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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爷暴喝:“闭嘴,你这无知妇人!”
张氏撑起身子,颤巍巍的指着门口:“你给我滚,我的女儿不要你来管!”
孟老爷何曾被张氏如此对待过。在孟府所有人的眼中,张氏是端庄识大体的,从不与人计较得失。生下孟知微之前就温柔贤淑,得知自己再也不能替孟老爷生育之后,更是体贴入微,从不反驳老爷的只字片语。旁人都说张氏自觉亏欠了孟老爷,故而在他娶了二房之后一退再退,这下好了,退得自己的女儿都生死不明。
这一个月里张氏也想清楚了,世间任何人都比不过自己的骨肉。夫君是什么,有女儿贴心么?家人算什么,能够替女儿遮风挡雨么?家族又算什么,关键时刻总是要她舍弃小家为大家!有人都告诉她,孟知微回不来了;有人说,孟知微不是被人绑架就是与人私奔了;更有人说,孟知微死了,死无葬身之地!
张氏统统不信,女儿死了她要见到尸首,见到了尸首,她就去给女儿陪葬!再也不赔这些人做耗了。
现在,孟知微回来了。张氏再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诬蔑她,她的女儿只是她张氏一个人的,连孟老爷都没有资格轰走自己的女儿!
张氏体内凭空多了无数的力气,让她有勇气与自己的丈夫针锋相对。
房门外,听得消息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二房王氏察觉房中气氛古怪,腆着脸进屋来,笑着对孟知微道:“大姑娘可回来了,你是来参加知嘉的订亲筵的吗?哎哟,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会白白担心了你一个月,这订亲筵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谁听了都不舒坦,何况原本该订亲的人是孟知微。众人脸色古怪,等着看张氏再一次发飙,哪知孟知微倒是先站了起来福了福:“让爹爹和二夫人担心了。”
王氏笑道:“这边怪冷清的,你也去我院子里坐坐啊,知嘉还等着你的喜事呢!”
喜事,孟知微有什么喜事?明显是在大门口遇到的老嬷嬷跑去找王氏告状去了,王氏这是替自己的下人出头呢。
孟知微根本不想离开张氏身边,正准备推拒,那厢又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飘了过来:“我才不要她去我的院子呢,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屋里人齐齐看向站在门口不入的二姑娘孟知嘉,对方正穿着一袭艳红的衣裳,似笑非笑的捂着嘴,一脸嫌弃的模样。
孟知微稍稍偏过头,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我也不想去你的院子,一股子狐臭味,隔得这么远都能够闻到,也辛苦你的娘亲了。”
孟知嘉一跺脚:“你才是狐媚子呢!”转瞬,又一笑,“看我说的,哪怕你真的是狐媚子也没法子勾引郭家哥哥了吧!谁知道你在外一个月到底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呀,已经配不上郭家哥哥了。”
孟知微笑问:“我配不上,那谁配得上?”
孟知嘉像只骄傲的孔雀:“当然是我!”
郭悟君急急忙忙拉开门口的孟知嘉,脸色通红的解释:“知微,你,你别听她胡说!你怎么样我都心悦你,我想要娶你。”
☆、第九章
原本吵吵闹闹的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孟知嘉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上前一步猛地扣住郭悟君的手腕:“你说什么!”
郭悟君根本没有理她,从见到孟知微起,他的目光就停留在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上,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毫无感觉。
孟知嘉尖锐而慌张的反驳:“你怎么可能心悦她!你说过你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说过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你怎么会倾心于她!”接着,又对着孟知微横眉怒目,“从小你就会灌他迷汤,多少衣裳美玉佳肴精玩,只要你喜欢,你就哄着他双手奉送。你就是个妖孽,专门勾引男人,连我最爱慕的人也不放过,我恨你!”
“知嘉!”郭悟君一把挣脱对方的控制,喝止对方的胡言乱语,“你姐姐没有勾引我,从始至终我想要娶的人就是知微,不是你!”
“可你就要与我订亲了!是我,不是孟知微这个贱人!”孟知嘉状若疯癫,显然没有想过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横刀夺爱。
她是来给孟知微难堪的,让平日里所有溺爱孟知微的人看看如今她的惨状,而不是来听未婚夫对孟知微求亲,宣告誓言的!
如果郭悟君真的再一次与孟知微订亲,那她孟知嘉算什么?
弃妇吗?
看看周围这些人,他们眼中的嘲讽冷笑怎么遮掩都遮不住。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他们在说:看,孟知嘉又在白日做梦了,一天到晚的想着与孟知微斗,又被人踩在脚下了吧!
孟知嘉不甘心,明明一切都按照她的愿望在进行,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了纰漏!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根本不可能回来!”
