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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微迷迷糊糊的道:“他为什么总是不肯安分的呆在书房等你,一定要来敲我们的院门呢?”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符东疏来庄家就如同自己家一般,还经常三更半夜的敲门。家仆们都以为他有要事,急急忙忙来汇报,回头一看,丫的居然跑得比家仆们还快,若不是院子里布有暗手,他都恨不得亲自来房内,将庄起从床上给拉扯起来。
庄起直接提起符东疏的衣领一路往书房拐去,顺口道:“今天宫里又出事了?”
符东疏艰难的回头:“你怎么知道?”
庄起几个起落就跃到了书房的门口,打开门进去,符东疏顺手关门,直接长话短说:“自从传出太子重病后,皇上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就一泄千里,两人每日里跟得仇人似的,恨不得撕了对方。大臣们有不少都猜测太子得了不治之症,纷纷提出要另选储君之事,皇后的处境也越发困难。今夜,中宫突然有了异动,之后太医院也接二连三的去了后宫。”
庄起道:“说重点。”
符东疏咽了口唾沫:“刚刚我家老爷子传来的消息,皇上遇刺了。”
庄起皱眉,似笑非笑的看向符东疏:“又遇刺!”
符东疏知道对方这是嘲笑上次自己拾掇皇帝‘烽火戏诸侯’的假遇刺事件,若是以前他绝对会狡辩几句,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挺直了胸膛道:“这次绝对不是我的手笔。皇上真的遇刺了,刺客是谁,你绝对想不到。”
庄起看到对方这副天知地知我知就你不知的样子就恨不得揍他一顿,脑中将他的话前后思虑了一遍,才道:“皇后?”
符东疏笑嘻嘻:“是皇后!哎,”他惊诧,“你怎么知道是皇后?”
庄起的鄙视显而易见:“你都说是中宫了,谁还猜不出是皇后。”他顿了顿,“皇后刺伤了皇上,德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太子不管是不是真的即将病重不治,他的储君之位都堪忧了。”
符东疏道:“太子是中毒了,并不是病重。”
庄起根本懒得听他的废话,只问对方:“老王爷怎么说?”
“老爹让我们保护好皇太孙!”符东疏道,“问题是,皇太孙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庄起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什么意思?皇太孙不是应该也在东宫吗?这种时候,皇太孙出了任何意外,太子之位就真的没有了一点保障。”太子病重,有皇太孙的情况下,皇帝很可能将太子的儿子立为储君。若是连皇太孙也失踪了,哪怕有睿王带领着半个朝廷的老臣们阻拦废太子的计划,可最终还是会挡不住三皇子的野心。
两人正在书房内苦思对策,孟知微的睡意也清醒了不少,左右等不到庄起回来,索性靠坐在床头放起了杂书。
天渐渐明亮,隐约可以从窗外墙头看到一缕橙光显现,她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再睡一会儿,结果冬磐不知何时起了床,正压着袖口紧张兮兮的跑进来。
“夫人,于新捡到了一件东西,让我拿来给你瞧瞧。”
孟知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什么东西?”
冬磐探头入了纱帐内,递上一根明黄色的丝带,上面坠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碧玉宝石,丝带上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仔细看去居然是两爪龙的样子。
孟知微一惊,拿过丝带细细的瞧着:“这是宫中之物,他从哪里来的?”
冬磐轻声道:“昨夜,说是一位小公子哥儿的腰带。”
孟知微问:“那小公子在哪里?”
冬磐拿过衣架上的衣裳给孟知微穿上:“还在越人阁,怕直接带来将军府引来有心人的窥探,故而先稳住了对方等着夫人去拿主意。消息是小胡掌柜送来的。”
小胡掌柜自然是胡算盘。
孟知微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洗簌一边琢磨怎么瞒天过海将人带出来,一般的人身上可不会有宫中之物,何况,龙纹的腰带也不是谁都可以用得起。那位小公子的身份根据年龄和腰带的长短,孟知微已经估出了对方的身份,不由得更加慎重。
“你先去找春绣,让她带着知恩去越人阁,然后暗中将那小公子一起带来将军府。记住,一定要春绣先去绣庄,然后再去越人阁,最后在那边用了午饭,再将人一起带来将军府,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
冬磐问:“若是那小公子要走的话怎么办?”
孟知微道:“有小知恩的陪伴,那位小公子一时半会不会想到离开的。实在不行,就点一根安神的香。”
冬磐表示明白,急急忙忙的出门去了。这等要事她也不放心别人去做。
☆、第五六章
这一天的早朝注定了不会平静。
皇帝重伤;太子重病;三皇子当仁不让的主持了朝会。正事还没开始说呢,就有三皇子一派人提出要重新选太子。言及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之前早已遭到皇上的厌弃,重病只是拖延废储君的手段而已。
当即就有太子一派的人出列;讽刺对方凭什么说皇帝要废太子另立储君啊?你当你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皇上想什么你都知道啊!
