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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止双目愈发漆黑,唇角终于掠起一个笑意:“好,我等你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我心头暖了暖:“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天命难违
第四日,得了一半龙息神力的长苏终于醒来,我一颗鸟心圆满得不能再圆满。
晌午,春光灼灼,竹翠柳绿。
我哼着歌谣,提着篮子,到月牙泉边钓几条肥鱼给长苏尝尝,但令我没想到的是,等我到了月牙泉边时,却发现本该互不相识的重止和正长苏在交谈。
啧啧。这事蹊跷,真蹊跷。
这两人这么密谋一定有事儿。不过一个是上古时代的真神,一个是九重天上的殿下,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然早已相识,这跨时代的友谊,简直像是个传说。可见友情这个事儿,无关种族,无关年岁,无关身份,只有你想,就可以开出一朵奇葩的花。
我悄悄蹭到大树下,望着站在月牙泉边的两人。
秋叶瑟瑟落下,凉风嗖嗖地掠过泉水,荡起一圈圈涟漪,两人挺立的身形倒映在幽幽泉里,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这样负手深谈过。
良久,眉头深锁的长苏打破平静:“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自私。我再度醒来,不会要求她做什么。向来都是她想要什么,我便给她什么,包括自由。”
重止冷笑一声,冰雕星眸满是不快:“那么你又该为你瞒我了三千年,想一人护她到底的事宜做何解释?”
我心中一顿,究竟两人有何渊源,长苏又究竟隐瞒了什么事宜?
思忖半刻后,我瞧见长苏一双眼睛徐徐阖上,带着一股苍凉的老意:“我做的事一向自有我的理由,过往已成烟云,我亦不想旧事重提。更何况当初我既然把她交给你,则不会再奢求什么,现在我想只问你一句,如今司蓁还可活多久?”
听闻至此,引得我更是一惑,当我准备上前问个明白时,重止的声音顿落在我的耳际:“以麒麟珠之力还可护司蓁三月。”
音毕,刚刚迈出一步的我双脚一软,差点跌了下去。
这下我再也没能抽出几分心思,去琢磨他们说的种种隐瞒事宜,只得是想着那个始终挥之不去的命格。诚然,有些事情就像伤疤,不揭开便无事,可一旦揭开便让人血流不止,愈发地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我晓得命中带煞,也晓得麒麟珠可助我摆脱煞气厄运不过几月,但我却不晓得我的寿数竟然在长苏封印消弭之后,所剩无几。
想来,老天爷早就想收了我这条烂命,只是时间问题,可是我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快到我没有时间去准备。
凉风嗖嗖,思绪混乱。
“难道我们就只能等着天帝首肯,别忘了以前我们……”长苏的话语未毕,立即被重止冷冷的语气掐死在半空之中:“可那是以前!如今我们已今非昔比,现在的天地之主是天帝,而众生只听从天地之主的命令,你忘了?”
长苏上前一步:“既然天帝已经知晓司蓁的身份,依照他的性子一定不允改命格一事。倘若时间来不及,又或者你做不到,就将她重新交还于我。届时,我再以身上的龙息之力压制她命格星中的煞气几万年。”
听到这,我不禁抹了抹眼角的泪。
重止淡然道:“难道你还想再死一回,让司蓁再为你哭一回?”
长苏眉目更是紧得厉害:“但现在究竟有何法子救她!你究竟又在等什么?”问句停在半空,重止默了默,仰着头看向湛蓝色的天幕,目光悠远沉寂:“我在等,等一场血流漂泊的大战。”
此刻,风停云散,太阳露出云端打下一丝光晕,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捏了一个咒回了屋舍,躺在床上,灵台麻木。想着刚刚他们说的话,心头更是一颤,原来重止、长苏一直以来都在头疼我的天煞命格。
可四海八荒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扭转命格乃逆天行事,即便天帝同意,能颠倒命格的可能也十分渺茫。况且天帝那糟老头,一向行事严明,不论私情,更是将苍生顺道而行的秩序当做治天法则。此次他定然不允我一人首开先例,破坏天地法则,扰乱乾坤。
倘若,重止为我无视天规法则,那势必受众生鄙夷以及他老爹的责骂。
我想他从前如何受众生敬仰,以后亦是如此,至于我,不过是这茫茫世间一个多余的罢了。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便晓得有些事情非做不可。就像祈宋那句唠叨话一样:“即使是神,也逃不过非其不可,非愿不可,非做不可的宿命。”
可这样的宿命,如今却要我亲手完成,老天爷对我实在是太缺德。
夜晚,几颗蔫蔫的星子悬在天边,亦如我现在的心情。
我拾掇完毕,便将常在刚炖好的鸡汤端入长苏房中,负手望星的他神情悠远,见着我一脸不悦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司蓁?”
