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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说的这样明白,此事并非是出于担心,而是有意,只是大姐姐念着娘的养育之恩,并不愿意追究罢了。
唉,娘真是太糊涂了,国公府这样的基业,难道还会委屈得了她们母女并兄弟不成,怎么就动起这样糊涂的心思来。
郑明珠这个时候倒觉得这个妹妹有点意思,便就叫丫鬟收了礼,又与她挽手笑道:“你放心,再不会有事的,便是有事,今后你的添妆姐姐也不会不给的。”
说的郑明慧登时就羞红了脸,不依的说:“这也是做姐姐的说出来的话,哪有这样欺负妹妹的!”
郑明珠笑的很愉悦。
却正好一眼瞥见身后那位不知道谁家的姑娘冷冰冰的脸色。
引着三位姑娘进去了,朱氏母女给长公主磕了头,便笑着引了那位姑娘给长公主磕头,长公主笑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倒好个模样儿。”
这也是郑明珠的疑惑,她就看了林氏一眼,林氏会意,轻轻的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太太娘家一个远房的侄女儿,家里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她家是怎么搭了太太这条路,送进京来。”
整句话没有一个字议论,可议论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郑明珠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才是大家子精心教养出来的闺女呢,哪像原本的郑明珠那样的糊涂,又哪像自己这样的野路子。
这说的是家里不知道做什么的,意思就是家里中落的不值一提,出身很差,而后面一个不知道怎么搭的太太这条路,那多半就是说这是太太有心选的,而送进京来这四个字最妙,透出了许多意思。
姑娘生的绝色,帝都又多的是王孙贵胄,太子兄弟都大了,皇上也不是极老,进京是要干什么,简直表达的太清楚不过了。
郑明珠想,若是别人跟自己打听这姑娘,自己肯定只能干巴巴的说,姑娘太漂亮了,送到亲戚府里,希望能找个好亲事。
哪有林氏这样婉转又清晰,还能表达出自己不屑的话来得精妙呢。
送进京和送进府,只差一个字,意思却差的太远。
郑明珠越想越觉得妙,抿着嘴只是笑,只林氏倒觉得自己这小姑子越发疯疯癫癫的了,虽比以往显得明白些,举止上反而更疯癫些,不由的轻轻拉拉她的袖子。
郑明珠看了林氏一眼,连忙收敛了些,又笑道:“那太太带来这里,是什么打算?”
林氏倒是十分正经:“这和咱们可不相干,用不着去打听她。”
郑明珠被这个端庄的嫂子教训了,不由有点讪讪的,又想起一事:“那日的事,还没多谢嫂嫂呢。”
林氏说:“这是世子爷吩咐的,我也只是替他办一办,妹妹不用谢我,只要觉着使起来好了,也就罢了。”
这嫂子好无趣!
郑明珠撇撇嘴,却又不肯放过她,自己就这一个嫡亲嫂子,跟在她身边,她怎么称呼人自己也怎么称呼,基本错不了。
这是郑明珠今天走进这公主府,正发愁的看着满眼自己该认识却不认识的人时,看到林氏而闪现的灵光。
只要抓紧林氏,出错的可能性就低多了!
所以郑明珠哪里敢得罪她,此时就站在她身边,笑吟吟的看着这场面越发热闹。
37指点与八卦
来拜寿的人越发多起来;这极阔大的厅里更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常;除了上头长公主处是焦点之外,其他地方也是热闹非凡;要好的,需要交际的,或有不知道什么目的的,都各自凑了圈子。
身份略差些的;还只能在偏厅或者在后头花厅坐了。
而林氏与郑明珠因还年轻;能与她们交际的年轻媳妇和姑娘们,或是要服侍婆婆;或是要被母亲带着交际;一时间都还没空来,只需要应付行礼问好的就罢了。
倒也轻松。
郑明珠只留意着朱氏与陈夫人各自的交际,在她看来,两人都说笑随意,极为游刃有余,且上赶着她们的也都不少,偏又泾渭分明,并不像是交情深厚的姻亲。
郑明珠倒有点想不明白了,嫡长子娶嫡长女,这代表的绝不只是一桩婚事,这更是代表的两个家族的态度,怎么说也应该同声连气,利弊一致才对,而这两位贵夫人,作为两族的宗妇,怎么会这样泾渭分明,互不理睬。
她哪里知道,这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全是因为她呢!
想了一会儿,郑明珠还是没敢问林氏,只大着胆子问着林氏围绕在朱氏和陈夫人身边的那些夫人的状况。
“嫂嫂,你瞧那个穿真紫色褙子的夫人,我瞧着倒是面善,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林氏瞥了一眼:“这个你自是不记得,那是云贵总督的夫人,是明艳未来的婆婆,燕大人去年才升的总督,那个时候这位燕夫人和家里的公子小姐们也才按例送到帝都定居的。”
唔,原来是新贵,要进入帝都的上流圈子,自是只能通过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姻亲,怪不得嫡子娶庶女呢,这门亲事有学问。
过一会儿,郑明珠又问:“咦,嫂嫂你瞧我婆婆旁边那个穿绿的姐姐,好亲热!”
于是林氏又看了一眼:“姐姐?这个你得叫妹妹,谨郡王世子的填房,才十七岁,我记得成亲的时候,你也去了的吧?”