两人分立在两边;泾渭分明的开始了唇枪舌战。
正方例举太子入东宫后做的种种不靠谱的事儿;于国于民毫无建树。
反方也例举三皇子入朝听政以来除了装哑巴就是做傻事,被北雍爬到脑袋上拉屎了还称赞对方拉得好拉得妙,笑眯眯的要和谈。
正方说太子重病呢;没有三皇子,这朝会也就别开了。
反方说那皇帝还重伤呢,是不是代表东离即将灭国,大家还杵在这里干嘛;立即给自己准备棺材预备陪葬去吧。
正方说你无理取闹;反方说你无情无义,最后撸起袖子开打。两个文官;打来打去也打不出什么名堂;旁边的武将们嘻嘻哈哈的蹲在地上,你一言手肘抬高点啊,他一语用膝盖顶他,好不热闹。
空荡荡的龙椅下,左边的三皇子锁眉不语,右边的睿王在御赐的椅子上睡得打鼾。
三皇子第一次对睿王的试探:失败!
…………
宫内,明黄色的龙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皇帝。
德妃立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太医院院正给皇帝把脉,等到对方也终于抬起头来,边焦急的上前一步,问:“如何?”
院正轻声回禀:“娘娘,皇上只是失血过多,伤口包扎后调养得当很快就能够恢复如初。”
德妃一听,不可置信的问:“难道皇后的那一刀没有伤及肺腑吗?”
院正不知道德妃话里真正的含义,只斟酌道:“深是有些深度,不过,皇上的心肺天生与常人不同,偏离了两厘就失之千里,故而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德妃咬牙,盯着皇帝的脸色看了半响,又回头望了一眼同样焦急的其他太医们,低声对院正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治疗皇上,有一点你必须给本宫保证……”
院正还以为德妃是担心皇帝的伤势拖延太久,立即表示他们太医院会全力以赴,哪知德妃猛地一扣他的手腕,阴气深深的道:“一个月内,不能让皇上醒来,否则本宫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院正一惊,就听到德妃在他耳边低吼:“听清楚了没有?”
院正身子一抖,垂首,顿了顿:“微臣明白!”
德妃这才站直了身子,露出和风细雨般的微笑,用着众人都可以听清的声调道:“那一切就靠太医们的妙手回春了,只要医治好了皇上,本宫重重有赏。”
…………
中宫,相比宫中到处弥漫着的紧张气息而言,中宫内的太监宫女们仿佛根本不知道就昨夜,在这位一国之母所居的宫殿内发生了足够影响他们生死的一幕。所有的人都面色平淡的如往常一般打扫伺候,就连早膳也比往日里还要热几分,分毫看不出被中宫之外的人慢待的趋势,这对于吃人的宫廷而言,相当的奇怪。
德妃气势汹汹领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手下来到中宫时,居然还被传话的太监拦住了,只说:“皇后还未起呢!”
德妃刷得给了对方一个耳光,倨傲的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本宫面前抖什么威风!来人,给本宫恨恨的打。”
话音一落,殿内就传出了皇后清冷的话语:“德妃好大的威仪,将我中宫当成什么地方了?”
德妃迈步入内,一眼就瞧见皇后穿着大红色的常服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正眯着眼晒太阳,顿时心里一股子傲气喷薄而出,尖锐的笑道:“哟,这不是刚刚犯下大不违之事的罪人吗,怎么还有脸呆在中宫耀武扬威。”
皇后拿着蒲扇随意的扇动了两下,对身边的大宫女道:“大清早的,谁家的恶狗放出来犬啸了,还不轰走?”
大宫女忍着笑,福了福身子:“是。”
德妃跺脚,一把冲进了殿内,将皇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似乎想要从中看出对方对昨夜刺伤皇帝之事的恐惧来。可惜,自从这个女人从当上皇后起,一举一动就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你只能透过面纱猜测她话里话外的深刻含义,却无法透过面纱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两人暗斗了多少年,每一次德妃都以为自己可以将对方拉下皇后的宝座,结果除了能够让她与皇帝更加离心之外,反而无法将其地位撼动分毫。
皇后在皇帝心目中的印象有多差,她在朝中大臣们,特别是睿王一党的大臣们心目中的地位就有多高。如果不是实在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德妃都要以为皇后与睿王之间有某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了,比如,给皇帝戴绿帽。更甚者,睿王之所以耗费了心机保太子,是因为太子本身就是睿王与皇后苟合下的证据。
德妃也不止一次的在皇帝面前透露出这层意思。哪知道,多年前起,皇帝就对皇后的忠贞不渝深信不疑,哪怕是这些年,皇帝的性子反覆无常也不会去怀疑太子的血脉不纯。他宁愿天天指着太子的鼻子大骂‘你是个懦夫,是个废物’,也不会去含沙射影的对皇后道出半句‘睿王对太子照拂有加’的话。
皇帝对皇后的感情比德妃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刻,这个认知让越挫越败的德妃恨得牙痒痒,连带着,她也开始怀疑皇帝对自己的真心有几分。她甚至想过,若是自己与皇后同时掉在了水里,皇帝会先去救谁,自己还是皇后?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她不敢去试探,生怕那个结果不是自己能够承受。
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