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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在军中,怎么可以带着你这个累赘。”
我听了一惊,原来他是军士啊。不过能让二公子如此忌惮,应该是级别很高的将领吧。难道是将军?可以有这么年轻的将军吗?
这时那男仆说道:“军士们不少的衣服破洞该打补丁了,正缺少一名会作针线活的…男人手脚粗笨,补得歪歪斜斜的还不牢靠…”
我马上接道:“我会做针线活的。”
那男子有些无可奈何,转身没说什么。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离开。只见那男仆向我偷偷招了招手,我想毕竟他没有拒绝我,于是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
***
后来我知道原来他是当今圣上的第十二个儿子,难怪当时二公子说“十二”,但这是我无论如何想不到的。那样高贵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受苦呢?
我在军营中除了为士兵们洗洗补补,还每天自主的到十二皇子的军帐中为他打扫收拾。
他刚开始拒绝,但是我也没放在心上,每日依然准时过来,他后来拗不过我,也就随我去了。
我基本负担起整个军士们衣物的修补工作,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我每次看到他的军帐就会涌起一种温暖,便如何都不觉得累了。
每当夜晚时,只有他的帐和我的是亮着的,他在苦读兵书,而我在贴补衣物。
无论多冷,我的帐总是要打开一个缝的,只是为了能无论何时抬头都能看到他帐中的灯火,那已经成为了我的幸福。
他待人谦和,从不拿皇子的架子,军士上下都很爱戴他;他对我说话温和,然而我却总是感觉他拒我于千里之外,有点冷漠。
直到有一次他突然问我:“你以前就叫云奴吗?”
我微微吃惊,但是心中也涌起了好多好多喜悦。我摇了摇头说:“‘奴’是后来鸨母为我改的名字…”
我接着喃喃的说:“若不是我这样的境地,怎么会有女子以这个字为名呢…”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是却仿佛回忆到什么眼底渐渐泛上柔意。
那样的柔意,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
后来我服侍他久了,发现那样的柔意并不少见,每次他拿出那荷包时都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我曾趁着为他斟茶的名义偷偷打量那个荷包,那个荷包…真的不太好看。
我在心中揣测过无数次,那个荷包的主人是谁?宫女?不,听说宫中的宫女们手艺好得很;小姐?小姐都受过很好的教育,即便女红真的不好,也可以找丫鬟替做;乡村野姑?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又何必这样苦苦相思呢?
多少次,我差点抑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那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但是我最后终究问不出口,我甚至怕知道答案。
日子就在我苦闷的揣测中过去,然后是太后寿辰,他奉命回京。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我是如何忍着痛楚强颜欢笑为他整理行李,他回去是要见到那名女子吧?
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我再也抑制不住掉下了眼泪。
我的幸福在他身上,而他的幸福在于离开我到别的女子身边…
我突然想起鸨母曾经说过的很有深意的话,她说,当他的幸福与你的幸福冲突时,那么注定是悲剧…
***
令人惊异的是,他很快就回来了。
我不知他如何赶路的,只是回来时他浑身狼狈,那么憔悴。
他是倒在军营外,被人发现抬回来的。
他发着高烧,口中不知反复说着什么,直到终于有一天我听清了一个字:奴。
我刚开始以为他是在叫我,但是无论我怎样呼喊他他也不回应我。
后来他的病好了,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每日还是起早贪黑严格作息,却明显感到他变了。
他常常眉宇凝重的望向远方,我知道那是京城的方向。
那名女子怎么了?死了?还是负了他?
但是我却没感到一丝幸灾乐祸,他痛我也痛。
他变的喜爱酗酒,常常是喝得醉醺醺然后倒头就睡。
我奋力抢过她手中的酒壶,劝道:“皇子,您振作些!”
他愣了愣,那么突然的抬头看我,头一次那么温柔的和我说话:“云奴,是不是女子都贪慕富贵?是不是?”
