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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初冬,康王殿下还远在北疆,西太后的身体却眼见着出了大问题,胸部整日整夜的痛,有时候痛得浑身痉挛,好几次几乎痛得背过气去。
从那时开始,每日必须靠服食指甲盖大的万寿果,才能稍微缓解疼痛,得以安睡。那时易嬷嬷就已想起当初治好康王殿下的女神医,她向西太后进言,想请这位女神医入宫诊病,西太后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不准。
……唉!易嬷嬷想起西太后这一年来受的罪,心就抽痛得厉害。望向白素素的目光,便带上了哀求和希冀。或许,这位真的是神医,她能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白素素退下床踏,低头看着易嬷嬷,淡淡道:“太迟了。”
易嬷嬷眼中的绝望骤然蔓延到脸上,眼泪啪啪地掉下来,转身扑到床上,低低的呜咽道:“都是老奴的错!如果老奴坚持请白姑娘入宫,娘娘就不会……”
西太后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子轻轻晃了晃,眼里恢复了一点神采,吃力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易嬷嬷的肩膀,嘶哑而虚弱道:“去请皇上和康儿进来——”
白素素留下一粒止痛丸,喊了炎阳出来带路,便带着巧儿离开了皇宫。
当天夜里,一阵沉暮般的钟声在深宫里叩响,在凄冷的夜里远远荡漾开来。
白素素远在外城,都清晰的听到了皇宫里传来的钟声:这是国丧的钟声,西太后薨天了。
半夜醒来,白素素便睡不着了,抱膝坐在床上,想着只有两面之缘的西太后,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儿子刚成年,竟然就这样死了。
这一年来,她神医的名头早已传遍定康城,多少豪门贵胄排队上门求诊,包括宫里那位梁家的丽美人,为了求子,不也老老实实的成为了【名门闺秀】的贵宾?
轩辕流风离开这一年里,西太后身体出了这样大的问题,竟然没有派人请自己去诊病?
是不相信自己的医术?还是纯粹厌恶她这个人呢?
白素素一边感慨一边苦笑,她真的不大理解古人,这位西太后年轻时想必曾荣宠六宫,皇帝死后她照样能风风光光的爬上太后宝座,想必也是极有手腕和见识的,为何明知有病却讳疾忌医?
面子或者其他,真的比性命更重要吗?
西太后的死,白素素有感慨有惊愕,却没有伤心。
但是轩辕流风的状况,她却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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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是不相信你
白素素再次见到轩辕流风,已是六天之后。
“姐姐,这几日您怎么这么得闲?”绿枝带着小丫头清点满箱的保健品和精油,开心得眉开眼笑。
西太后薨天,举国哀悼,满城素缟。白府门前照例挂上了两个白灯笼,府里也撤下了艳色的纱幔,全部换上青色的纱幔、门帘、窗帘。
但是这些,都无法影响绿枝的好心情。
应该说,绿枝在听到西太后的死讯时,很开心。
西太后赐白素素毒酒的事情,白府里唯一的知情者,便是绿枝。这丫头虽然不像启儿那样憎恨轩辕氏,却对这位蛇蝎太后一直暗恨在心。
“呵呵,这几日府里清闲,店里的生意也清冷了许多,也无人请我过府诊病,能不闲?”
“也是!”绿枝笑着应了一声。
西太后的葬礼,想必极隆重,离都有品级的贵妇们都必须按次序入宫凭吊,一品诰命和各亲王府的女眷,还得轮流守灵。光这件事,就够折腾人的,贵妇小姐们哪儿还有精力逛街耍乐?在这位太后葬礼结束前,恐怕她们店里要清冷好一段时间了。
幸好,即使天塌下来,那些贵妇小姐们每个月还是得用小卫卫的!虽然内衣精油护肤品等,在这段时间的销售量会有所下滑,但是小卫卫的生意却不会受到影响!
