风在那一刻,并没有想到了死,只是忽然想到秦淮河畔的当年……
那时柳条正媚,雨丝寒寒,他像个小叫花子般躺在泥泞中,饿得奄奄一息,甚至比他在如今的秦淮河上,还要临近死亡的边缘。
繁华对应着落寞,奢华映衬着贫贱。河上画舫上过着一掷千金的生活,但他却因为饥寒交迫难以再挨下去。
那时虽是春天,可在他心中,却如严冬腊月般的寒。
他那时候想到了死,可有只手递过来——娇小白净的手上拿着个干干净净的馍,无视旁人诧异的目光,用着比春风还柔软的声调道:“你吃吧。”
那柔软的声调,清纯的容颜,就如春风般,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
他那时还小,但早不知道流泪。可见到那馒头的那刻,鼻梁再次酸楚,脑海中从此刻下那洁净的小手,如花的容颜……
原来……死虽容易,忘记太难!
那莹白的小手当然早就长大,握的不是馒头,而是略窄的宝剑。就如他从卑贱的乞丐,变成如今风光的锦衣卫般。
流年如箭,射得目眩,射出惊艳,很多人都被时光之箭雕琢改变,早忘记箭矢破空,曾经划过的弧线。
可他没有忘记。他永远忘记不了那年的柳絮飞舞,铭心的相见——相见如电。
电光突起。
肃杀肃然的甲板上突然掠过了炫目的闪电。
闪电总先于雷声,虽无雷声撼人心弦的震颤,但有惊人心魄的留念。
忍者之后,有人从船舷处窜出,拔剑,挥剑。
拔剑有如弩射、挥剑有如电闪。电闪不过几瞬,发镖的忍者不等镖飞,手腕早断,握刀的忍者不等吸气喉间,喉咙就被贯穿个大洞,那吹针的忍者不待吐气,针筒被电光劈裂,毒针反噬,尽数地打在他的脸上。
电闪转念,就有三个忍者倒了下去。
雷声至,藏地九天睚眦欲裂,他在高空,看得更加清楚。他早看到有人拔剑,拔剑如电,刹那间就杀了三个忍者。
好快的剑!
好炫的剑!
那本是浙江十一府头名捕头的剑——叶雨荷的剑。
叶雨荷突然出现。她在青田时,束手束脚,实在是因为遇到的已是忍者中的绝顶高手,事发突然。可这刻她蓄谋出剑,先发制人,却让忍者猝不及防。
她蓦地出剑,连杀三人,没有片刻的犹豫,就一把抓住秋长风,倏然纵起,落入了秦淮河中。
这时才有“劈劈啪啪”的一阵响,忍者的暗器,尽数地打在船舷之上。
“呼”的声响,藏地九天落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