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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偷不着”,虽然话语很粗俗,传达的却是亘古不变的男人爱情心理。
燕王不再追问,对那名太监说道:“该安排打点的你都去准备吧。”然后对我说:“你暂时在这里住三天,三天后你再走。”
那太监王忠人情通透,早已猜到了几分,忙着下去准备。我和徐妙锦都住在两个小王子居住的兴圣宫里,燕王住在西侧的隆庆宫,中间的那座宫殿是燕王会见宾客和议论军事决策的地方,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去的。
王忠给我准备好房间,又拨给了我一个小丫环叶儿和香云一起照顾我。
我问他说:“王爷有没有让你给我找外面住的地方?”
王忠急忙回道:“奴才已经去办了,请姑娘放心,三日内一定办妥。宅子本是现成的,奴才只是不知道姑娘准备做什么,请姑娘示下,才好命人去装潢整理。”我早已和香云商量过了,唐门精于毒药,会害人也会救人,她对歧黄之术颇为精通,可以开医馆。
我准备开裁衣铺,明代的服饰种类繁多,女子也都很爱美,那时候估计还没有“形象设计工作室”一类的行当,普通的裁衣铺也做不出什么好样子来。但是我随时知道未来的流行趋势,京城即将流行什么,我就做什么,要不了一个月,北平女子的着装风格一定会向我这个工作室看齐。我连名字都想好了,“百草堂”和“瑞丽衣坊”,反正这里也不用担心有人告发我剽窃或者侵权。
洞房花烛(7)
我把我的打算都对王忠说了一遍,他马上就明白了,说道:“北平城内医馆不下十家,裁衣铺不下二十家,姑娘若是要做这两项生意,恐怕有些艰难。”我对他微微一笑,说道:“天底下怎么会有独家的生意做?竞争无处不在,有钱大家各凭本事去赚,并不一定就是此消彼长,互相倾轧只会让行外人看行内的笑话,共同扩大客源才是发财的正道。只要有真本事,我倒不担心起步艰难。”王忠略加思忖,说:“姑娘说得有理,王爷吩咐过,姑娘需要多少银两只管借去,只要两月之内还回即可。”我想了想,洪武二十五年已经出现了一点通货膨胀的迹象,按照当时的物价,维持医馆的开支不需要很多银子,五十两已经足够;我自己会设计衣服,但是不会做针线裁剪,还需要雇佣些人手,每月要付给他们的工钱,还有绸缎庄的绸缎布料,针线消耗等等,如果可能,最好还是要打打广告包装一下,这些算下来,少说也要三百两。
我对他说:“告诉王爷我要借三百五十两银子。”王忠似乎有些诧异,说道:“姑娘怎么不多借些?”
我说道:“本大未必利大,够用就行了。如果我自己赚了钱,再考虑扩张店面不迟。”王忠去后,香云望着我笑了半天,我觉得她有些奇怪,她说:“奴婢觉得小姐不像是老堡主的女儿,倒像是沈万三的女儿。”明初民间首富沈万三确实是个商业奇才。不但所有的富户都前来巴结他,就连地方官员都趋奉不已。如果在二十一世纪,他足以胜任一个跨国公司的总裁。但是再有能力的经商谋略家,都比不上军事谋略家。沈万三虽然不惜钱财谨慎伺候着朱元璋,还是被他降罪流放到云南,最后客死异乡。
我正在和香云说话,只见徐妙锦走了进来,见到我们饶有兴致讨论开店铺的事情,迷惑不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一路上我基本上没出马车,燕王和她都很少看到我,我并没有太多机会和她说话。我说道:“在说我们出去以后在北平城里开店的事情。”她有些明白了,说道:“我隐约听说了,你能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我们沿着北海畔漫步,北海中央就是琼华岛,素有人间“仙山琼阁”之美誉,春雪并没有掩去海水的本色,海面平静得就像一块蓝色的缎子。徐妙锦和我并肩远眺海中小岛,过了许久,她才说道:“我真的觉得你很特别。”我笑了一下说:“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有见过会拒绝他的女子。”我没有必要掩饰。徐妙锦找我谈话,当然是为了燕王。
她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凝望着碧蓝的海水说道:“这些天来他一直都不开心。他画你的画像,一路上时时都关心记挂着你。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珍惜他?为什么一定要他难过,要他不舒服?你不觉得自己对他有些过分了吗?”我说道:“我并没有要任何人难过,只是不想勉强自己。”她转头看着我,说道:“除非是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如果没有,怎么会这样执着?我听说他临行之前已经在燕王府中与你行过合卺之礼了,你可知道他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这样的?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却毫不在乎。”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圈有点发红。我看到她伤心,却不知道怎么劝她,她误会我是故作清高倨傲之态,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我望着浩淼的海水,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徐妙锦听到我念这句诗,定定看着我说:“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你心中的沧海是谁?你能告诉我吗?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她心思直率,居然想到就问。我听见她这样问我,心中想起前情,有些悲怆,失神说道:“他如果还在我身边,一定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不会任由别人欺负我。”徐妙锦惊得怔怔地望着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拉我衣袖说道:“你不要介意,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的。”她对我的态度已经从不满转为同情,我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凝视着我,两人都微笑了一下。她接着说:“以后我一定要多找你聊聊,不能让你把心事闷在心里,你如果相信我,就把我当自己姐姐好不好?”我点点头,她牵着我的手往回走,正好碰见几个丫环匆匆忙忙走来,看见我们就说道:“王妃回来了,请两位姑娘一起过去用晚膳。”
