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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些跳脱些的孩子。”
竟是丝毫不留颜面,直接否定了这乱牵红线的“月老”二嫂。
老王妃原本准备的话就噎在了嗓子里,只好尴尬一笑:“我一时没想周全,上元就当玩笑罢。”
“二嫂自然是玩笑话。”大长公主看也不看谢三娘一眼。
谢三娘一腔希望落了空,臊得面红耳赤,险些落下泪来,瞪向虞沨湿漉漉的目光里,怨恨又添了几分。
旖景看着只觉得心里怒火直涌,有喷发之势,好在——外祖母一行及时到了,楚王方才理所当然地带着世子等男宾告辞,去了前院。
老王妃却固留尴尬不已的镇国公府女眷在坐,依然陪着大长公主见客,顺便不断地当着众人的面,夸奖着谢三娘,想要造成与镇国公府三度联姻的势头。
旖景明显察觉到后头几拨宾客那微妙的神情,看来,都像是知道了什么。
她的心情就越发沉重起来。
直到听见当今皇后之母孔夫人与太子妃之母甄夫人携手而来,满腹心思才转了方向——虞沨定有打算,应当不会由得小谢氏奸计得逞,而今日,甄氏四娘才是她要悉心对付之人。
远瑛堂的正厅虽大,却也容不下接踵而至的宾客,因此一拨人来,一拨人便由利氏带往别处,故而,当听说孔、甄两位夫人将至,在坐诸人皆起身告辞,随利氏往外,大长公主实在不耐烦老王妃的喋喋不休,对她说道:“二嫂,今日宾客如云,我难免会怠慢了你,改日有空再与你细谈,这里聒噪,你还是先去院子里清静一会儿吧,你原本就是不喜这些应酬的,难为今日陪了我这么些时候。”
老王妃这才在无奈之下,带着尴尬不已,暗自恼怒的小谢氏与谢夫人一行离开。
“那哭丧着脸的娴静温婉终于走了。”二娘小声说道,满带不屑:“瞧她那满面不乐意的模样,就她那身份和气度,哪里配得上楚王世子,真是不知好歹。”
三娘却甚有些惋惜:“谁让楚王世子身患恶疾呢?”
大长公主显然听到了两个孙女儿的闲话,略微转头扫了她们一眼:“莫论闲话。”
二娘与三娘立即正襟危坐。
丫鬟们才将残茶撤下,换上新茶,便见黄氏陪着两名贵妇走了进来,小娘子们立即起身恭迎见礼,旖景迫不及待的目光,在第一眼便锁定了隔世重见的甄四娘。
尽管孔夫人与甄夫人身后跟着一群莺莺燕燕,可身材高挑,容颜俏丽,带着与生俱来的几分英朗洒脱气质的甄四娘,还是那般引人注目,举止也是落落大方,委实让旖景心生疑惑——一如前世熟悉的那个人,怎么也想不到是杜宇娘口中那位心狠手辣、水性杨花的女子。
似乎感觉到了旖景的打量,甄四娘落坐之后,抬眸看向旖景,给了她一个眉飞色舞的笑脸。
甄夫人依然也还是那般高傲,只与大长公主寒喧了几句,眼光就习惯性的顺着鼻梁往下,打量大长公主身后的诸位小娘子,旖景注意到,她的目光,在长姐身上停留的时间颇长。
孔夫人更是留意旖辰,并且毫不掩饰地赞誉。
继谢三娘离席,旖辰突然成为了贵妇们观注的焦点,很有些不习惯,一张端端正正的面容,就染上了一层浅嫣。
大长公主也是若有所思,却并不怎么接话,只礼尚往来地将孔家几位小娘子赞了一番。
“我这几个孙女儿还小,骄矜得很,不及大长公主您教导有方。”孔夫人倒也谦虚。
旖景打起精神,默默注意着厅堂里贵妇们别怀深意的婉转言辞,巧妙地说着那些八面玲珑的场面话,悄无痕迹的暗度陈仓。
比如甄夫人,听了一会儿孔夫人与大长公主之间的相互吹捧,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甄四娘的身上:“我家阿茉,往常在家时一提起阿景就是滔滔不绝,就盼着今儿个登门拜访,与阿景交流一番,也不知大长公主怎么调教的孙女儿,竟然如此出色,阿景才十二吧,就在芳林宴上两度夺魁,尤其今春,那一曲《春晓吟》,听得多少人赞不绝口,阿茉也喜音律,历来又有些自负,却也自称望尘莫及。”
旖景心头暗赞,甄夫人虽说性情有些高傲,却极通交际应酬之道,表面上赞扬了自己一番,讨好了祖母,言辞里也将自家女儿隐隐赞扬——擅音律,与长兄喜好相投,却又谦逊,自认技不如人。
却连忙起身,对甄夫人一福:“夫人盛赞,小女愧不敢当,原本是因为年龄小,太后娘娘才照顾一二,占了便宜罢了。”
甄氏四娘阿茉立即笑道:“阿景可别谦虚,越发让人惭愧了,我虽虚长几岁,却是真心钦佩你的才华。”
“阿茉所言甚是,自从大隆建国,显德太后时开始举行芳林宴,有谁能一连两年夺魁?更何况阿景年纪这么小,仅参加了两次,两次都夺魁首,这些小娘子中,也就只有黄氏月娘才能与阿景娉美。”沈夫人也来凑趣,看向旖景的目光别有深意。
贵族女儿,年满十岁才会获邀芳林宴,而黄江月与旖景的确是两度夺魁,并让那些年长她们的贵女输得心服口服。
沈夫人暗忖,眼看几位皇子今年都当婚配,而女儿也早有提醒,圣上与太后都有意苏氏大娘,可惜太子已然大婚,依卫国公府的权位,自然不会赞同让嫡女为侧室。女儿一再叮嘱,贵妃似乎欲为四皇子争取这门亲事,绝不能让那对母子得逞。
卫国公位高权重不说,身后还有大长公主……
