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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重新燃亮,燕王并没有看我,自己走在前面,见我半天没有动,回头看了我一眼,神情端庄严肃,眼角却流露出一丝柔情眷恋,却又很快收回了眸光转过头去。我会意跟随在他身后,随他进入朱元璋的寝殿之内。后面寝殿在无数盏四角宫灯的照耀下,渲染出莹莹彩光,殿门口分别侍立着几名手持拂尘的长衣太监,以及手捧金盂的窈窕侍女。我跟在燕王身后进殿时,恰好碰见两名侍女由侧面步出每人捧着一个银盘,上置同色的镂花银质宝盏,跪在朱元璋面前。朱元璋接过,将其中一盏饮尽,抬头望见燕王进来,微笑示意侍女将另一银盘呈递到燕王面前,说道:“这龙凤紫金汤配制不易,颇有强身健体之功效,这盏就赐给你了。”
皇帝将御用进补的汤药赐给儿子,燕王躬身接过,恭谨说道:“儿臣谢父皇。”他将那银盏拿在手中,刚揭开盏盖,我的鼻端立刻感觉到一种不太正常的味道,脑子里似乎想起什么来,却又模糊不清。我眼看着他就要喝下龙凤紫金汤,心中大急,叫道:“且慢!”朱元璋和燕王同时看向我。
燕王目光中似乎略有忧虑之色,朱元璋御赐的东西我怎能阻止他接受?未免对皇帝太不尊重,他是担心我太冒失莽撞得罪了朱元璋。朱元璋古铜色的面庞眉目含威,语气却并不严厉,问道:“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不要你四叔喝朕赏赐的东西?”我已经顾不上理睬燕王是什么表情,跪在御座前解释道:“皇爷爷应该知道,我本是来自蜀中唐门,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而已,请皇爷爷不要怪罪。”朱元璋看向燕王,燕王略带责备口吻,对我说道:“你初来宫廷不知道宫中规矩,父皇所用之物均以银盏乘放,早已经过多人检验。若是真有不妥之物,怎能让父皇饮用?况且父皇都已用过,纵然有事,我也应该与父皇一起承担。”他说完了这些话,又对朱元璋说道:“永嘉郡主年幼,又是初来乍到,父皇不必介意,儿臣这就喝了它。”
他举盏欲饮,却听见朱元璋大声喝止他道:“棣儿你放下!”朱元璋此时的脸上挂满了慈祥爱护的笑容,燕王也是一副恭谨孝顺父亲的模样,外人看来这对父子之间的确是亲密无间,互相关怀。
我却觉得燕王的感情远远不如朱元璋真实。
朱元璋对我很和蔼地说:“你既然感觉不对就看一看,朕也想知道,这汤到底有没有问题?”我点头接过那银盏,那种莫名的感觉更加强烈,脑子里剧痛了一下。林希和唐蕊的记忆开始同时起作用了。那龙凤紫金汤中一定配有丹砂,迷信炼丹的皇帝都会认为丹药可以延年益寿,实际上并非如此,历史上有很多皇帝因过量服食术士炼制的“仙丹”而殒命。丹砂的主要化学成分是硫化汞,密度比较大,和银相仿,出产在低温热液的矿床中,是提炼汞的最主要的矿物原料,中医常常利用辰砂作为安神、定惊的药物。一点丹砂并不会致人死地,要命的是汤中还兑加了萝卜汁。
丹砂与萝卜汁两者结合后,代谢后体内会很快产生大量有毒的硫氢酸,硫氢酸可抑制人体对碘的吸收,天长日久必然导致甲状腺肿,严重者就会死去。是谁要暗中加害皇帝?是谋害太子的幕后黑手吗?难道他们就在皇宫之中,他们的目标是继太子之后将皇帝也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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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额头上沁出冷汗,神情有些慌张,望向朱元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燕王在一旁看到我汗珠滴落,以为我是没看出什么情况,只是默默看着我。朱元璋在等待我的答案。我咬一咬牙,既然机缘巧合让我发现汤中有毒,说不定是天意注定要借我之口揭露这件事情,我就如实说出来好了。
听完我的结论,他们的脸色果然和我预期的一样,都不太好看。
朱元璋沉默了半晌,突然站立而起,将手中银盏往地下重重一摔,大怒道:“朕已经容忍了他很久了,蓝玉这个逆贼,居然给朕荐举妖道妖方,要置朕于死地!朕即刻就要将他正法,让他九族人头落地!”燕王在旁说道:“儿臣早已说过蓝玉当诛,父皇已经密令锦衣卫彻查其罪状数月,如今也是时候了。”朱元璋余怒未消,点头说道:“锦衣卫已回报朕蓝玉私养甲士三千,又与其岳父吏部尚书詹徽密谋不轨,证据确凿。如今又加上谋害朕,死十次都不足以泄朕心头之恨!你先不忙回燕北去,朕会命锦衣卫与刑部协助你,先将人尽数拒捕起来,你留在京里给朕把蓝玉一案审理清楚明白再走!”燕王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辱皇命,父皇龙体要紧,实在不必为蓝玉这逆贼生气。”朱元璋往后靠在御椅上,有些无力地说道:“朕如今老了,你们弟兄都是朕的亲生儿子,也是朕最亲最信的人,有些事情只有靠你们……”
燕王正欲说话,朱元璋摆了摆手说:“你们都去吧,朕现在想一个人安静安静。”我们不敢滞留,退步而出。
从寝宫出来,夜色笼罩的皇宫灯影绰绰,隐约可闻蝉鸣之声。
