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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虚弱倚着椅子道:“有什么了不得,就是她,我看得清清楚楚,好端端大家闺秀,这样缺男人不成?这种地方勾搭有妇之夫,呸!叫我哪只眼睛看得上。不过,她们家嘛……倒也想得通。”
这是暗指当年小杨氏私通了。
郑明珠暗笑,大少奶奶这是横下一条心投诚了。
郑明珠只得劝道:“大嫂子且别这样说,许是误会呢?亲表兄妹路上撞上了,说说话也是有。”
“误会?”大少奶奶冷笑:“弟妹也真是好心肠,事事往好想,说说话是有,只是说话说到裙子都脱了,我倒是第一回见。”
大少奶奶早把那裙子拿了手里,此时扬一扬,精致刺绣阳光下泛着丝线莹润光泽。
郑明珠场面做好,此时才带着丫鬟们慢慢儿走到假山里头去,把杨家大小姐劝出来。
杨家大小姐早倒了地上,头发散乱,满脸泪痕,倒也没哭了,只是带着极为灰暗绝望,一动不动。
本就有了克夫名声,此时是被帝都众多贵妇围观了与有妇之夫有了苟且,几乎便是再无希望了。
郑明珠心下暗叹,女人不管处于什么状况之下,都需自爱,克夫虽是极为叫人痛苦难堪名声,那也只是命,非人力可为,至少也落得清白。
郑明珠蹲她跟前,小声道:“杨小姐,这里终不是长久之计,与我出去吧。先歇一歇再说”
叫了好几声,杨大小姐才总算有了点反应,眼珠动了动,木木说:“我没有,嫂子,我真没有,我只是进来换裙子,我真没有,我没有……”
反反复复念叨着没有。
郑明珠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只得站起来,吩咐丫鬟去把杨大小姐架起来,带出去。
杨大小姐自然不是丫鬟们对手,加上本就神智混乱,下意识抵抗了一下,就被两个粗使丫鬟架了起来,带出假山去。
郑明珠看得清楚,她出去那一瞬间,瑟缩了一下,似乎怕眼前会有众人嘲笑一般,外头日头正毒,晒人头昏眼花,郑明珠跟着走出去,刚预备扶着杨大小姐去太夫人歇着丽晶轩,妙石山居院子们打开了,一个丫鬟跑进来说:“太夫人来了!”
“我心肝肉儿啊,哪个杀千刀陷害你呢,你好端端一个黄花大闺女,就有那等黑心烂肠人下得了手害你,害了你,就是害我们一家子啊。”太夫人人还没进门,先就尖利哭声哭进来。
郑明珠扶额,还嫌不够丢人呢?再哭来一帮子人看才好?
两个丫鬟扶着太夫人,手里拐杖也不落地,几步就走了进来,倒真看不出来早些日子中过风呢。
太夫人一见郑明珠一边扶着杨大小姐,而杨大小姐□裙子不见了,只有裤子,模样凄惨,一边脖子上还有两道尖利指甲抓血痕,顿时怒中胆边生,一时仇旧恨都涌上了心头,举起拐杖就向郑明珠打去:“我把你这个不孝媳妇!你到底安着什么心,要来设计我们家,小小年纪,这样恶毒,看我打不死你!”
郑明珠简直哭笑不得,太夫人这拐杖可不轻,上好紫檀木,又是挣脱了丫鬟,全力打过来,竟带着风声,郑明珠忙往边上一躲,石榴身手敏捷,往前一站,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拐杖上轻轻一弹,太夫人手中巨震,哪里还握得住,顿时就飞了出去,差点打到角落里一个丫鬟。
太夫人气战战兢兢:“这等不孝,还敢躲!这是什么丫头,敢对我动手,还不给我拿下去打死!”
哪里有丫鬟敢去拿郑明珠和石榴,太夫人发着抖,说着竟又要追着郑明珠打。
石榴默不作声,只护着郑明珠,她身形又极为灵活,太夫人巴掌无非就扫石榴肩和胳膊上,石榴毫不意,倒是太夫人仿佛打石头上一般疼。
崔妈妈两步赶上来,拼命拉着太夫人胳膊,劝道:“太夫人仔细手疼,有什么事,只管坐下来慢慢吩咐。”
太夫人大约是把憋了不知道多久怒火愤懑都发泄出来,只觉心中一团火烧难受,见到谁打谁,打不到郑明珠,又见崔妈妈上来劝,便劈头盖脸打起崔妈妈来:“你这黑了心肝毒妇,我们家养着,倒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崔妈妈当然不敢和她动手,但也不会傻乎乎挨打,只是架着太夫人,旁边丫鬟都是侯府,此时一拥而上,拖手抱腰,只是死劝,太夫人发泄了一通,心中渐渐没那么烧难受了,又见一直呆呆立一旁杨大小姐,不由悲从中来,大哭道:“我苦命儿啊,你别怕,姑祖母定会替你做主!”
扑上去搂着杨大小姐就心肝肉儿一顿搓揉,杨大小姐渐渐回过神来,哇一声大哭:“姑祖母,我冤枉啊,我没有啊,我真没有啊……”
一顿鸡飞狗跳。
这里还没哭完,陈三婶娘,陈五婶娘,连小杨氏都来了,乌鸦鸦站了一院子人。
那位年轻也不知道第几任填房陈五婶娘看到倚门边还紧紧抓着那裙子大少奶奶,不由大怒:“你怎这样不知体统!这样事也是能闹么?大小姐不过换一换衣服被大爷撞到罢了,你就当做件要紧事闹出来,如此善妒,如何了得,还不给我跪下求老祖宗恕罪!回去再好生教教你规矩!太不像话了。”
陈三婶娘也点头说:“也太不懂事了,怎么着委屈,回家来慢慢说也就是了,何苦来闹这样人皆知呢,惹老祖宗生了气,如何了得。”
因着陈颐凡是嫡长孙,又是太夫人亲骨肉,太夫人自是从小儿爱什么似,纵容了不得。
大少奶奶早横下一条心来了,此时一扬头:“自己做下蠢事,倒怪别人闹?我就不知道了,既是换裙子,怎么换到这假山里头来了?偌大武安侯府难道连个换裙子屋子都没有吗?这话只好拿去哄那不懂事三岁孩子,谁能信呢?”