我笑了笑,把热腾腾的鸡汤移到长苏面前:“没什么,长苏,你喝点鸡汤吧。常在刚刚炖好的。”
长苏优雅的右手握起勺子,在汤中拌了拌,随后便喝了一口鸡汤。他此番动作令我心里倏地一安。
半刻后,他挑眉问我:“司蓁,瞧你这神色,今晚怕是不只送鸡汤那么简单吧。”
果然,从小到大,我的事情没一样能瞒得过他的,想到这,我便坐下同他说起出我的困惑:“长苏,你和重止认识?你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他儒雅一笑:“不过是以前在天上认识的朋友,于之前有一些纠葛往事罢了,这些你不用知道。”
我顿了顿:“可他不知小了你多少岁,你们……”
长苏回我:“朋友便是朋友,与年纪无关。”我哦了一声,遂进入真正的话题:“今日的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声音一毕,长苏手中的勺子顿时滑落在汤碗之中。
我苦涩一笑:“长苏,我真的……真的只能活三个月了吗?”
他双眼沉沉地道了对字,刹那间,一股死寂的宿命感伴着苦涩从我喉咙处蔓延开来,他握住我的手,安慰道:“我们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纵使天帝……”
说到天帝,我很是疑惑:“今日你们所说,天帝知晓我的身份?什么身份?”
长苏目光闪了闪:“没什么,我们的意思是天帝知道你为……为……比翼鸟族女君后,怕是更加认定你本为神族后裔,更是应当为众神榜样,守法顺道,不该妄图违背天命改命格。”
“原来如此。”
我解开了这个疑惑,便更是无奈伤情,因天帝不允,我便只剩下三个月的寿数了。但事情往好处想,我只有三个月也好,起码我还有时间去做完我想做的事情。
悟通了这个道理,我自是舒坦许多:“长苏,既然命中注定如此,你们也不必再为我劳心劳力了,就让我这个倒霉蛋花三个月的时间去云游四海吧!等吃遍世间美味,看遍山川万里,玩遍五湖四海,就算是死了也不亏呀!”
长苏木然站起:“你要走?”
“对。”此字轻落,长苏直接拽住我的手臂:“不行,我和重止正在想办法让天帝帮你改命格,你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我挪开他的手:“天帝那老头子不会轻易答应的,更何况天煞孤星累及至亲至爱,我再也不想让你和重止因为我而冒险了。”
长苏蓦然落下四字,掷地有声:“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此时,房间中奇静无比,可以听到窗外蟋蟀的鸣叫声,我吸了一口冷气:“你忘了润沐了吗?当年他就……就死在我的手里。还有你忘了你自己了吗?神力无上的上古真神竟然为了我,几乎要羽化湮灭,这些你难道都忘了?”
我摇头,决绝道:“我的离开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同样的悲剧不能再重蹈覆辙,重止他……他和我没有缘分。所以,本女君我滚了,有多远滚多远。帮我告诉重止,与其让他得到后再失去,倒还不如从未得到过。”
“司蓁,你不准走!”长苏双手将我的肩膀拽得极疼。
我嘴角不由地掠起一个弧度:“可,我想走谁都拦住。长苏,你也一样。”他疑惑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鸡汤里,我下了咒。”
我言语刚罢,长苏扶在花梨木桌子上的手颤了颤:“丫头,你……”
我席地而跪:“今日一别,怕是再也不见。”我把脑门往地下三扣:“这一扣,谢你五万年的养育授业之恩;这二扣,谢你照料相护之情,这三扣,谢你舍命相救之恩。”
三扣已毕,我抬眸一笑:“我走以后,勿忧勿念。”
彼时,长苏湿润的眸子缓缓闭上,我心中极是安宁,遂便抹了抹眼泪,出了房门。
临出谷前,我忍不住去厢房瞧了一眼重止。
屋舍中,幽幽的昙萝香萦绕不散,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闻过这样沁人心脾的香味。床榻上的重止,一头漆黑的头发散在玉枕上,眉宇冷峻倨傲,鼻梁直挺,薄唇淡淡,侧脸映着的点点月光将他裹得十分柔和,这个模样恍如沉睡的上古尊神一般令人着迷。
记忆里,我很少这样看重止,只晓得他一贯对我霸道冷厉,却不晓得他不说话的时候眉眼也可以如此柔和,可我司蓁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如此机会这样看着你了。
我捂了捂嘴,把哽咽声压进喉咙,慢慢走近他,就像一颗渺小暗淡的辰星走进一片浩瀚苍穹一样,仿佛越是靠近,心里越是无底。
眼前的这个人,是我司蓁此生最喜欢的娘炮,他曾说他喜欢我,还说等这里的事情一完结,便带我回家。
那时候我其实开心得不得了,但我并没有告诉重止,我从小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义无反顾地陪在我身边,成为我血脉亲人外的另一种亲人。而这么年多来,我终于等到一个答应会陪我很久很久的人。
那个人,便是他。
当时我告诉自己,即便我命中带煞,只要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