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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帝发了话,兴兵劳民伤财,非大国之风范。
他力排主战派群情激昂的众议,下旨任命了高辰复为钦差,择期带大夏使团前往漠北。
宣德帝的举动让主战一派的人惊呆了。
这事儿此前可是毫无征兆啊!
宣德帝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奏对时吵得不可开交的,那时候宣德帝可是一句话都不说,由着他们吵。
惯会看帝王眼色的大臣们只以为宣德帝还没做决定,便也从善如流地加入到了争论大军之中。
宣德帝毫无预兆地支持了主和派,这让主战派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上怎么就忽然定了态度了呢?
主战派的人想不通,主和派的心里却极为高兴。
如高辰复一般早已清楚内幕的,早在宣德帝表明态度前就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而不清楚内幕的,也高兴自己站对了位置。
宣德帝说的是“择期出发”,高辰复乃是钦差,便是最大的头。他说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
此时离邬八月临盆之日也就只剩几天了。
邬八月扶着肚子。朝霞和暮霭一人一边儿扶着她在院中缓步地走着。
前两日邬居正和贺氏来了一趟兰陵侯府,除了与女婿说话之外,便是来给邬八月做思想工作的。
临盆在即的女人。夫君却即将远行。
皇上交代的差事要是办好了,前途自然更加不可限量。但女人心里的苦。男人又怎会晓得。
贺氏心疼女儿,在一水居中陪了邬八月一天,劝慰的话说了无数句,邬八月没哭,反倒是贺氏想起邬居正被贬漠北,留她一个人留在京中,还要面对东府时不时的嘲讽时的艰难日子,不由地抹了泪。
邬八月裹住贺氏的双手。轻声道:“母亲,我岂是那样不坚强的人?漠北我去去过,爷去漠北,我只认为他是回一趟家。母亲别为我操心,我在京中难道还过不好?”
“你这孩子,你这没两日就要生了,恐怕孩子一生,辰复就要出发,留你们母子俩在这兰陵侯府里……我怎么放心得了?”
贺氏擦了擦眼,道:“母亲更怕辰复到了漠北那边。差事办得不顺利,在漠北耽误好几年……只怕回来的时候,会带几房姬妾庶子女。你瞧着岂不添堵?”
邬八月只担心了高辰复的安危。却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要真是时隔几年之后再回来,带回来几个小老婆和小老婆给他生的儿女……
那场景,邬八月是真的想象不下去。
“母亲……”
邬八月张了张口,半晌后方才轻声笑道:“母亲,父亲又是怎么能做到只你一个,别无她人的呢?”
贺氏一愣,脸上便现出两朵红晕。
她轻轻笑了笑,道:“你父亲学医,心性淡然。对男女之事上也并无太多欲|望。我生下你之后你祖父倒也提过让你父亲纳一房妾生儿子,你父亲拒绝了。说我又不是生不了,生儿子也只是迟早的事。再加上你祖母帮忙说项。你祖父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邬八月顿时道:“祖母也帮母亲说项吗?”
贺氏轻轻点头:“你祖母并不认为纳妾是必要的。说起来,母亲也是沾了你的光。你从出生起你祖母便说见着你便觉喜欢,也不希望母亲伤心便对你不再伤心,甚至于因为你是个女孩儿而怨恨你。”
贺氏轻叹道:“对你祖母,母亲是打心眼儿里尊重。”
邬八月低低地道:“可惜祖母去得早,要是她能抱一抱曾外孙该有多好……”
贺氏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快要做母亲的人了,不要那么任性。辰复就要去漠北了,趁着他还能留在这儿的一小段时间,你和他好好说说话,要让他心里惦记着你,惦记着你和孩子,知道吗?”
邬八月轻轻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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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被任命为了钦差大臣,高辰复便不需要再去京畿大营了。营中的事务交托完成之后,便只剩下择期出发。准备的工作一直在做,只等着他下令可以出发的那一日。
于是高辰复便闲了起来,日日待在一水居中陪着邬八月。
邬八月并不黏他。
她挺着个大肚子,掰指头算着要给高辰复添些什么东西带去漠北,指挥着人给他整理行装。
高辰复拉着她不让她忙碌,邬八月却认真道:“爷要去漠北,我能做的也只有将你的行装打理妥当。爷要是不让我帮爷收拾,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为爷做什么。”
高辰复只能收手,却是在邬八月指挥人的时候一直陪在他身边。
肚子一日比一日重了,一日午饭过后,邬八月开始感觉到了与平常胎动不一样的疼痛。
她不慌不忙地撑着肚子站了起来。
高辰复顿时走了过去,道:“要去净房?”