既然是谨郡王世子,那就是表哥,肯定是去了,郑明珠眨眨眼:“自是去了,只是她那个时候和现在好像长的完全就不同似的。”
林氏抿嘴笑:“这倒也是,那种打扮谁认得出人来。”
两人一起笑,郑明珠放下心来,继续发问,林氏给她搅的不得安生,可到底是姑奶奶,不好得罪,只得耐着性子一一解说。
有好几次,林氏都有点诧异的看她一眼,眼里似乎在说,这个怎么就不认得了?
郑明珠知道这样下去有点不对,想了想,低声说:“有些看着是面善些,也有几个还记得是哪家的夫人,可是里头有些关节却不清楚,不敢贸然,我又不好问婆婆。”
林氏默然,郑明珠这里头的潜台词她听懂了,姑娘家未出阁时的交际应酬是由母亲带着出来的,往往会细细的分说各家的夫人娘家是什么身份,什么脾气,家里头是什么个样子,哪些家的女孩子值得交往,谁家子孙出息,不能怠慢之类。
这也往往是嫡女和庶女教养间其中一项差别所在,庶女就算被嫡母带出来应酬,就不过搁在小姐堆里头,让她自己挣扎着,学得会些什么,全靠天意。
而朱氏怎么教养郑明珠的,单是看家里头的表现,林氏心中已经清楚的很了,在外头走动,这位姑奶奶妇德妇言都是极好的,低头敛目,温柔羞涩,人人都赞朱氏教养女儿十分用心。
用心?可是郑明珠除了外头光鲜,实在是什么都不懂。
林氏不由的心生怜惜,难得她如今要问了,便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你是新媳妇,谨言慎行也是有的,幸而这些我还知道些,自然告诉你。”
林氏从小儿在帝都长大,那时候,林阁老身为首辅,侍奉御前,位高权重,门庭车水马龙,来往的都是贵人。林氏为林阁老嫡长孙女,从小儿就跟在母亲身边,出入于权贵门庭,心中早就对这些有一本极清晰的帐来。
加之嫁入郑家三年,对郑家的故旧亲朋,利益利害都心中明白,由她来指点郑明珠,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郑明珠瞧她脸色,心中放下心来,她刚才说这个话,也是有点冒险的,只是想到郑明玉送身契给她,却是通过林氏来办,她应是知道实情的,所以才说出来。
此时一见,果然林氏是个明白人,自己话里没有提过娘家,她也同样不提,只是点头称是。
两姑嫂携手站在角落里,林氏小声的把厅里的人物都重新指点一遍,因心中怜惜她,这一次说话就不那么含蓄了,也因来的人实在太多,没有办法细细的分说,只得拣要紧的说一说,就这样,郑明珠也觉得受益匪浅。
这圈子果然水深的很,自己一无所知,还不知要怎么撞的头破血流呢。
郑明珠心中庆幸,这样的场合——帝国最贵重的公主的整寿,帝都权贵云集,一网打尽!
这样的人物——林氏简直是活字典一般,就没有她不认得的人,不知道的家族,简直有一种指点天下,挥斥方遒的味道。
别看她平日里端庄慎言,再正经不过的一个人了,此时偶尔指着某位夫人、少奶奶漏出一点八卦的时候,便不由的露出一点点俏皮的味道来。
郑明珠深深觉得,林氏这样交游广阔,无所不知的人物,肯定知道很多八卦,就是不大肯说!
虽说说人闲话的确不是名门淑女所为,可是架不住八卦才是最有趣的呀,尤其是在这帝都权贵圈这样错综复杂,又压力大的叫人窒息的地方,八卦真是救命良药!
郑明珠心中怨怼的很,可是此刻求着林氏,又哪里敢得罪她,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生怕错过了。
细节往往决定成败,疏忽一点儿,就可能万劫不复。
原本身为商家女的郑明珠心中十分明白,当年两淮显赫一时的望族梁氏,就是因为一个婢女生的儿子而灰飞烟灭,上千人的大族瞬间崩塌。
这一指点就说到了快晌午时分,正厅里人来人往,大家都是同样的流程,某家夫人带着媳妇女儿进来,与长公主磕头,认得的,长公主就说笑几句,不认得的,长公主就夸几句,模样儿好,穿的好看,首饰漂亮,然后就或是夫人带着下去周旋交际,或是叫人把小姐带去后面的姑娘圈子里去。
郑明珠留心看了一阵子,留下来交际的姑娘,无非就是两种,或是嫡女,或是及笄年龄的庶女,那就是两样目的,扩大交际圈,或是寻夫婿。
郑明珠饶有兴趣的观察着。
嫡庶之别对她来说其实是很新奇的一件事,她并不是不知道嫡尊庶卑,是人人均遵循的规则,只是她以前所处的阶层,是中上层的大商家,纳妾其实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
大盛朝商家所处的地位很是微妙与尴尬,他们往往豪富,地位却又低下,子孙虽有读书,却不能入仕途,男女大防不严格,女儿出来主事者比比皆是,比如大糖果商夏家,现在当家主事的就是大姑奶奶夏耐儿,一家子从母亲到哥哥兄弟都惟命是从。
大商家正经嫡房极少纳妾,郑明珠不清楚具体缘故,只是她从小来往于来往之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