虽说当今圣上颇重嫡庶,早立东宫,太子之位眼看甚为牢固,然而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之生母皆居妃位,身后自有一脉势力,未必就不是威胁。
五皇子往下年岁还小,今年还不会议亲。
四皇子便成了最大的威胁,绝对不能让他再得卫国公这么一座靠山。
也只有三皇子合适了……他虽不是女儿亲生,又有西梁王室血统,可自幼不羁,不图正业,唯喜吟风诵月,又与太子手足情深,最不成威胁。
太子妃却仍然觉得不踏实,这才起意撮合让甄氏阿茉与卫国公世子联姻,女儿也觉得此计甚妥。
不过今日一见这苏氏五娘,非但才华惊人,言辞大方,样貌更是出众,倒比苏氏大娘更为出色,只她的年龄,却与五、六、七几位皇子相宜,若是将来……
还得提醒着女儿要多加堤防,万不能让这苏氏五娘再嫁给皇子为妃。
沈夫人一番计较,便也赞了甄氏阿茉几句:“其实要说,阿茉的琴、画也是出众的,难怪与阿景这般相投。”
大长公主依稀洞悉了这两位国戚今日的目的,也细细打量着甄四娘,见她虽说年龄比长孙长上两岁,却端庄大方,气质出众,身子也很是康健,直率又不失稳重,心里也有些意动,便多问了甄四娘几句,这自然让沈夫人与甄夫人心花怒放。
不过如此场合,心意与言辞仅仅点到为止,是不适合说开的。
却又有玲珑忽然禀报,说董老夫人到了。
“阿阮?她怎么来了?”大长公主甚是惊喜。
旖景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阵,方才恍然大悟。
董老夫人阮氏,本是飞凤部的一员女将,其父在高祖时被封靖远候,与大长公主十分要好。
阮氏不过四十就守了寡,膝下唯有一子,早年却外放至湖广任布政史,阮氏自然随子赴任,多年不曾回京。
故而大长公主一听她登门,才这般惊喜。
原来是圣上有意调任董大人回京师,故而,一家老小都跟着归了京城,不过是三日前才到,阮氏又想给大长公主一个惊喜,才没有提前知会。
跟着阮氏前来的还有她的孙女儿,董大人的嫡长女董音。
大长公主眼看着当年丫丫学语的小女孩儿,已经婷婷玉立,将至及笄,一时欢喜,只拉着董音的手不放,与阮氏叙不完的别情,不觉将沈、甄两位夫人冷落一旁。
起初,尚还无人介意。
可当大长公主忽然问起:“记得音娘也快及笄了吧?”
“是,年底就要准备她的及笄礼了。”
“可曾说了亲事?”竟然脱口而问。
“还不曾。”
大长公主便细细打量董音,又问她读了什么书,擅长什么才艺,关切之意,一目了然。
沈夫人与甄夫人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微蹙了眉头。
而旖景静静旁观,一些回忆又再清晰。
前世时她并没留意祖母对董音的偏爱——才一见面,就问起她的婚事,用意显然。
这时却渐渐记起,自从阮氏回京,倒是常来与祖母请安,董音也成为了常客,似乎与长姐甚是相投,而长兄对这位温婉恬静,善解人意的少女似乎也有几分好感。
若非那次意外,以致董音遭遇不幸,长兄的婚事也许早有变折……
想到这里,旖景不由得看向甄茉,果然见她幽深的眸子直盯着坐在祖母身旁的董音,虽说面上笑容不减,可眼波阴晦处,却有森冷一掠。
那种神情,旖景并不陌生,在远庆十年元宵夜,烛影摇红中,虞洲与冬雨眼中都有与之别无二致的森冷。
那是杀意。
只觉一种森凉,从脊梁盘旋而上,经脉俱冷。
人心,果然是深不可测,旖景掌心微紧,却调转了头,对董音莞尔一笑。
☆、第六十章 自取其辱,祸心渐起
这一日,碧空无云,唯有一轮骄阳炙烈。
祟正坊内,有如游龙的车驾排满长街,险些延续至朱雀大街,已经接近午时,卫国公府门前依然甚为拥堵,委实是宾客盈门,应接不睱,一些锦衣贵族骑在马上随着人流缓缓地往前挪动,尽管被炽热的阳光蒸得满身湿汗,脸上却不敢有半分不耐。
忽闻坊前又是一阵骚动,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穿了嘈杂——借道!众人回避!
众人回望,便见那拔地倚天、威风赫赫的白玉石牌坊前,身着乌衣大袖长袍,发带乌纱高冠的白面内监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两列杏衣内侍,数辆礼车。
“是宫里的贺礼到了。”
锦衣贵族一见这情形,连忙下马驱车,避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
国公府负责迎客唱礼的管事,早遣人层层通报入内,当那金鞍彩马及到门前,卫国公与苏轲两兄弟早已候在那里。
那内监也不敢拿大,翻身下马之时,已经祭上了满面殷切,上前一礼:“小人奉圣命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懿旨,恭贺上元大长公主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