这么一想,绿枝更加高兴了,把保健品和精油盘点好,登记入册,指挥等候在外的小厮们把货物搬出药方,存入府库。
“我去一下大书房。”看药房的事情差不多了了,白素素交代一声,脱下白大褂,拿起一旁的油纸伞,走出了药房。
站在屋檐下,抬头看了看空中飞舞的雪花和迷蒙细雨,白素素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撑起油纸伞。
今年的雨雪都比较正常,隔个四五天就会有一场小雨,旱灾早已缓解。入冬下过好几场大雪,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兆头,她那一百五十顷良田,不用再种玉米红薯了。
今天下的是雨夹雪,大片的雪花夹杂着毛毛细雨,在空中纠结旋转后飞落地面。雨落无声,却打湿了青石板大道,路面湿滑。
白素素紧了紧披风领子,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起裙摆,脚步轻快的走了一段青石板路,拐入花园,沿着花园里九曲十八弯的碎石小道,往前院而去。
自从于阿紫签订主仆协议,白素素的体质有了质的飞跃。最明显的,就是她不再畏寒了。不过,她依旧习惯的穿着袄裙,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只是不再捂手炉。
经过内院时,她回了趟院子,去看了启儿。阿紫这几日闭关,启儿没有灵力,一入珍珠空间,就会沉睡,尝试过一次之后,小家伙再也不敢嚷嚷着进去找阿紫玩儿了。这几日天气不好,启儿也没法跟大雪小雪厮混,每天午饭后,又老老实实的开始午睡。
说起来,徐致远走后,启儿的功课就停了下来。虽然白素素每日都要求他至少读书写字两个时辰,但是少了人约束,小孩子心性又跳脱,沉不住气,性子到底是散漫了许多。
白素素在游廊上收了伞,有小丫头立刻迎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伞,把伞放在门前的小木桶里。
白素素放轻脚步,走进西厢,绕过屏风,便看见启儿盖着大红锦被,睡得香甜。微笑着轻轻掖了掖他的被子,白素素转身去了小隔间,吩咐正在做绣活的春意,让她去大厨房一趟,嘱咐李嫂子熬个一品粥,给启儿当下午餐点。
春意应声退下,白素素又翻看了冬暖和夏凉手里的半成品,她们正在给启儿做春裳。
当初她给启儿挑的四个大丫头,针线活都是极出挑的,所以启儿的衣物鞋袜,没有拿到针线房,都是屋里的丫头们自做。
与丫头们唠叨了两句,白素素才起身走出西厢,撑着伞站在穿堂里,低低喊了声“炎阳,跟我来”,便动身往前院大书房去了。
白府的侍卫已经很周全,日夜安排人轮值着。炎阳无事时,还是习惯隐去身形,恢复他暗卫的工作。
现在,白素素的五官异常的灵敏,只要稍微凝神注意,方圆百米内接近她的人和物,都逃不过她的心眼。炎阳又是她熟悉的人,只需认真感应一下他的气息,就发现他正躺在启儿屋顶角落的横梁上打盹。
“炎阳,年前南下的侍卫,可有什么消息捎回来?”白素素一边问话一边示意炎阳坐下。
有小丫头捧着点心茶水走进来,白素素把披风递给身边的小丫头,伸手接过热茶,挥手让她们退下,才在炎阳对面坐下,抬头看他古井无波的俊脸。算起来,白素素已有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
炎阳还是一脸面瘫相,只一双眼睛漆黑如夜,幽深似海。他看了眼白素素,低声道:“没有云公子的消息。”
白素素眼里涌起浓浓的失望,肩膀一跨,倾身躺在椅背上,昂头望着屋顶的房梁,重重出了一口气,喃喃道:“都足足一年!”
半晌后,她才坐直身体,面对炎阳,声音很快又恢复了力气和清亮:“我本来打算拜托康王帮忙找一找舅舅的消息,南海郡是他的封地,又有重兵驻扎,我想,如果有军队帮忙,在南海找一个人应该容易些……”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哪知西太后走得这样突然。炎阳,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舅舅,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南海。”
炎阳仿佛早已猜到白素素会做这番决定,眸光不动,沉声道:“府里的侍卫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我把他们调到少爷身边,陪姑娘下南海。”
“不,启儿会跟我一起走,你留下。”
炎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薄唇轻轻挪动,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既不答应也不否认,垂下眼睫毛。
白素素自顾自的说:“家里这么大一个摊子,不能没有一个主事的男人,光留绿枝一人,我实在不放心。炎阳,过几天我就会南下,家里的事情我就托付给你了。”
这番话是白素素的真心话。当然,留下炎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次南下,她有预感,很有可能会跟月国白氏有所交集,轩辕流岚说是把炎阳送给了她,但是她对炎阳的信任,却是有选择的。比如,她和启儿的身份,炎阳绝对不能知道。
她不想去挑战那道微薄的道德观和脆弱的感情,与其事发之后恩断义绝,还不如防范于未然。不让炎阳有机会了解到她们姐弟的真实身份,他们就永远都是可以相互信赖的朋友,这就是对他们之间情谊的最好的保护。
炎阳的眼皮动了动,眼睫毛轻轻一颤,犹豫许久,才抬睫看着她,眼中是深深暮色,“一个姑娘家,带个半大的孩子,远行实在不便。”
白素素拎起茶壶,亲手给炎阳的茶杯续了热茶,微笑道:“我把大雪小雪都带走,阿蒙阿罗小狸也会一起上路。你别看阿蒙和阿罗年纪小,它们的嗅觉异常灵敏,有它们在,你放心,我不会迷路的!”
炎阳立刻想起初见时,她坐在大石上,一双狡黠的大眼盈盈望着他,无赖般道:“我迷路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抬起右手,拿起白素素给他倒的热茶,垂下睫毛,轻轻抿了一口,却沉默不语。
白素素把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许。
忽然,外面有小丫头领着小郭子进来了。
“宣皇上口谕,召白姑娘速速入宫!”
白素素微微错愕,轩辕流岚从未如此正式宣召她入宫……她轻轻拧起秀眉,询问的望着小郭子。
小郭子有点为难,最终还是架不住白素素的眼神攻势,犹豫道:“白姑娘,具体的事情小人也不大清楚。是康王殿下,他不相信西太后死于疾病,与公子爷掐起来了……”
白素素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西太后那样骄傲那样讨厌她,生病了都不肯求她诊治,临死前却愿意让自己检查她的身体,原来是准备让自己去跟轩辕流风解释她的死因?
“我换一下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