王氏一惊,想要去封住自己女儿的嘴,可说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听到的人自然可以听到。等转过头时,隔着半个屋子的孟知微已经悄然的站在了她们母女对面。
不知为何,此时的孟知微明明还是一个月前的纤弱模样,可眉宇之间却凭添了一股凌厉之气,静静与之对视之时,总觉得那双眼中透出淡淡的杀意。
她想要杀了自己!王氏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就倒退一步,松开了自己的女儿。
孟知微别有深意的瞥了王氏一眼,微微低头,那双犀利的眸子瞬间就被温柔给取代,如水含雾。她轻轻的握着孟知嘉因为愤怒而爆出青筋的纤手,凝视着对方的双目,轻声诱哄道:“知嘉,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
孟知嘉愣愣的抬头看着她,嘴唇张了几下,就听到孟知微轻柔的问:“好妹妹,告诉我。”
她的指腹缓缓的摩擦着对方的手背,将那一条条愤恨的青筋抚平:“那一日从庙里出来后,你为何突然想去摘梅花?我记得路过梅园之时,里面的春梅早已凋零,何来梅花可摘?摘了梅花之后你又去了哪里?明明知道再逛下去就赶不上关城门了,你为何还是久久不归,将我独自一人丢在了马车上,苦苦等你回来?”
“我……”
“陡峭春寒,哪怕坐在马车里我也冻得浑身僵冷,可我依然足足等了你半个多时辰。你知不知道,因为担心,我还趁着未尽的夜色去寻过你?”
“我不……”
“你猜我在梅园还见到了谁?”
“谁?”
“你的奶公呀,笨妹妹!”孟知微抚摸着孟知嘉的后背,“我看见你的奶公与两个凶神恶煞的北雍人在讨价还价,隔得远,我依稀只听到‘卖女儿’几个字。妹妹,你后来遇到那两个北雍人了吗?”
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孟知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孟知微莞尔:“你当然没遇到,因为我遇到了。”
这话不需要再问下去,众人已经可以猜出七七八八,屋内顿时响起了参差不齐的抽气声。
孟知嘉的奶公是个什么性子,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奶公卖女儿,卖的是谁家的女儿,简直不言而喻。可巧的是,在奶公心怀鬼意的时候,孟知嘉也不见了踪。她是真的躲了起来吗?还是,她与奶公是合谋者!孟家的马车在哪里,孟家的人自然知道,除了躲起来孟知嘉,马车里面还有谁,根本不用猜。
怪不得孟知微失踪了,这一切都是人祸,是某些人有预谋的暗算!
孟老爷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他直接拉扯开孟知微:“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爷子这么一问,孟知嘉几乎是从睡梦中被人惊醒一般,茫然的左右环顾。只是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原本对她含有嘲笑的人们早已收起了嘲弄,取而代之的是惊惧和厌恶。
他们的眼中明晃晃的写着:好个恶毒的女人!
发生了什么?孟知嘉默问自己的母亲王氏,王氏却捂着头,白眼一翻,就这么晕到了。
此时,没有人再关注她们母女,所有人看向孟知微,和惨白着脸的郭悟君。
“这肯定不是真的!”郭悟君替孟知微回答了孟老爷的问话,“知嘉虽然从小任性,可她涉世未深,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毒辣之事,一定是误会了。”
此话一出,郭悟君还没有察觉不妥,一直没吱声的张氏反而露出了心灰意冷的神情。想要安慰女儿,女儿却制止了她的行动,偏着头,对着无知的郭悟君露齿一笑,仿若昙花,一舜绽放,灿烂之极。
她的嘴角甚至俏皮的露出了一个酒窝:“对,兴许真的是误会。”
众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前一分还在狂风骤雨,后一分则风平雨停。那些推测,那些诘问,那些阴谋诡计都成了过眼云烟。看看孟知微巧笑倩兮的模样,再对比一番孟知嘉的恶妇嘴脸,隐隐的,大家心里的秤杆在发生倾斜。
孟大姑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居然短短的几句话就轻易的摧毁了这一个月里众人对王氏母女的感观,戳穿了王氏一院的阴谋,明明可以一网打尽却又在最关键时刻放人一马,颇有当家主母的大气风度。
王氏也从晕迷中清醒了过来,欣喜的靠向孟老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孟知微又将孟知嘉送到郭悟君的身边,“所以,郭大哥你不要再任性了,速速带着知嘉回去前院,完成你们的订亲之礼吧!”
郭悟君锁着眉头,想要再一次强调自己进屋之时所说的誓言,可孟知微已经不再给他机会,转身对他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郭家老爷夫人道:“让伯父伯母看笑话了。今日是郭家与我们孟家的大喜之日,大家可别被我败了兴致,过了吉时是小,让郭大哥娶不到娇妻美眷是大。客人们还在前厅等着呢,有什么事忙完了正事再提,伯父伯母以为如何?”
一句话,顿时堵住了孟老爷的质问,还有孟知嘉与王氏的解释,跟堵住了郭悟君那可笑的悔婚之心。
郭大人在官场纵横多年,不是第一次见识内宅阴私,不过,当官的人,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他们心里总有一杆秤。听得这话,心里惋惜,面上却深以为然的露出了赞同之色,一手拉着孟老爷,一手扣住了自家儿子:“的确,吉时已到,有事改日再说。大姑娘你也累了,过几日后,我们郭家会给你一个交代。”
孟知微躬身福了一福:“家母有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