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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在惊异中久久没有缓过来,唇瓣颤抖着张合了几下,喉间滚动着,那干瘪的沙哑的,似乎连她自己似乎都听不清的两个字,才终于艰难地说出了口:
“阿楚。”
她身侧的那个人,穿着一身暗蓝色的长衫,腰带也不过只是墨青色,没有一点其他的配饰。浑身简单地看不出一丝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静王身份。
一头青色用发簪簪起,说不尽的利落干净。
如水墨画一般修长的眉眼,如古井一般幽然明澈的眸子,如春晓之花一般让人注目的相貌,如影沉璧一般悠远安然,风华不二的气质。
还有,他唇角虽是淡淡地却掩饰不住喜悦之情的笑容。
这样的神色,这样浑然自成的气魄,这样的波澜不兴的神采。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秦阮昕,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这三年来,她朝思暮想的楚君亦。
就是这一个月,让她痛心不已,夜不能寐的楚君亦。
就是她想念了千百回,多么害怕会真的失去他,可是想着他的静王妃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楚君亦。
就是她那么深爱着,可是却苦苦不能说出口的楚君亦。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乎意料地,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预想过他们的那么多种再次遇见,也许是在楚国的某个地方,他和他的妻子在静静的山林子之中隐逸着,他的蛊毒已经治好,只是身子不好便辞退了王爷的爵位,过安逸的日子。她一定是淡淡笑过,悄悄地离开。
也许,是在楚国皇宫里头的一个无人去的偏殿里头,蛊毒没有清除,他的身子越发虚弱,时醒时不醒,静王妃在一旁侍候着他。她一定不会犹豫地去雪瑶国,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拿回冰莲。
更也许,是在一个谁也说不出名字的地方,就像葬着玳彻的那片树林一样,清静地没有人烟的地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幽静悠远的地方。他的孤坟静静地立着,墓碑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连生平都记载得不尽其详,周围是各样的野草野花,偶尔亦家军的人才会去给他清扫一番。她一定……
可是这样的结果,秦阮昕从来都不会往下想象。
那么多个辗转反侧的夜里,她忍不住地为他掉过的泪,她从来不会说。
但那些绝望的悲凉,却从来没有消退过。
只是,她从来没想到,却会是在这个他们初识的地方。他和她三年之后,再一次地相遇,同样的饭馆,同样的位置,他同样一袭暗蓝色衣裳,而自己也是一身简单的长衫。
一切,都只如初见一般。
秦阮昕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地向自己走了过来,那“阿楚”两个字溢出唇角后边再也没有别的话出来。
她干哑着喉咙,身上仍是无力得很,鼻尖更是酸痛得厉害,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早已经抑制不住泪水从眼眶之中溢出来,流满了她的脸颊,一路流到她的唇畔。
那个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她,眸子里头有着和她一样的神采。
他笑了笑,说道:“不如,拼个桌子?”
第209章 所谓的静王妃
只这一句话,秦阮昕脸上的泪水更是肆意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更是湿了一片。
四年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不请自来地便坐到了他的桌子旁,她说:“拼个桌子。”
就这样,一拼便是再也分割不开了。
而现在,他也是这么走过来,就像是他们从来未曾分离过,就像一切还在四年前的时候,只是这一回,却是他先走了过来。
秦阮昕僵硬着身子,喉间仍然干哑地很,控制不住的泪水更是流满了一脸。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伸手拂去它,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身子不再颤抖,也让情绪稍稍稳定一些。
她喉间翻滚了一下,轻抬起下颚,唇角也费力地扯出了一丝笑意,学着四年前楚君亦的模样说道:“为何?”
楚君亦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笑道:“因为,世道不平,奸淫掳掠,无处不在。我看姑娘你模样俊俏,是来提醒姑娘多加小心的。”
“那不知,我要如何小心?”秦阮昕吸了吸鼻子,仍是干哑地问道。
“自然是处处小心,只怕哪天便被人盯上了也不为知。”楚君亦笑笑,又回道。
话里的一句句都和着四年前一样,只不过两人换了一个边而已。
那个时候,秦阮昕就是这样,想要将赤卫的追踪引到楚君亦身上。
她抿了抿唇,又道:“那,不知我被谁盯上了?”
