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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娆不甘心日日在床上安心养伤,遣走了殿里所有的瞎眼侍女——她有阴影,那汝芽怪物至今还被她用符纸镇在地下室。。。
她开始命人抬着步辇四处闲逛,下头的人碍于她是祭司大人的贵客,不会多说一句话,更不会有人同她说话。憋了好些天,她终于内伤了。
这货内伤后腿上却渐渐好转,独自架着双拐在花园溜达。令她恶心的是,祭司居然派了两列侍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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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宫,挂满桃花扇的阁楼。
祭司大人阖目于凉榻上,旁边正襟危坐的,是认错了之后主动请求给他捶腿的。。。温耶王。
“禀告大人,六王爷来了。。。”
有侍童传信,兮漄也只是点了点下巴,千代红莲会意,扬声:“知道了,你下去,继续看着。”
然后,他又极其狗腿地凑到祭司身前,忸怩一番,弱弱地卖萌:“师父,您老人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前夫。。。”
“她死不了。”兮漄将眼睛撇开一条缝儿,睨着他。那目光凉飕飕的,某人马上又狗腿般奉承:“孤就知道,您老人家。。。”
“你再废话,就不一定了。”
“啊?为何?”
“因为老人家——”兮漄优雅起身,白袍似莲花展开,没了平日里那副清冷高贵的姿态,似乎也只有在小红莲面前他才是这般近乎寻常。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尾音调的极高,说出与他这高贵冷艳身份不符的话:“因为老人家记性不好呀。。。”
温耶王,无节操喷血。
于时,阳光正好。某位残废正身残志坚地定要不顾左右侍女的阻拦,赤着脚在一片牡丹园里流连采花。
远处那金色蟒袍的主人停住脚步,半遮住眼睑,微笑着看她俯身,素手勾起一朵又一朵粉色的牡丹。
身边是清一色的婢女恭敬侍奉,她却穿着绯色的缎袍——那衣裳也不是中规中矩地套着,大半截白色藕臂露在外面,轻纱薄如蝉翼,月光一样洒在身上,长裙被挽至膝盖处,隐约可见里头的纱布。
她是腿疾还没有痊愈吗?可她看起来那么的开心。
盈盈一笑间,风采倾世。这样顾盼群芳的她,似乎。。。离他很远,远远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蓝夕了。
不过,真地就如当初她所言,她仍旧活着。
那么。活着,真好。
带他进来的那白衣弟子上前去通报,只见那人手下的牡丹掉落在地,她整个人弃了拐杖,飞奔而来——
兰沐雪一个点起,连忙接住她。她果然——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轻了,又瘦了,薄得像一片羽毛。
这个落魄时候见到谁都丢人,唯独他不会。这个夜娆惯以‘阴损’著称的六王爷,此时在她眼里却像极了亲人。
三个多月没见。
他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人妖。
“蓝夕——”他抬起手指,想抚去她耳畔那乱发,却是停在了半空。夜娆气急败坏地赶了侍女下去,拉他进了无人的小花园。
这别致的小花园里有一颗颗常开不败的桃树,粉色的花朵下置着石桌石椅,上头还有玉壶美酒,和雕着兰花的杯盏。
夜娆熟练地斟了杯美酒,递给兰沐雪,眉眼弯弯,竟是一派天真:“每个人做大事业之前都要改个霸气一点的名字的。姐现在叫夜娆。娇娆的娆——”
兰沐雪但笑不语,见她这熟稔的动作,便知这里是她常来的地方——这看似简朴的地方,却是暗藏了极大的价值。
他虽贵为首富,日子奢侈惯了,可却不曾为谁这么精心的修制过什么。。。想必她在这里一定过得极好。
难怪他屡次派人过来打探,却听不到苏蓝夕的半分消息——原来,崛起的奇葩夜娆,便是眼前这位啊。。
这笑容马上转为苦涩,既然这。。。夜姑娘是她,是他曾经的。。。小夫人,那么,他是否还下得去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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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寒暄了许久——多半是夜娆在发牢骚,那堵在心中好久的槽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可以吐了。
兰沐雪听她一席声色泪下的演讲,心中也微微动摇:原来,她过的还是这般苦逼,并不是表面上这么光鲜。。。
夜娆心里抓挠儿,好想抱他大腿问问他:“你家那位是否还四处招惹男人求安慰。。。绿帽子可有增加?”
这话,若是搁在现在,基友之间谈笑风生,算不得什么。可在这里,以兰沐雪损己不利人的性子势必要跟她大吼大叫。
可今天的兰沐雪。。。夜娆越看越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他怎么都没开口损她呀?
虽然觉得他古里古怪,夜娆还是强忍着腿上的不适,一蹦一跳回房拿了个盒子给他:“这是温耶大陆的特产,你带回去一些吧。”
兰沐雪本就在左右为难,见她一瘸一拐拄着拐拿来东西,竟然是送他的特产。。。
这样的小东西对于他这首富而言可算是微不足道,但心里怎的就多了些满足呢。。
“别感动呀,都是基友,何必矫情呢。”夜娆怕他想太多,赶紧敷衍——只是想送个礼物而已。连忙打圆场,可一着急又说错了话,一脸的苦恼:“哎呀,再这么说连基友都做不成了,你都不知道基友是什么呀!”
