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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老爷真是个二楞子。且张口闭口的搬舅舅,你舅舅就是天皇老子,对侯爷来说也是个继舅舅罢了。
陈熙华皱眉道:“三弟说话可要放明白些,如今就算说破天去;把这缘由始末拿到外头去说;谁也不敢说我不诚心迎太夫人回来,若不是因为那日三弟妹、四弟妹、五弟妹过来说的那么要紧,催着你嫂子要赶着请太夫人回来,至于这样子急着开工,损了太夫人的福气么?那一日三弟妹说的话,听见的可不止一个人,再三的说要赶着收拾,说已经回过了太夫人了,催的那样子,偏你嫂子纯孝,听了也急的不得了,才连日子都没看,就赶着开工,如今倒成了我们不情愿了?三弟说话也要有个谱儿,就算太夫人是你亲娘,大舅老爷是你亲舅舅,也没你这样说话的。论理,你敢说这样的话,就算我不给一顿嘴巴子,舅舅只怕也饶不了你!舅舅纵然偏心,只怕也偏不到这个份上,若不然,几位弟弟与我一起见舅舅去,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没有公道这两个字了!”
五老爷见三老爷被陈熙华一顿臭骂骂的脖子都梗起来,又一向知道他是个二楞子,真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弄得场面难以收拾。他们的目的只是来接亲娘回来,可不是为了和侯爷大哥撕破脸呢。
五老爷赶紧的打圆场:“大哥息怒,三哥只是不会说话,心里万万不是这样想的,大哥要接娘回来,那是早就说定了的,自然不至于在此时反悔,不过是一个住的问题,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一家人商量商量,总能想出法子来。”
那三婶娘眼珠子一转,突然说:“五弟说的是,依我看,侯府这样大,哪里搁不下几个人呢?我瞧甘兰院那是当初大侄儿成亲那会子新修葺过的,一应都是新的,又是前后几进的院子,宽宽绰绰的,且这新屋子,全是喜气,娘若住进去,只怕更高兴些呢。”
说着就掩嘴笑。
原来还有更无赖的,郑明珠开了眼界,这无端端的,就看上她的屋子了,只怕她要是不答应,这三婶娘还能开口请陈夫人把荣安堂让出来呢。
不过郑明珠也不急,这屋里又不是住着她一个人,陈颐安多跋扈的一个人啊,他不找人麻烦就不错了,这位婶娘倒来惹他?
这个时候,主意打到了陈颐安头上,这个是连自家爹爹亲娘都要让他三分的人物,此时也不管什么小辈长辈了,在陈熙华身后笑道:“三婶娘,侄儿正有一件喜事要跟您说呢。”
一家子人都不知道陈颐安这是啥意思,不过陈熙华和陈夫人依然一脸淡定,郑明珠却是十分信任陈颐安,也是依然不动容,只是听着。
三婶娘一怔,笑道:“大侄儿有什么好事不成?”
陈颐安笑道:“当然是好事,你侄儿媳妇有身孕了。”
啊,我什么时候怀孕了?郑明珠眼睛都瞪大了,当然她低着头装文静,此时就变成了装娇羞,陈颐安接着说:“大夫说了,我媳妇月份还轻,要万分小心,别说挪屋子,就是挪柜子都不成!”
一句话顿时噎的三婶娘倒了气,正想再说什么,陈夫人已经接口道:“是呀,这是子嗣的大事,定要小心才是,想当年,我就差点没了安哥儿,这二十年来每次想着都还后怕呢。”
陈夫人提到这件当初满帝都都知道的事,立时就把三婶娘想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陈颐安又对四老爷笑道:“四叔父,本来想着明儿给您老请安去,顺便跟您说一声儿,您那回跟我说的柏弟那事儿,如今有了点眉目了,虽说不十分准,也有七八分了。”
陈颐安口里的柏弟,应该便是四老爷家的大儿子陈颐柏,陈熙华一系有权有势有人,兄弟的儿子来求照看,找门路,寻前程都是平常事。
郑明珠眨眨眼,这是要当面策反四老爷啊,陈颐安这一手太狠了。
之前一个字也不说,就是要留着当面策反你,到底是儿子的前程要紧还是这些人要紧。
为了儿子的前程,就算明知道前头有个坑,你也得跳下去。
四老爷显然措手不及:“啊,啊,太好了,安哥儿你怎么没早说。”
陈颐安矜持的笑一笑:“我也是今儿晌午才得的消息,原想着明天去给叔父请安说一说的,没承想今天叔父就来了,如今就便儿说了罢。”
三老爷和五老爷他们都一脸不自在,四老爷此时总算反应了过来,有点讪讪的,望两眼三老爷五老爷,又望两眼陈颐安,尴尬的搓搓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四婶娘却是忍不住了,说道:“大哥大嫂的难处我们已经尽知了,其实依我这点小见识,太夫人回来也不是为了住的奢华富贵,不过是为了一家子团聚,看着儿孙们热闹,享天伦之乐,是这个意思,三哥府里虽不如侯府宽敞,却也不小,且又是前年出了爹爹的孝才粉刷过的,也很看得过去了,如今侯府里没法住,何不请太夫人住到三哥的府里去呢?一则太夫人见了三哥三嫂也欢喜,二则也免得兄弟们为难。”
想一想,她又补一句:“待侯府里能动工收拾了,再看太夫人的意思也罢了,大嫂说可是?”
