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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顾不得他们挡驾,急问道:“皇爷爷来了多久了?”他答道:“皇上刚刚才进殿。”
我对他说道:“烦请公公通报皇爷爷一声,就说我有要紧事必须马上见他。”那太监面露难色,和身旁太监对视一眼,劝道:“郡主初来,不知道皇上的脾气,此时天色已晚,郡主进去恐怕多有不便。”我心中明白,皇帝晚上在妃子的寝宫里,外人本不应该擅入。他们这些宫人不敢轻易放我进去,是怕朱元璋发脾气。
正在急得团团转,却是无计可施。只听一人说道:“让郡主进去吧,皇爷爷不会怪罪她的。”朱允炆走到我面前说道:“我刚回东宫,恰好看到你匆忙到这里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了?”原来他一直都跟在我后面。皇长孙的面子果然比我大许多,那太监不敢再阻拦,躬身让路,陪笑说道:“请殿下和郡主进殿,皇上若是怪罪,请殿下和郡主为奴才多担待些。”朱允炆拉着我的手,一同进入兰苑的正殿之中。
正殿内灯火通明,朱元璋似乎刚刚换过常服,端坐在龙椅之上,两名侍女正在替他卷起过长的袍袖。另外几名侍女手托镶金银盘,上面是些点心茶果之类,达定妃正亲手将那些精致的盘子碟子摆放上桌案。朱元璋的身旁站立一人,正是陈佩瑶。灯光明亮,照射到她的脸上,和达定妃的淡漠表情不同,她神情妩媚,目光直盯着皇帝的脸,手中托着茶盘,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杯正放置在茶盘中央。朱元璋去拉她的衣袖,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朕正好渴了,拿茶给我吧。”陈佩瑶微笑道:“是。奴婢这就斟给皇上。”她将白玉杯斟满,半跪着双手递给朱元璋。朱元璋面带笑容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陈佩瑶的手似乎是在微微颤抖。达定妃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仍在专心摆放那些碟子。
我和朱允炆走进大殿之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我要阻止,恐怕也来不及了。
陈佩瑶一定会在茶水中下毒,朱元璋既然喝了下去,香云所配制唐门的剧毒决不会留下他的性命。难道是历史记载错了?朱元璋现在就会死掉?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朱元璋放下茶杯时看见了我们,有些诧异,随即挂上了笑容问道:“你们两个晚上到这里来做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却发现陈佩瑶的脸色开始变了。她非常清楚唐门毒药的威力,如果朱元璋喝下了毒药,他绝不可能还活着,而且还能说得出话来。眼前一道银光闪烁,陈佩瑶从袖中取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直向朱元璋的胸口刺去,她身手极快,出手既准且狠。她近在身边,朱元璋对她本是全无防范,全身空门大开。朱允炆惊叫着飞身过去,我愣在大殿中央,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完全没有料到陈佩瑶会备有后手。
一声女子的惨叫传来,我才看清楚那把匕首竟然插进了达定妃的胸口。
朱元璋离座而起,怒道:“大胆贱人,竟敢行刺朕!”他虽然年过六十,身手却依然矫健,抽过御座后悬挂的宝剑,挥向陈佩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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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苑旧恨(6)
朱允炆也已经来到她面前,祖孙二人联手相斗,陈佩瑶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几招之后,朱元璋的宝剑已经横上了她的手臂,血光起处,陈佩瑶的一只手臂被斩落,顿时血流如注,她当场就晕死过去。此事早已惊动了殿外轮值的太监宫女,锦衣卫纷纷涌入,霎时就将大殿围了起来。
朱元璋抱着达定妃连声呼唤道:“兰儿,兰儿,你怎样了?”
几名太医鱼贯而入,看视之后其中一名低声跪禀道:“请皇上恕臣等无能,那匕首之上已淬剧毒,娘娘毒已攻心……”朱元璋大怒道:“无用的蠢材!若救不了娘娘,朕要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诛灭你们三族!”那些太医不敢怠慢,却是束手无策,齐齐跪于地上,叩首请罪。达定妃的胸口血流在不断涌出,美丽的面颊上眼泪滴滴滑落,气息奄奄,却仍在强自支持。朱元璋一手抱着她,一手握住她胸前的匕首,神情凄然道:“叫楹儿来吧。”达定妃知道了陈佩瑶在茶水中下毒之事,本来将茶水换过,却不料陈佩瑶并不死心,以匕首行刺朱元璋,情急之下,她只能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他的生命。我无法得知当初达定妃被迫成为朱元璋的妃子,面对这个让自己国破家亡、失去丈夫和女儿的仇敌时,她的心境是何等黯然和惨痛。但是我可以肯定在后来的朝夕相处中,她已经渐渐爱上了这个敌人。她既无法忘记自己的丈夫,也无法拒绝朱元璋的感情,她在仇恨和爱情中挣扎了十几年,到了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刻,她终于还是选择了朱元璋。她表面上对朱元璋的冷淡和漠然,正是因为无法原谅自己对他产生的爱情。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愣愣地不知所措,直到听见朱允炆来到我身边说:“蕊蕊,你不要怕,我送你回东宫去。”我才蓦然回过神来。我摇头对朱允炆说道:“皇爷爷这样子,我怎能放心回去?