我的心一阵酸楚,硬是咽下了眼泪,摇头说:“不是…最起码云奴不是。”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不该问你的…毕竟…你不是她…”
我听了索性扔掉了酒壶,从后面环抱住他,“忘了她吧,皇子!忘了她,她背叛了你,可是还有云奴在,永远也不背叛您…永远也不会…只看着皇子一个人…”
他回头拉住我的手,慢慢的,慢慢的吻着我。
他吐了一口酒气,拦腰将我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平时那样儒雅的男子,今夜却不懂得怜香惜玉。
那刻的痛苦让我流下泪来,但是却是欣喜的泪水。
即便只是替身我也无怨无悔…
我迎合着他,吻着他,心中默默祈祷,上天啊,请一定要赐给十二皇子幸福…
***
第二天他酒醒了,看见了我,有些沉默。
他起身默默地穿衣,我拿起被单遮住自己的身体忧郁的看着他。
他迈着大步掀起军帐要走了,我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看我,神色是复杂的,语气却是淡淡的,“以后不要再做活了。还有,一会儿叫李忠全去市上买几件喜欢的衣服吧…”
他走了,我掩着脸呜呜的哭了。
好高兴,他承认我了…
后来军营中都知道我是他的妾了,对我都敬重客气了许多,他们还特意将我的帐子移到了皇子帐的旁边。
皇子从来没有主动叫过我,但是每当我去他的帐中服侍他时他也没有拒绝。
我在他身下,伸手抚上他的脸,“皇子,叫叫我的名字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占有我更加激烈起来。
云雨过后,我枕在他的胸上,轻柔的抚摸着他。没有关系,我愿意等,等你为我敞开心扉…
***
后来宫中传来了圣旨说殊贤妃身子不适,令十二皇子速速回宫行孝。
我能看出他是不情愿的,但是圣意难违,只有收拾行李上路。
那是我第一次进宫,那巍峨的宫殿让人惊叹让人震撼,原来这就是他一直生活的地方。
殊贤妃是个很和蔼的人,她丝毫没有瞧不起我的意思,反而很热情地拉着我的手向我嘘寒问暖。
我想只有这样有涵养的母亲才能生出如十二皇子般优秀的儿子吧。
但是没想到如此渺小的我竟然也惊动了高高在上的帝贵妃。
她的美丽她的聪慧在宫外早已传得绘声绘色,谁都知道她是当今圣上隆宠无比的人。
虽然帝贵妃说要明天接见我,但是今天就有两名司仪的姑姑来教习我如何行礼。
只是走路一项,就要讲究每步迈多大,走多少步才可跪拜,目光投向哪等,更不用说跪拜问安之礼如何繁冗了。
教习的姑姑边演示边严厉的告诫说:“看,一定要这样曲膝…一定要下弯得很低,最重要的一定要带有十二分的恭敬,懂吗?”
我一边不敢怠慢的照样子做着,一边心想好像宫中的人都很惧怕贵妃,难道贵妃长得很凶神恶煞不成?
可是等到我真的拜见帝贵妃时,我立刻目瞪口呆在那儿了。
她长得一点也不凶神恶煞,反而脸上挂着微微的笑,让人感到十分的亲切。
原来世上真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啊…她把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比下去了。难怪当今圣上独宠她一人,也难怪十二皇子对女人很冷淡,若是每日看到这样的美人,那么其他的女人算是什么呢…
我真是自惭形秽啊。
我把自己的头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来。
怪不得宫中的女人惧怕她,她的美貌真的会让人感到惧怕。
她的声音也十分好听,让人想到山中汩汩的甜泉,她在上面问我:“你叫云奴?”
我强压住自己的紧张,回答说:“是。”
她在上面说话,我在下面小心应合着。
我发现她的语气始终淡淡的,但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让人不敢反驳,而是不知不觉地听命于她。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不怒而威吧。
她伸出纤纤素手接过宫娥剥好的葡萄吃了一个,然后说:“你服侍十二皇子有功,你父亲受苦应该也知道教训了,本宫现在就赦了他,让你们父女团聚吧。”
我吃惊的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想当初我散尽最后一点首饰托人求情而毫无结果,而现在就在她的一句话之间爹爹就被赦免了吗?人的命运就是在她随意的一句话中就被决定了么?
那该是多么了不起的女子啊…
我感激涕零的连连磕头,自己也忍不住流下欣喜地泪水。
但是想起姑姑告诫自己不能在贵妃娘娘面前露出任何失仪的地方,我又连忙擦拭干净竭力忍住了。
她轻轻笑了笑没有在意,临走时说:“好好照顾十二皇子。”
***
但是无限的欣喜过后,我又不太明白,为什么帝贵妃那样高贵的人会要见我呢?又为什么赐我以如此大的恩惠呢?的69
然后我突然被我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许,她就是…
不…若是那样对我实在太残忍了。那样的女子,根本没有可比性…
于是我带着侥幸问服侍我的宫娥:“贵妃娘娘叫什么名字?”
那宫娥被吓了一跳,小声说:“夫人刚刚进宫,可能不懂规矩,以后可别再问这样的话了…贵妃娘娘的名字岂不是可随便议论的。”
我也小声说:“我只是好奇想问问。你告诉我,我决不传第二人耳。”
她见我坚持,最后无奈的说:“夫人可要守信诺啊。贵妃娘娘闺名额昧。”
我听了暗暗松口气,原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那宫娥又接着说:“小名叫奴兮,不过更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说出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