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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答道:“此人自称是都督的同窗,名曰蒋干,字子翼。”
蒋干?难道是那个盗书的蒋干?
“呵,呵……”想到这,凌忍不住嗤笑起来。
“你何故发笑?”一旁的鲁肃见凌笑得古怪,不由发问道。
凌不答反问:“你知道蔡瑁、张允吗?”
“此二人是荆州降将,现为曹军水军都督。”鲁肃虽感到疑惑,但仍老实回答道。
“这两人很快就人头落地了!”褐瞳中利芒忽现。
“哦?”鲁肃一惊,“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凌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往前走去,“杀他们之人,正是曹操!”
水寨大营,孔明帐中。
孔明端坐在桌案前,却无心查阅公文,他眸中精芒一敛,涌上复杂的怅惘。
不知此时凌在做什么?是否还在埋怨他?想起最后一次见面,凌望着他的眼神,幽怨而受伤……是否对她太苛刻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何那日会以如此冷漠的态度对待她,这几日她避他如蛇蝎,令他没有开口的机会,两人之间首次没有将矛盾解开。
“孔明……”周瑜一挑门帘,昂首阔步地进来,身后紧跟着的鲁肃也踏步入内。
孔明表情一僵,随即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起身走到周瑜面前:“公瑾有何事?”
“孔明不记得了?”周瑜一脸的不可思议,“今日我西上前去探望刘豫州了。”
“哦,情形如何?”孔明漫不经心地问道。
“豫州亲自来迎接我。”周瑜滔滔不绝地道:“我们谈了很久,皆对联合抗曹充满了信心。”
孔明颔首:“如此甚好。”
“对了,方才我在江边遇上凌,”一旁的鲁肃插嘴道,“可是不知为何,她只在江边徘徊,却不入大营。”
凌来了?孔明心中又惊又喜,面上却不露声色,随口道:“公瑾今日来此,不只为豫州来访之事吧?”
“果然瞒不了你。”周瑜凉笑道,“我昔日的同窗——蒋子翼渡江来找我叙旧……”
三人便围着桌案坐下,细细地商量着局势和战况。
帐外,一抹纤瘦的身影正贴耳倾听里面几人的对话。
三人的语调越来越轻,渐渐的,凌什么也听不到了。
唉,刚才为什么不和鲁肃一起去见孔明呢?再怎么难堪,也好过如今在帐外吹冷风、喂蚊子。
凌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跺了跺发麻的双脚,又不舍就此离去,便继续站在外头。
忽听得周瑜说道:“今日便到此了,我们先行告辞了。”
“我送公瑾与子敬一程。”孔明沉稳地应道。
不好,看来这三人要出来了!凌慌忙闪到帐旁的一棵大树后。
幕帘一挑,孔明与周瑜、鲁肃并排走出。
“孔明请回吧,我与子敬自行回去便可。”行了一段路,周瑜开口道。
“如此,请恕我不远送了。”孔明微微作揖。
“告辞。”周瑜与鲁肃一拱手,便大步离去了。
孔明默默地目送着周瑜与鲁肃,直到已望不见二人的身影,才淡淡说道:“凌,你看不够,也听够了吧?还不出来?”
“呵,呵……”凌顿觉尴尬,只得讪笑着从树后走出,“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不是发现,是知道。”孔明深沉地凝视着凌,只见她双颊微红,微抿着双唇,女儿家的娇态不自觉地便流露出来,他心中立时一动,伸手将她发梢上粘着的枯叶拿下,“外面风大露寒,担心着凉。既然来了,为何却不进来?”
凌垂眉敛目,轻声道:“那日是我不对,我太任性了。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也绝不再闹别扭、耍小性子……”她从来都是爱憎分明,敢作敢当。是对的,她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如果做错了,她也绝不会掩饰逃避。
“其实那日我也有不对,不该如此严厉地斥责你……”孔明往前踏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了,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梳理着她已有些蓬乱的长发。
凌抬起头,褐瞳中涌起动人的神采:“既然我们两人都有错,那就一人各退一步,让事情就这样过去,谁也不要再提起,好么?”
“好,不再提了……”孔明俊抿的嘴角扬起,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哈啾!”凌立时打了个喷嚏。
“你在外头站太久,可能是受寒了。”孔明解开长袍,轻轻罩在凌身上,“回去吧。”
“恩,走吧。”凌轻应道,遂回身顺着小路往孔明的大帐走去。
已是黄昏了,紫红色的夕阳饱满而圆润地挂在天边,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温柔,美得不可思议,金黄的光晕余韵犹存地照在两人身上,令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欢喜与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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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你为什么和人打架?”
“院长,因为他们抢我的东西,还把我推在地上,说我是没有爸妈的野孩子!”
“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和人打架啊!”
“为什么?难道我就只能让他们欺负,不还手吗?”
“凌,你是女孩子啊!怎么能打架呢?”
“难道女孩子就只能哭,不能打架吗?那我不要做女孩子!”
“唉……凌,你是个聪明而懂事的孩子,但是你倔强得令人害怕,这样下去没有人会领养你的……”
“我不怕!我要靠自己!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唉,可你始终是女孩子,再怎么坚强、独立,将来也是要嫁人、生子的啊!”