我们并肩走到御花园中,我若是回东宫,就该出东门往东走,燕王也应该回燕王府去。正要与他道别,只见一列灯火照耀过来,似乎是巡夜的太监,他身手迅捷,早已夹带着我,闪身躲在假山之后的阴影处。宫中太监们各司其职,除去一般所谓的“内十二监”各有所司之外,另外还有“惜薪”、“宝钞”等等四司以及“兵仗”、“浣衣”等等八局,加起来总称为“二十四衙门”,为宫女所设的六局,每局另设四司,人数十分庞杂。即使是在夜里,宫中往来行走的人也并不少。那些太监走马观花巡视了一遍,根本没有发现我们,早已去远了。我将头依靠在他胸前,嗔怪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不怕被人发现吗?”他悄声笑道:“在自己家里,我怕什么?皇宫路径没有我不熟悉的,这些奴才哪里看得到我们。”想起刚才的事情,我有些内疚,想不到我今天的话竟然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蓝玉案”的导火索。我轻声道:“我今天真的不该去阻止你,反而害了别人。”他微微皱眉道:“蓝玉本就该死,害他的人是他自己。无论有没有今日之事他都必死无疑,只不过是多了一条罪状而已,你不要如此自责。”
“此案一定会牵连到很多人,如果人数成千上万,你也要对他们下手吗?”“父皇旨意已下,我一定会秉公审理,不会滥杀无辜。
但是只要牵涉此案,便是当诛之人,我决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我心中掠过一丝失望,朱棣的手上终究还是要沾染血腥之气,“蓝玉案”只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怎样才能化解他的暴戾和残忍?如果他真的爱我,我的爱情能否打动他,让他变得温柔仁慈一些?
他一直在看着我,款款深情溢于言表。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他的唇凉凉的却很清新柔软,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带着青草的香气。以前他强行亲吻我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用心去体会过他的味道。他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开心,说道:“你今天是怕我喝下有毒的东西才出言阻止我对不对?你为了我居然不怕得罪父皇,我今天终于知道原来你这样关心我!我正舍不得离开你,父皇予我良机,我又可以多陪你些时候了。”我撅着嘴说:“你少得意,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会阻止他的。”他的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说道:“普通朋友你会为他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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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为你吃醋过!”
“你就是在吃醋,”他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在我鼻尖轻刮道:“我很喜欢你这样,说明你心里还有我。”我想到他那些红颜知己,心中还是有些委屈,神情有些黯然说道:“我要是吃你的醋,现在只怕早已在醋海里淹死掉了。”他伸手覆盖在我唇上,说道:“不准在我面前提这个字,你若是有事,我也不想独活了。”我轻捶他的肩膀,说道:“我死又不是你死,你管我……”“还要说吗?”他这次不是用手而是用他自己的唇瓣封住了我的唇,我后来的话语都湮灭在他的热吻中。他呼吸渐渐恢复正常,将我横抱而起坐在山石上,才说道:“你一定以为我很好色,很*是不是?”我眨了一下眼睛。他理顺我有些纷乱的发丝说:“妙云是我的结发妻子,同甘共苦将近十年,她随我去燕北,给我生了好几个可爱的孩子,为我做了不少牺牲,我一直都很敬重爱护她。
湖衣自幼就有内疾,一直在吃药,她性情温柔,总是对我百般尊重与顺从。我去明月山庄的时候很少,她也从无怨言,我这一辈子都决不会抛弃她。”我问道:“那金疏雨呢?徐妙锦呢?”他叹了一口气,摇头说:“我还没有审蓝玉,你倒先来审我了。
那都是我当年任性而为所犯下的错,我并不想娶锦儿,是怕她姐姐伤心。”我心道:“你若真怕她姐姐伤心,当初又怎会作出那样的事情!”他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眼神中尽是内疚愧悔之色。
我心中一软,不想再逼迫他,甚至那个死去的青青和他的故事,也不想再追问了,亲亲他的脸说:“好,我不审你了,只是我出来很久该回东宫去了,怕母妃找我。”他站起身来放下我,凝视我说道:“还有一句话,蕊蕊,倘若那两次……让你有了身孕,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
回到东宫,迎面碰见了香云。晚间凉风习习吹来,香云一向心思灵巧,她那双妩媚机灵的大眼睛一扫而过,目光落在我略显纷乱的鬓发和衣襟上。她似乎看出了什么,走近我掩嘴轻笑道:“这风吹得大,小姐的头发有些乱,让奴婢帮您整理好吧。”我脸上有些发烧,轻拂开她的手,并不看她径自往映柳阁内走去。她急忙跟上来,附耳悄悄说道:“奴婢怎敢取笑小姐?只是如今不同以前了,宫中耳目众多,您自己还是多留神些,万一有什么闪失,吃亏的还是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