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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太太越想越觉得蹊跷:“叫人另请一个高明的大夫来,再给秋姨娘看一看,必要小心仔细才是。再叫小子去找一找上回请来的大夫,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氏在一边冷眼看着:“我倒是第一回听说姨娘有了身孕,不回主母,倒去回主母的婆母,这规矩真是新鲜的很,我看亲家太太倒是要小心查一查才是,一时跟我们家二姑奶奶说秋姨娘有了身孕,一时又没有了,谁家有这样儿戏的事?倒也好笑,莫非谁以为有了身孕就能越过了谁去不成?”
燕太太自己也觉得这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可是有些人家的确有那一种姨娘,用假怀孕来争宠,来与正室夫人争斗,没想到自己家也有一个蠢货。
燕太太忙道:“舅奶奶说的是,这样的事必是要细细审一审的。”
郑明珠微微一笑,她心中是明白的,郑明艳做的这一个局,如柳是提前跟她报备过的,郑明艳在三个月前就发现了秋姨娘偷偷的停了避子汤,她便安排了人,悄悄的在给秋姨娘的饮食里加了一些和避子汤同样功效的药粉,确保她不会怀孕,又过了两个月,又加了另外一种药,秋姨娘开始有了困倦的感觉,常觉作呕,小日子也没来,于是悄悄的请了一个大夫来查了一查,说是有了喜脉,秋姨娘欣喜不已,连主母都不回,直接越过了郑明艳,就去回了燕太太。
燕太太知道这是个麻烦事,但到底是自己儿子的子嗣,虽是庶子,可也是孙子,想着倒也欢喜,燕太太倒也是个当家主母,为着慎重,又请了个大夫来诊脉,果然诊出喜脉来。
燕太太知道,吩咐儿媳妇并不是个难事,难的是这个媳妇的娘家人,国公府的小姐嫁过来,对夫家是个好事,也是个难事,尤其是原本燕太太奉承的是朱氏,那是个好说话的,对郑明艳的种种都不大计较,如今朱氏竟没了,换成了林氏,这位国夫人,以前朱氏在的时候见过两三回,总是菩萨似的坐着,微微笑,并不怎么说话,总是朱氏出面应酬周旋,想来是个好性儿的。
至于郑家的大姑奶奶,虽说是县主,但到底是嫡女出身,又是出嫁女,对这样出了嫁的庶出的妹妹,想来也不过是面子情儿,无非就是来说两句话,过过面子情儿罢了。
燕太太盘算了半日,便觉得虽说这个儿媳妇娘家高贵,倒也不是十分要紧,想来如今先把人送到庄子里养着,一是这风头上,也是个处置,二则也是离了这边,便是有人有心谋害子嗣,也是无法,待孩子生了,许诺抱到她屋里,再给娘家人好生奉承一下,说些好话,想必也就罢了。
没承想林氏和郑明珠竟然这样厉害。
好容易把这事儿哄了过去,舍了一个姨娘,又有儿媳妇这样识大体,反劝了自己娘家嫂嫂和姐姐,抹平了这件事,却闹出这样叫人不知道怎么反应的事来。
不久就有人带了大夫进来,那大夫道:“回太太的话,刚才看的那一位奶奶,不过是身子虚些,且血脉有些郁结,并无身孕。”
燕太太经不住竟问了一句:“可诊的准了?”
那大夫面露不虞之色,只是不好发作:“老夫行医三十年,喜脉是极好诊的,自不会有错。”
燕太太忙笑道:“并没有疑先生的意思,不过是太要紧的事儿,须得细细问问,徐贵家的,请先生别屋款待喝茶,请大管家好生陪着。”
待大夫走了,燕太太便道:“即刻把秋姨娘给我传过来,简直太胆大妄为了,如何了得!”
不一会儿,就听外头哭声凄楚,娇弱如水的秋姨娘被两个粗使婆子扭着进来了,丢在地上,鬓发散乱,一脸泪痕,真是我见犹怜。
郑明珠听到过好几次她的名,这才第一回见到她,大约也是最后一回见她了,虽说不是十分娇美,却是十分娇弱,一双细细的眉毛,斜飞的眼睛,腰身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此时哭的凄婉的很:“太太,我冤枉啊,我也不知道啊,那是大夫说的……并不是我胡说的……太太明鉴,连太太请来的大夫也是这样说的呀,我是真不知道啊。”
这个蠢货!
郑明艳身为主母,立时喝止:“太太没有问你的话,你有什么说话的地方儿,快闭嘴!”
那秋姨娘顿时一脸委屈样,膝行到郑明艳跟前,只是磕头,哭道:“求少奶奶给奴一个说话的地儿,奴虽是下贱,服侍少奶奶也是尽心尽力的,奴是下贱的人,虽说奴早些有福服侍五爷,五爷略另眼相看些,自也越不过少奶奶去,还求少奶奶高抬贵手,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郑明艳道:“来人,把秋姨娘带过去,太太要问她话呢。”
这秋姨娘居然是这种类型的,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给郑明艳上眼药呢,暗指郑明艳因着妒忌想要挑唆着人处置她。
燕太太此时倒是觉得这个姨娘真是太蠢了,抬举她起来和儿媳妇斗,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燕太太抬举秋姨娘,一是为了奉承婆母,抬举她赏的人,二也是为着让她和儿媳妇斗,自己更好对儿媳妇连压带打,拿捏住儿媳妇,一举几得。
此时,燕太太很果断的改了想法。
儿媳妇大方周全,懂事体贴,又有这样肯撑腰肯出头的娘家,对敏哥儿颇有助益,不能再如以前那样的想法子拿捏了,须得多给她脸面,笼络住了才好。
这个愚蠢的姨娘,当着亲家舅太太姨奶奶跟前,正好是第一次投名状。
燕太太立时便道:“大胆,这里这样些主子,主母也在跟前,没有人问话,哪有你这样擅自说话的?我们家有这样的规矩吗?还是你仗着主母宽厚,就敢如此放肆?来人,先给我掌嘴!”