“不要!我不要!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当女孩子!”
“凌,唉……”
意识在不断地沉浮游荡,记忆中所有的片段,像电影胶片般,风驰电掣地从凌脑海中闪过。
过往的一切一切,周遭善意的、恶意的嘲笑声,同学和老师奇怪的眼神,院长无奈的叹息,幼年时下定的决心,练武时的跌摔滚打,奋发读书取得的优异成绩,在人前无谓的潇洒和从容,每一点一滴,都将她的软弱埋葬得更深。
谁又会知道,无数个日夜,她独自一人困守在一间阳光射不进的小屋里,忧郁和迷茫像雾一般悠长,太久的寂寞和孤独,如永不止息的海浪,将她的心打磨得不留一丝棱角,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她仿佛是站在空旷无人的广场上,回望着从远处层层压过来的乌云,勇气和坚强像一张飘落于风尘中的纸屑,在不知不觉的寒风中,烧为灰烬。她伸出苍白无力的双手,徒劳地想抓住些什么,而身躯却已缓缓地往黑暗的悬崖滑落……
不!不要!凌惊叫失声!谁来救救她?!
“凌,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孔明急促的叫声,“快醒醒!”
是梦?凌奋力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恍恍惚惚地感觉到孔明正把她搂进怀里,搂得那么紧,紧到她能感到从身上传来的隐隐痛楚。
孔明的双手有力地搂着凌,一刻也不曾放松过,他能感到怀中纤瘦的身躯正隐隐地颤抖着。
“别怕,有我在。”孔明清亮的嗓音在夜晚时,带着淡淡的沙哑,“只要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感到害怕。”
他们默默地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静静地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了。
靠着孔明宽广而温热的胸膛,嗅着他身上浅浅的墨香,凌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与祥和,一切恶梦与不安都消逝了。
“我没事了,只是做了个恶梦。”凌长吁一口气,轻推开孔明。从恶梦中惊醒,看来她后半夜是别想睡安稳觉了。
孔明低头望着凌,她的眸里已现出清明,但仍带着丝惶恐,他微蹙眉道:“你方才做了恶梦,想再入睡就难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呃?好……”凌又是感激,又是惊异。她心中的感受,不必说出,孔明却已知晓。
已是后半夜了,除了少数在守夜的兵士,大伙都去休息了。
凌与孔明顺着小路走进幽静的树林之中,两人均默默无语,从这棵树下走到那棵树下,在月光中轻轻徘徊。
凌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月光是怎样在黑暗里发光的,朦胧中,月亮的边缘被无数细小的水份所过滤,变得暧昧和富有暗示性。
孔明偏头望着凌的侧脸,她的轮廓像刀削般分明。从他的角度看去,似乎凌的五官都嵌入绚丽的夜空中去,显得平和而恬静。
自与凌相识,他便替她卜了一卦,但从卦相上分析,既看不到她的过往,也望不到她的未来。她的一切,似乎都是一个迷。
凌已脱离方才的恶梦,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乌黑的长发高梳成髻,发上镶纯白珍珠的玉冠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身披刺绣精美的亮银色织锦外袍,宽大的袍袖内露出纤长秀美的手指,显得飘逸而出尘。
“凌,这身衣裳似乎不曾看你穿过。”孔明边往前走着,边随口问道。
“哦,我这几天都留在都督府里,没有带替换的衣物,这是小乔为我准备的。”凌开口解释道。
“小乔为你准备的?”孔明俊挺的眉峰微拢,“这是男子的衣裳啊……”
凌微怔,随即便恍然大悟。她与周瑜体形相差悬殊,而这衣服她穿得十分合身,所以绝不是周瑜的。
但是,小乔为何会有男子的衣物呢?应该不是特意为她买的,且这衣服做工考究,质料上层,想来是个颇有身份的人穿的……
二人思索着,慢慢地朝前走去,不知不觉竟来到周瑜的帐前。
就在此时,一个葛巾布袍的男子,神情慌张,步履踉跄地从周瑜帐中跑出。
孔明眼疾手快地将凌拉到身后,两人遂藏匿在一棵大树后。
只见那男子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揣紧怀里的包袱,便望营外跑去。
呵,凌忍俊不禁,这蒋干还真有意思!一个书生做这鸡鸣狗盗的事,还真难为他了!
“别暗中偷笑了,还不去探看周都督有无闪失。”孔明也觉有些好笑,但仍板着脸说道。
“是。”凌强忍笑意,拔腿往周瑜帐中跑去。
她方才还奇怪,一路过来,大营里守夜的士兵很少,周瑜帐外几乎无人看守,原来是替蒋干盗书行方便。
“周都督,你还好么?”凌一挑幕帘,大步踏进帐去。
“什么人?!”周瑜正在榻上假寐,忽听有人进来,迅捷地翻身坐起,望向来人。
周瑜方才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已上来了,眼前有些模糊,借着从帐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他看清来人身形纤长,一双隐含着关怀的琥珀色眸子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