邬八月摇了摇头,道:“想走一走。”
高辰复便扶了她起来,一边说道:“岳父的确说过,你现在每日都要多走一走,待生的时候,能容易一些。”
邬八月笑着点点头。
高辰复扶着她慢慢地走了几圈,邬八月只觉得阵痛从最开始的一阵一阵的,开始变得密集了起来。
她抓了抓高辰复的手,冷静地道:“爷,我怕是要生了。让产妈妈们准备产室吧。”
高辰复愣了片刻,脱口而出:“产室是什么?”
话出口他便自觉闹了笑话,顿时扭头冲着朝霞吼道:“让产妈妈准备产室,你们大奶奶要生了!”
一水居中顿时乱成一团,高辰复立刻就要将邬八月打横抱起来往房间里走。手才伸到邬八月的腿弯,邬八月便赶紧道:“爷你做什么?我还得多走一会儿呢!”
高辰复立刻瞪眼:“都要生了还走什么走?你不痛啊?”
邬八月哭笑不得:“痛自然是痛的,可现在我也还得再走会儿啊。现在的痛还能忍受。”
邬八月坚持还要走上一段,高辰复没办法,只能在一边扶着她干着急。
邬八月慢悠悠地走着,不时侧头看高辰复一眼,见他脸红红地瞪她,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觉得好笑。
“爷这样生气又别扭的模样才最真实。”
邬八月轻笑着说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高辰复的耳朵,道:“爷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还能忍受得住。就算是产妈妈来了,见我产道未开,也肯定会拉我起来让我多走几圈儿的。”
邬八月轻轻喘了口气。
高辰复顿时道:“行行行,你喜欢走那便多走会儿……别说话了,都喘成这样了。”
“是疼的……”
邬八月抿了抿唇,伸手抓着高辰复的衣袖轻轻摇了摇:“爷还有爷要做的事儿……”
“我有什么事儿?现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你了。”
高辰复气急败坏地打断她。
邬八月掩唇笑:“我说的爷的事儿,是说让爷去让人把守着一水居的门,不要把我临盆的消息给泄露了。”
邬八月呼了口气,道:“虽然不想拿恶意来揣测别人,但万事小心些为好……怀孕初期和生孩子的时候,是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的……”
高辰复脸色顿时一沉,整张脸都难看了起来。
他顿时朝着在一边候着的暮霭厉声道:“让人去叫赵前周武过来!”
暮霭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朝着内院的门儿跑了出去。
“那么大声做什么……”
邬八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内院乃是女眷所居之地,即便是女眷必须要见的外院管事,非传唤也不能进来。更别说赵前周武这样的阳刚硬汉了。
赵前周武来得匆匆,因为暮霭说高辰复发大脾气,面色吓人得紧。
结果到了高辰复面前,高辰复却只是吩咐他们带着侍卫把守好一水居,不允许任何人,包括兰陵侯和侯爷夫人入内。
末了高辰复还加了一句:“这是军令!”
赵前周武顿时领命而去,严阵以待。
邬八月言笑道:“弄得好像我临产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儿似的……”
高辰复抿抿唇,却是不语。
他脸色依旧难看。
邬八月知道,是因为她提及生产时容易被人动手脚,而让高辰复想起了静和长公主。
静和长公主也是在生产之事出的事。
邬八月叹息一声,轻轻拉住高辰复的手。
高辰复紧紧地会握。
“你不会有事。”高辰复道:“母亲会在天上保佑你。”
邬八月轻声说道:“我也相信,母亲会保佑我,所以你更不需要着急。”
邬八月轻轻道:“等孩子出生,你记得要第一时间抱他。”
高辰复点头。
☆、第两百零三章 承诺
产妈妈是早就已经预备好的,她们的经验是足,但在卫生方面,邬八月却不怎么放心。打从产妈妈们住进一水居起,邬八月便严格要求了她们的个人卫生,包括孩子出生所需要用到的一切东西,都是严格地把关再把关。
产妈妈们起初觉得不适应,心里也暗暗想着兰陵侯府的大奶奶有些“事儿多”。不过邬八月允诺的酬劳丰厚,拿人钱财给人办事,产妈妈们倒也一一照做,没有让邬八月再添一道烦心事。
产室收拾出来了,孩子出生时要用到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了。尤其是剪孩子脐带的剪子,产妈妈按照邬八月的吩咐给“消了毒”。
走到再也没法继续走下去了,邬八月方才让在一边着急地望着她的高辰复将她抱进了产室。
三个产妈妈站了旁边一排,朝霞和暮霭也立在床尾。产妈妈提醒高辰复道:“大爷,这会儿还是要让府里的大夫在外边儿候着,以防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高辰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虽然心里不希望邬八月有这个“万一”,但还是不得不让人去将大夫给请了过来。
高辰复还是不放心,还让人去请邬府请邬居正,被头上开始冒汗的邬八月给拦住了。
“哪有、哪有让父亲来的道理……”邬八月摇头,呼了口气,道:“再者,父亲也不是、不是精通妇科……还是等孩子出来了,再让人、再让人给父亲报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