请你命人到映柳阁叫我的丫环过来,让她来陪我吧。”
香云是达定妃的亲生女儿,我不能不让她见自己的母亲一面。
安王朱楹很快就到了大殿之中,看到眼前的情景,大声叫道:“母妃!”就扑了过去,伏在达定妃身上痛哭失声,那副哀痛的神情模样让我已不忍心再看下去。我离他们不过几丈远,只见朱元璋犹豫了一下,伸手抚摩了一下安王的肩膀,轻声说道:“兰儿你放心,楹儿永远都是大明的安王,是朱家的孩子,朕绝不亏待他!”
气若游丝的达定妃,此时眼中掠过了一丝宽慰的神色。
安王朱楹其实是达定妃和陈友谅的儿子。
朱元璋一直都很清楚。达定妃以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他,他向达定妃承诺了朱楹的未来。一代传奇皇帝的胸襟气度,加上他对达定妃的感情,让他容忍了这个并非亲生儿子的存在。历史只会记载朱元璋的二十二皇子朱楹“生母达定妃”,不会再有任何人追究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对别人的宽容,其实也是对自己的宽容。经历了胡、蓝二案的大肆杀戮,面对着濒临生命终点的达定妃,伤心的朱元璋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朱允炆留在殿中,我走到大殿门前等候香云,迎面却碰上了纪纲。
皇帝被刺,纪纲得到消息火速赶来宫中。他看了我一眼,又向大殿中望去,殿中几名锦衣卫将昏死过去的陈佩瑶带出殿来。纪纲冷冷说道:“带回诏狱,严加讯问。”那些锦衣卫随即领命而去。
我望向他们远去的背影,思虑再三,对纪纲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纪大人能否帮忙?”纪纲仍然没有任何表情,说道:“郡主请讲。”我说:“我有一个丫环香云,是我相处十年的姐妹,请纪大人手下留情。”纪纲黝黑的眼眸看向我,轻轻点了点头。我无限感激地对他微笑了一下,他嘴角轻轻上扬起浅浅的弧度,表情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无论纪纲的手中是否有足够的证据,他既然答应我保全香云,此事一定不会再牵连到唐门。我轻舒出一口气。夜凉如水,我此时才感觉到身上泛起丝丝寒意,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带着秋露的晚风吹拂,不由轻轻瑟缩了一下。纪纲站立在我面前看到这情形,眼中出现一丝怜惜之意。他低头卸下自己身上黑色的羽缎披风,置于手中递给我。我本来不想要,但是想到他本是一番好意,当着他下属的面也不好让他太过难堪,只得双手接过披于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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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苑旧恨(7)
那黑色羽缎披风犹带着若有若无的温暖,伴随男子身上淡淡的阳刚之气,就象冬日里被阳光照射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竟然掠过一丝莫名的慌乱,却仍是若无其事笑道:“谢谢纪大人如此关照我。”纪纲目光转向远处,说道:“夜凉露重,郡主数月前才受过重伤,自己要多加保重。”原来他还在为放我出诏狱差点让我死在那些晋王派来的刺客手下一事耿耿于怀,我急忙说道:“这件事是我自己不好,不该求大人放我出去,还连累大人被四叔责备,我心中才是有愧。”纪纲回过头来,并没有说话。
忽然,我感觉到一道目光如刺,直射向我的身上,却见燕王临风站在大殿门廊下,正在冷冷地扫视着我身上的披风。那披风上有锦衣卫的特殊标志,一望即知并非是我的衣服。自从中秋之夜后,燕王一直都在忙蓝玉的案子,前些天又听说他去了苏州一趟,大半个月我都没有见过他。他去苏州明月山庄,当然是为了看望湖衣。想到他和湖衣的亲密关系,我心头似乎被针扎了一下。纪纲对他恭声说道:“属下参见燕王殿下。那刺客为皇上所伤昏迷,现已带回诏狱。皇上安然无恙,达妃娘娘身中致命毒伤,太医正在救治。”燕王轻轻应了一声,并不再看我,直往大殿而行。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已经望见香云匆匆而来,取下身上的披风还给纪纲,轻声说道:“多谢大人,我即刻就进殿去,用不着这个了。”纪纲淡然收回,却向殿内看了一眼。
香云走到我身旁,我握住她的手说:“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不要做傻事,听见了没有?”她表情木然,点了点头。我惴惴不安,紧握着她冰凉的手,迈步走进大殿。
大殿中弥漫着一种血腥的味道,龙椅的坐褥上、地面上仍然遗留着丝丝血迹,达定妃软弱无力地倒在朱元璋怀中,她胸口的匕首已经拔了出来,燕王、朱允炆和众太医正在检视凶器。安王怔怔坐在地上,殿中侍女低低啜泣,朱元璋却是全神贯注凝视着自己怀中已经逝去的爱人,仿佛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一般。香云还是来迟了一步。唐门的毒药本是见血封喉,达定妃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就匆匆而去,正是她的亲生女儿香云所配制出的毒药害死了她。事实就是如此残忍。我知道香云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香云挣脱我的手,力气大得让我吃惊,我被她甩开时差点站立不稳,只得叫道:“香云!你别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