漠北扬尘(1)
到了隆庆宫的小偏厅,我看见燕王的身旁坐着一名与他年纪相仿、雍容端庄的女子,神态恬静温和,不用猜也知道是燕王妃徐妙云。
她穿着平常百姓家妇女的蓝色布衣,虽有几枝钗环,都是些简简单单的工艺品,在集市上都可以买得到。湖衣着装也很简洁淡雅,也从来不戴头饰,但是她的耳坠、指环、手镯之类,件件都是式样精巧的珍品。我完全意想不到她全身上下不带半点奢华之气,根本不像是一个皇妃的打扮。真正的天姿国色,即使埋没在市井之间,隐藏于布衣之中,也会折射出灼灼光华。她的身上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和感召力,还有凛然的正气和慈和的母性,就算徐妙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样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在她凝望我的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疼爱,没有疑惑,没有妒嫉,没有鄙视,更没有不悦。她的一个眼神,已经让我心悦诚服。心慈则貌美,我不得不承认徐妙云是我穿越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晚膳类似于家宴,我坐在徐妙云的身旁,徐妙锦反而离她姐姐更远一些,和朱高煦他们坐在另一边。燕王宫吃饭是有规矩的,吃饭时不准讲话,直到晚膳用完,丫环送上刚沏好的香茶来,徐妙云才问我说:“不知道北平的菜式合不合你的胃口?如果不习惯,我们再去换个蜀地的厨子来。”看来她已经知道了我的出身来历,燕王似乎也告诉了她在金陵燕王府中私下里娶我的事情。我对她说:“谢谢王妃,我觉得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她微笑了一下,并不追究我为什么叫她“王妃”而不是“姐姐”。
燕王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是这种态度,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离开小偏厅。他一走,厅里面都热闹起来,徐妙锦和那小兄弟俩,打打闹闹笑成一团。徐妙云看着我说:“我不拿妹妹当外人,我嫁给王爷有八年了,你是王爷带回来的第一个人,连苏州的湖衣妹妹都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无论他是否做了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只要想到他本是出于一片爱你的诚意,也应该开心一点,慢慢地接受他。”我面对她那信任关切的目光,不忍心不对她说实话,说道:“如果我接受他,就背叛了别人,我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她神情平静,说道:“人都会有过去。妹妹心中之人可是名叫顾翌凡?”我怔了一下,心中有些难过,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她轻轻说道:“王爷果然猜对了,如今他人在哪里?”我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徐妙云帮我掠起耳鬓飘垂的一缕发丝,说道:“无论他在哪里,如果他是真心爱你,就会希望你开心度日,无论身边有没有他都一样,一定不想你这样抑郁。所以妹妹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不能让他为你担心。”
晚间我躺在床上,床很柔软很舒适,但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还在翻来覆去回想徐妙云的话。如果顾翌凡知道我现在的境况,他会原谅我吗?如果我没有经历过与顾翌凡的爱情,我或许会期待在遥远的古代有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如果我不是林希,真正的唐蕊或许会爱上燕王。那么多出色的女子都为燕王倾心,他的确有他的魅力。顾翌凡一定希望我开心,希望我永远都以快乐的心态去面对所有的事情,他不会愿意看到我为他殉情,也不会愿意我为他误入歧途被晋王利用,更不会愿意我为他颓废一生。我连死都不怕,就更应该开心的活下去。我忽然想起了道衍,唐蕊那个没有名分的姐夫。在唐家堡后山,道衍对唐茹说“我并非畏死之人,苟活至今仅是为了实现对她之承诺”的时候,我还不太明白道衍的心思,但是现在,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了。殉情并不是勇者的行为,即使身边已经没有爱人的陪伴,真正的勇者也会带着爱人的期望坚强地活下去,充实过好每一天。这个道理竟然是燕王妃徐妙云告诉我的。
正要渐渐睡着,隐约听见香云在外间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来迟了,小姐已经睡下了。”似乎是燕王来了,听香云的口气也是在帮我挡驾,没打算让他进来。我警觉起来,脑子顿时清醒,听见燕王说:“大军明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