陈五婶娘身为婆婆,倒是第一回被这儿媳妇顶撞,顿时气血涌上头来:“我说一句,你就顶十句,这是哪家儿媳妇规矩,王嬷嬷,赏大少奶奶十个嘴巴子,也教教她规矩!”
郑明珠使个眼色,那王嬷嬷刚走近两步就被陈家几个粗使婆子拦住了,郑明珠笑道:“这儿说要紧事呢,五婶娘要教管嫂子,只管回家再说吧。”
陈五婶娘还没说话,小杨氏跳了起来:“少夫人好大威风,咱们家管教儿媳妇,与少夫人有什么相干。武安侯府手也伸太长了些吧。”
郑明珠不理她。
墨烟一边道:“这位姨娘既然见不惯武安侯府规矩,就请回吧。”
小杨氏不屑道:“我与你们少夫人说话,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这是什么规矩?”
墨烟笑道:“我们家规矩就是主子与主子说话,奴才与奴才说话,姨娘也不过是个奴才,就算比我大些,也依然是个奴才,是以少夫人自然不与你说话,我们家也没个不规矩姨娘见着这样多主子地方,要出来说话,只得我来与姨娘答话,总不能让少夫人与个奴才说话吧?”
这两年,墨烟口齿越发利落了,一口一个奴才,噎小杨氏脸都紫涨起来,偏还插不进话,那大少奶奶恨这小杨氏恨牙痒痒,只是她是书香门第出身,虽说怒极了骂两句,也实骂不出什么污言秽语来,动手也不会,此时见墨烟一层一层扒落她脸皮,心中趁愿很,回头就对郑明珠道:“弟妹,我要见伯娘,弟妹也看到了,家里婆婆毫无缘由只是拿我作伐,夫君私通,婆婆还怪我不给他掩盖,竟要罚我,难道这还是好事不成?谁家有这样规矩?家中姨娘不守规矩,口口声声要管教我,婆婆也并不呵斥,我自不能再回那个家了,我要见伯娘,求伯娘做主,许我和离。”
是,陈夫人是宗妇,她确能做这个主。
所以陈颐安才敢许她,她也才敢信。
说到后来,大少奶奶悲从中来,掩面哭道:“往日里,这些事也是有,只我想着家和万事兴,谁愿意被人说三道四呢,只是死忍,我又是个女人,弟妹也是知道做女人难处难处,但凡有一丝儿能过得下去地步,谁肯和离归家,被人戳戳点点呢?越发说明白了吧。我前头那位婆母是怎么去?进门才三四年,好好一个小姐就没了,这样事,谁不怕呢?我虽是贱命一条,也是人生父母养,我也不愿意被他们家给逼死啊!一家子,夫君是庶出充嫡出,上头有个亲姨娘,比嫡母还大,夫君成日里偷鸡摸狗,家里丫鬟媳妇将及淫遍,家里只有出项没有进项,铺子田地都要卖光了,要我拿嫁妆贴补,这才几年,就没了一半儿,略说一个不字,就是不孝不贤,就要罚跪掌嘴,这日子要怎么过?如今又是这样事,成了亲表哥别人家家里偷亲表妹……说出去,谁还有脸过日子呢?弟妹,趁着我也无所出,还求成全我了吧。”
这些话,别说郑明珠,就是场丫鬟媳妇们听了,也不由窃窃私语起来:“太下作了,亏还是主子……”
“就是咱们家,虽说穷些,又是奴才,也没有这样苛待媳妇。”
“可不是,这脸面都拿去喂狗了吧。”
连郑明珠都不由红了眼眶,连忙说:“你既不愿归家,就先府里住着,待母亲回来,再与你说话儿。”
又忙吩咐:“张妈妈,打发人收拾了厢房出来,请大少奶奶过去梳洗一下,也歇一歇。”
这边杨氏倒是不干了:“我们家人,你说带走就带走!这是什么规矩!”
墨烟又伸个头出来:“都说了,咱们家少夫人不跟奴才说话。”
正这个时候,外头又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正是花姨娘带着丫鬟们连粗使婆子进来了十几个,身着三品诰命服饰,从太夫人起与杨家有关众人自知道去不是陈颐鸿而是陈颐凡之后,就知道花姨娘那边出了问题,见她这样气势汹汹而来,心中暗叫不好。
花姨娘进来就说:“少夫人尊贵,不屑与奴才说话,我是不怕,我看,这大少奶奶事也好办,大少奶奶说日子过不下去了,五夫人又说她这样不识大体,见夫君与人私通,不说瞒着藏着,倒闹出来,既然相看两相厌,倒不如就出一张和离契书,打发了她走,再八抬大轿迎娶了杨家大小姐,可不是皆大欢喜,免得棒打鸳鸯,又引人笑话。”
那小杨氏顿时跳起来,几乎是同时响起来两声:“那可不行!”
另一声来自太夫人,太夫人脱口而出之后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看了看杨大小姐,杨大小姐心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