——她又在说乱七八糟的胡话,兰沐雪却似乎习以为常,笑望着她。
可他握在绣袍中的手不自觉紧了,脸色不佳,声音低沉:“云馨。。。怀孕了。”
“啊——”夜娆一口桃花酿全喷了出来。。。
晴天霹雳。。。
那么,孩子是。。。
“我的。”兰沐雪本也不打算瞒她,她跟普通人不一样,对于她,他似乎也。。。很特殊地就愿意什么都跟她讲:“你走以后,我总陪着她。也有吵过,她跟我吼,我也跟她吼。可事后,她老实了许多,说不再。。。要给我生个孩子。我们,好好过日子。”
这话他说的顺畅,可夜娆知其中艰辛。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能够跟她这么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地倾诉,已是多么为难的事情。
虽然夜娆心里觉得怪怪的——就像跟自己关系很好,好了很多年的异性哥们儿突然结婚了。那种莫名的怅然若失,滋味难受。
不过须臾,夜娆吸了吸鼻子,似乎在遮掩什么,她那双神采飞扬的眸子看向他,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好耶,你这是苦尽甘来嘛。。。”
兰沐雪也笑了,苦涩蔓延心头。他看着眼前这光彩照人的女子,冰肌玉骨,终是心生不忍:“可是,她的身子不适合孕育。我请遍了名医都没有个结果。不得已才来这里像大祭司求。。。”
“他不肯见你是不?”夜娆抢下他的话,再度架起双拐,招呼他:“走,姐带你进去。”
她转身欲提拐,身后的阳光却被阴影迅速遮住。
兰沐雪点了她的穴。
绕至她身前,兰沐雪几乎是颤抖着拾起匕首,下唇都被他咬出了血珠儿,似鲜红色玛瑙悬在那朱唇上。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只是盯着她心口,咕哝:“我向大祭司求药,愿意奉上黄金千两。可他却不要。他说,你的血性偏寒,只有你的心头血可以救馨儿和我的孩子。若我有本事,尽管来取。”
夜娆心中蓦然一痛,兰沐雪咬着牙,犹豫再三,仍旧是将那刀抵在她心口,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他既没杀你,必会救你的。你有他,定然能活,可是馨儿。。。”
再抬眼对上那之前笑意盈盈的雪眸,兰沐雪再说不出半个字。
那里面依然盛得满满的,却不再是笑意。
夜娆被他点了穴,支撑不住双拐,摔倒在地,他几乎是下意识去搀扶,却被她瞪了回来。一字一句,她说的清冷:“你若真敢一刀下去,我们。。。我们势不两立!”
他竟然,为了云馨,要取她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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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心头血,那是多么疼,多要命的事啊。
以兮漄大祭司的道行,若是取一碗血,怕是都够呛。。。何况是她?
夜娆以为,她经兮漄变态这么一再折腾,身心也算是千疮百孔,算得上见过世面了。可兰沐雪那一刀下去,疼得她瞬间缩紧了身子。
她的皮肤娇嫩,隔着薄薄的布料便是一针见血,兰沐雪从怀里掏出大拇指粗的小瓷瓶去接那粉红色的血液。
取了整整一瓶。
好生安置好那瓷瓶,他撩开她的领子去看她的伤口。此时的夜娆双目紧闭,呼吸微弱,额头布满了细汗。他身上又没有带伤药,想找那些侍女可却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夜娆的皮肤瓷白如雪,那鲜红的刀口在上面尤为显眼。他忍不住,修长的食指按在了那流血的伤口上。
指尖上等的缎布却是一滑而过,那哀恸之中的女子霍然起身,单手扶着石桌,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
“滚——”
“蓝夕——”
“我让你滚——”夜娆的刀就果断架到了他脖子上,狠烈地擦出一点殷红,半分余地都不给他留。
她现在才承认,她的世界,竟然同兮漄是一样的。
一样的寂寞,不甘,不允许背叛。
她当兰沐雪是朋友,从来没真正将他规划到坏人那一行列。可今天他的举动和。。。选择,无疑是背叛了她。
兰沐雪朱唇半启,欲言又止,狼狈地爬起来,步伐不稳地向外跑去。
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夜娆才捂住脸,低低啜泣。
她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可是对于兰沐雪。。。似乎,她心里好难受。。
那清瘦的金色身影很快消失,竟是一眼都不曾回头看她的。。。
“失落吧?难受吧?”这倔强的女子脸色苍白的就像冰湖的积雪,浅浅映入他湛蓝色的眸子里。心头还在淌血,她却满脸的无所谓。大祭司将手放到她薄弱的肩头,一股暖流宛如三月的春阳,缓缓流入心尖。护住了那脆弱不堪的心脉。
一条命算是险险保住了,兮漄帮了她,还搞好了膝盖,可是却没有救她。
他不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那样自负而又清高的男人,只一心想要得到,不愿付出。
身体残败的好似风中残烛,那个绯衣女子独自拎着酒坛,斜靠在桃树下,面色尤带着桃花一般淡淡的粉色,月光下,姿态绰约。
千代王略带强硬地从她手里拿过酒坛——浓烈辛辣的酒香瞬间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