秋姨娘越发凄厉的狂叫起来:“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奴再不敢了……老祖宗,老祖宗救命啊,求老祖宗让奴回去服侍吧,太太要奴的命啊……”
然后清脆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一个婆子揪着她的头发,一个在前头带着皮手套掌嘴,旁边还有一个在旁边一五一十的数着数儿。
林氏冷笑道:“主母要处置了,还敢叫着老祖宗,怪道不把主母放在眼里,我看着,亲家太太只怕也处置不了她的。”
燕太太本就改了主意,又恼了秋姨娘在她跟前叫着老祖宗救命,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是抬举的太过了,此时越发要做脸面给林氏,便道:“叫舅太太看笑话了,真是没教好规矩。周嬷嬷,再给我打,打的她不敢再胡说了再说。”
打了几十下,整个人跪也跪不住了,整个软下去,脸肿的面目全非,嘴角和脸颊都打破了,鲜血直滴了下来,牙也吐出来几颗,燕太太才觉得做够了脸面,命住了手。
秋姨娘软在地上,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目光浑浊,奄奄一息,燕太太才说:“虽是没有真的身孕,你早已承认了私自停了我赐的药,妄想混淆嫡庶子嗣,自是违了我们家的规矩,忤逆主母,并不是小事,决不能轻饶!先前因以为你有了五爷的子嗣,为着血脉,暂且记下,如今既是并没有身孕,倒是越发好处置了。胡妈妈,把我们家常用的人牙子叫来,秋姨娘交给她发卖了!”
秋姨娘嘴都张不开,求饶的声音都如喃喃自语一般,郑明珠几乎都没听清楚,连猜带蒙的觉得她应该说的是太太饶命四个字。
郑明珠和林氏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林氏笑道:“亲家太太如今要处理家事,我们也不好多叨扰,这就先告辞了吧,今后得闲了再来瞧大姑奶奶。”
燕家众人都暗想:先前说话的时候,口口声声要处置姨娘,怎么就不说是咱们家的家事呢?
只是没人敢说出来,燕太太满脸堆笑,领着一群女眷把林氏和郑明珠直送到垂花门去了方回。
第194章燕五少
燕家众人送走了林氏和郑明珠;燕太太打发众人回自己屋里去了,只留下郑明艳;一脸笑着道:“好孩子;今儿这事儿,我虽说给你做了主了,到底这秋姨娘是老太太赏的;只怕还要回老太太一声;你别怕,你只跟着我,必不会叫你委屈的。只老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恼起来骂了我,我也只有站着听的,待会儿若是说两句,你只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郑明艳笑道:“母亲说的是,想来老太太也不过是严厉些,也是为着教导咱们规矩罢了,心里其实是最疼晚辈的,咱们自然恭敬些听着也就罢了。”
燕太太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最懂事孝顺的,咱们这就过去吧。”
燕太太俨然慈母状,携着郑明艳的手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刚踏进抱厦,就听到老太太的笑声:“我把你个捉狭的~”
燕太太心中一喜,也不知谁奉承的老太太这样欢喜,倒更好说话些。
两人几步转过多宝阁,却见老太太坐在惯常坐的矮榻上,燕五少燕翔敏坐在老太太身边,满脸笑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老太太也是一脸笑,收都收不住。
连一屋子的丫鬟都是一脸的笑。
见燕太太带着郑明艳来了,燕翔敏忙站起来:“母亲来了。”
老太太缓缓敛了笑意,看着婆媳两人请了安,淡淡道:“坐吧。”
燕太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郑明艳只坐绣凳,燕太太赔笑奉承了两句,才开口道:“有件事要回老太太,那年老太太赏了个丫鬟给敏哥儿做姨娘,当日我瞧着,原本是还是懂事守规矩的,只这两年许是人大了,心也大了起来,仗着敏哥儿媳妇年轻宽厚,竟悄悄儿的停了我赏的药,叫我查了出来。我想着,子嗣的事,自不是小事,如何饶得她,规矩竟是乱不得的,便来回老太太,不如打发了她出去,另给敏哥儿寻个好的也罢了。”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原来是这件事。你说的很是,这种事若是饶了,今后人人都不尊这规矩了,家里还不乱了套,比是要打发的。何况这还只是一桩,叫你查出来的,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如今我听敏哥儿说,她仗着是我赏的人,便觉得比谁都高贵些儿,越发连艳丫头都不放在眼里,偏艳丫头又孝顺,你想想,一个姨娘罢了,如何不好处置,说到底不过是怕我心里头不自在,又怕是在你们房里,我又怪罪到你头上来,竟就忍了,这也是她一片孝心的缘故。也是因着出了这事儿,敏哥儿怕我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