陈夫人笑道:“四弟妹这个主意不错,三弟妹你觉着呢?”
三老爷脸色铁青,陈三婶娘眼里似要出火似的,她不敢瞪陈夫人,只狠狠的瞪着陈四婶娘:“你在胡说什么?娘是侯府的太夫人,若是回来不住侯府,叫外头人看着像什么话?到时候,岂不是笑话侯爷不懂孝道,不敬嫡母?”
这陈四婶娘临阵倒戈,此时已经没了退路,虽说平时有些怕这个嫂子,此时也得硬着头皮道:“侯爷也并没有说太夫人一直住外头,这一年过了再收拾好了请太夫人住也就是了,谁家没个难处呢?哪里就笑话到咱们这里来了,再说了,就算是侯府的太夫人,愿意跟着亲儿子住也是天理人情的事,别人家也有这样子的事,岂止咱们家。现如今咱们几个兄弟,也就三哥的府邸大些,又是新粉刷过的,我们家要不是只有三哥家一半大,实在住不开,怕委屈了太夫人,也愿意请太夫人到我们家住的,莫非三哥还不愿意不成?说起来,当初太夫人最疼的就是三哥了。五弟、五弟妹说可是?”
这说的倒是实话,当初分家的时候,太夫人的确是拼命的给三老爷和五老爷争取,最终还是三老爷便宜占的多些,房子更大,手上也更宽裕。
五老爷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心中算了算,扯的这么厉害,大哥是表明了这一年肯定是别想住进去了,但不趁如今舅舅在的时候把娘接出来,今后舅舅万一外放了,接不接的出来就两说了,夜长梦多,还是要先接出来为好,如今大哥是长子,原本理应住他府里,退而求其次,便是住到亲子府里,要是三哥不答应,只怕就要逼着自己答应了……
五老爷心中念头转了一圈儿,顿时笑道:“四嫂说的有理,娘在三哥府里暂住一年,待侯府里重新动土收拾了,再搬进侯府住也就是了,横竖娘也最疼三哥,只怕还会欢喜呢。”
陈熙华陈夫人笑着看他们几人互相倒戈,点燃导火索的陈颐安悠然退到后面,大约嫌脚站软了,给丫鬟们招招手,自有伶俐的给他们端了凳子过来坐。
郑明珠还有点觉得不好坐,陈颐安在她耳边调笑道:“坐下歇着,别动了胎气。”
郑明珠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拧了他一把,悄悄儿的说:“你也想个好些的借口罢了,怎么这个也浑说。”
陈颐安小声笑道:“还能有什么借口?这种事自然往厉害了说,甘兰院就咱们两个主子,难道不说你怀孕了,还能说我怀孕了不成。”
郑明珠忍笑啐他一口:“越说越没个正经了。”
且不说这小两口肉麻当有趣的调笑,只看三老爷跳了起来怒道:“老五,你浑说什么,怎么叫娘最疼我了,娘难道不疼你不成?”
五老爷也有点不服气:“三哥自己心中有数,当初分家的时候,娘手里的银子私房,三哥拿了多少,我拿了多少,谁没个数呢?且别说现银子,单论如今这房子,谁的大谁的小,哪个看不见不成?”
三老爷怒道:“你还有脸说我,那年娘单给你在古董店结账就是一万多两银子,谁说过一句话不成?难道那就不是银子了?”
陈三婶娘见他们兄弟两越说越不像话,陈年旧事都抖落了出来,那个时候,太夫人当家,他们兄弟谁没占过公中的便宜?若是这个时候扯出来,越发难以收场,便忙拉着三老爷道:“老爷和自家兄弟有什么好吵的,说那些话做什么,如今是商议接娘回来,这才是要紧事。”
三老爷一脸怒气的别过头坐下来。
五老爷气还没喘匀,显然怒火上头,对他哥哥说:“三哥是不愿意娘住你们家是不是?只要放一句话出来,我回头就去回了舅舅,把娘接我们家去。”
真真叫人大开眼界啊,郑明珠心里真是佩服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段。
三老爷三婶娘就是再不情愿,也不敢真的说不要亲娘跟自己住,被五老爷将了一军,一时有点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既不敢说不要娘,又不愿意说要,陈夫人看够了笑话了,终于出来打圆场:“五弟少说一句,你三哥哪有那样的心思,我看不过是怕供奉不好,委屈了太夫人。”
陈三婶娘连忙道:“大嫂说的是,如今老爷也没个官职,就靠着那几亩地,当时分的家里几间铺子,有多少入息一家子都是清楚的,这些年添了多少花钱的营生,都是坐吃山空,咱们自己省一省也就罢了,如何敢省娘的,只怕委屈了娘。”
陈夫人就笑道:“三弟妹说的也是,咱们小辈委屈些不怕,如何能委屈了太夫人?我想着,虽说因府里出了事儿,要太夫人到不拘哪位弟弟府里暂住些时日,到底也是咱们侯府的太夫人,侯爷来供奉也是理所当然的,如今就算不住咱们家,也是一样的,待太夫人回来,一应供奉开支,服侍的丫鬟婆子的月例银子,都走我们侯府公中的帐也就是了。”
几位老爷婶娘都喜形于色,尤其是三婶娘,因强不过陈夫人,又被老四老五反戈,眼看这太夫人只怕要住到自己家去了,正发愁呢,天上竟然掉下这样大的馅饼来,说是太夫人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