楚君亦听着秦阮昕的这句问话,唇角的笑意更是明显,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只一眼便能见着里头是说不尽的深情。
还有,同秦阮昕一样,思念成疾才终于得以痊愈的喜悦。
“既然姑娘明问,在下也不便隐瞒。其实,是在下爱慕姑娘,才想来认识一番。”话音刚落,楚君亦轻笑了一声,眸子里头也红了几分,他看着秦阮昕,声调也低沉了下来。每一句都变得郑重而深情。
“阮儿,三年了,我们。终于见面了。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一句落罢,秦阮昕好不容易才收好的情绪又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驰骋开来。
阮儿,她终于听着他唤自己一声阮儿。
这个昵称,几年来。也不止他一个人叫过,可是在她听来,却只有他这一声,才是那么地悦耳,真正唤入了自己的心中。
秦阮昕的泪水又开始哗啦起来,她的右手使劲地捂着自己的口鼻。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第一次,她的情感却如此地任性地脱离她理智的束缚。丝毫由不得她控制地汹涌着。
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早已被泪水全然地充斥。
楚君亦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受,他欣喜于她的心中终于有了他的位置,可是他的阮儿。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又如何舍得让她流泪。
他颤抖了手。只踟蹰了一分,却终于抬了起来,覆上了秦阮昕桌上的左手,紧紧地握住,说道:“阮儿,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了,可是终于,终于见着你了。这三年,我想你想得实在痛苦,我对你的爱,更是一分也没有少。可是你呢,你到底去哪儿了?”
秦阮昕听着他的话,第一次,他毫不遮掩地在话里说出他对她的思念,他对她的爱意。
而不总是委婉着,藏藏掖掖着。
她的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他的这么一句话,她实在是等的太久了,她以为她三年前错过之后,就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了,可是怎么知道,这么突然地,他却如此深情地对自己全然诉说着。
可是,秦阮昕的左手颤抖了几分,握了拳,却要往后收了回来。
楚君亦见着她的退缩,心中一急,手也追过去一分,仍然紧紧握住她,说道:“阮儿,我们已经错过了三年,难道如今,你还要拒绝我吗?还是说,你还是没有忘掉他。”
楚君亦的话音才刚落,秦阮昕却剧烈地摇着头,她的声音仍然干哑着,可是话还是使劲地从口中急急溢出说道,“不是这样的,阿楚,这几年,我一直在大野,我给了自己很多很多的时间来想清楚。这三年,我也终于清楚了我的感情。”
秦阮昕说着,直直地看着楚君亦,眼中的神色很是笃定,缓缓说道:“阿楚,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爱你,我秦阮昕,爱着你楚君亦。”
她最后一个字落定,楚君亦的手也狠狠地颤了起来,他紧颦着眉头,看着秦阮昕,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失了他的平静。
他的喉间也不知怎的,被堵塞得厉害,他拽紧了拳头,轻柔地唤着:“阮儿……”
可是,他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秦阮昕却吸了吸鼻子,死咬着的下唇已经变得紫红,她又摇着头,脸上原本还看得出的喜悦神情却变得越来越悲怆起来。
她干哑着喉咙,唇畔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可却是无边的悲凉:“可是阿楚,你不是,已经有妻子了。”
楚君亦听着眼前女子的话,眉头也松了开来,低眉笑了一声。
原来,她是在伤心这个问题。
楚君亦忽的便觉得心中就像是一阵清风一般吹过,一切都变得明朗不已。
他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感,脸上的笑意更是收不住。
这三年,他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她一直没有联系自己,他便一直以为她还没有从之前的感情中走出来,她的心中还是没有自己,就连刚才她说她爱他,可是手却那么明显地要从自己手中挣脱出去。
他的心也跟着慌了一分。
他已经等了三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又怎么能轻易让她逃去。
可是没想到,她的犹豫只是因为顾忌他的那个“静王妃”而已。终于,他的阮儿心中不管是欣喜还是悲伤,也只是因为他一个人了。
楚君亦又是笑了一声。却没有开口说话。
秦阮昕努努嘴看着他,却也不知他一直在笑着什么,眉头也微微地颦了起来。
对于那个静王妃的存在,她是多么地在意,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可是怎么,却还是这么一副神情。
她一撇嘴,心中又难受了起来,手上又挣脱了起来。
楚君亦却仍是不依。手上的劲也上了几分,死死不让秦阮昕挣脱出来。
一旁的云岩看着他们各自的别扭,颦着眉。却也不知说什么好,他一瞟眼,便看着前方有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也是一身长衫,极其朴素。可却也是掩盖不住的翩翩气质。
他正了正神色,这来人的模样很是熟悉,只微微一笑,便记起来,是静王身边的亲随,叫亦雨的那个。
亦雨一直便在旁边不远。也听着几人说话,他听着秦阮昕话中的别扭,也终于知道。他的主子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朝着云岩点了点头,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走到了秦阮昕面前,看着她。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
他唇角一启,却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句话。说道:“静王妃,在下这厢有礼了。”
其实,时间虽是长远的三年一过,可是有些事情,却是不管多久,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