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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的时候，屋内已经点起烛光，碳盆也被重新点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我看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拉出了被窝，两根苍老的指头正搭在上面。我抬眼，不期然撞进蓝唐黎那双如沼泽般幽深的黑眼。
他正坐在床沿，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终还是转头，透过床幔上的那道缝隙看向外面。
“如何？”
待那只诊脉的手收回去许久，蓝唐黎似乎有些着急，皱着眉问道。
“不是喜脉。”
有些意外地听到蒋太医的声音，我收回手，继续塞进被窝里，身体平躺着，平静地看着床顶上的牡丹图案。我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葛什么，他想怎样闹就闹吧。
“是孕母草。”蒋太医有些叹息的声音传来，他说：“这药草可不常见，老头我也只是听过，也未曾见过它的样子。这药草在两百年前，本来是很常见的。据闻那时的女子，为了得到丈夫的宠爱，就服食这种药草，假造两个月的身孕。但这药草在女子当月月信之后，药效就会完全消失。那时后宫也有很多嫔妃服用这种药草，药效快到的时候，就把月信之血推说为流产，有心计的还会借此拉上几个看不顺眼的垫底。因为这种风气的蔓延，造成后宫经常血腥连连，当时的陛下就下令封了这药草。”
我都要忍不住在心里替想出这个计策的人鼓掌了，先让蓝唐黎以为我怀了别人的孩子，如果我来月信了，又可以作为我“流产”的证据，处处都计划周密，完全要把我置于死地。
我不记得自己有招惹过齐贵妃，那她为什么想置我于死地？
“是这个东西吗？”
静默了许久，我才听到蓝唐黎的声音，和什么东西被甩出床幔的声音。
蒋太医似乎把什么东西放在鼻尖嗅了嗅，他说：“是这个，这是孕母草的粉末。”
“把她拖出去斩了！”
他要把蒋太医斩了？我微微侧头，突然听到女子的尖笑声：“水烟月，你这恶毒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的，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的！”
这声音听着很熟悉，我坐起来，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感觉到蓝唐黎盯着我那双雪白的足，我没有理会，将床幔拉开。
地上跪着两个女子，一个是蓝唐黎送过来的八个舞姬之一，另外一个尖声咒骂的，是水烟碧的贴身侍女，随水烟碧一同从水国来和亲的。
☆、捉奸（六）
“把她的头割下来，找个精致点的盒子，装好送给齐贵妃。”那个侍女在叫骂声中被拉下去，蓝唐黎皱着眉，语气近乎残忍地补充道。
“王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不该受水庶妃的指使！奴婢错了，奴婢只是想跟王爷在一起，才会被利用！王爷饶命！”
大概是被刚才的情形吓坏了，那个舞姬不停地叩头，嘴里喊着求饶。
蓝唐黎又是那副惯常的慵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他说：“既然你这么需要男人，本王就如了你的愿。”
蓝唐黎的话里的深意可不如他说得那样轻松简单，那个舞姬也意识到了，见进来两个侍卫要拉她下去，她越发凄厉地求饶。
蓝唐黎却没有一丝动容，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那个舞姬脸上难掩的失落与惊恐，似是终于意识到蓝唐黎的冷酷与绝情，她突然用力地挣脱那两个侍卫，朝着我的方向冲来，嘴里哀喊着：“王妃，奴婢知道错了。。。。。。”
她还尚未靠近，就被两个侍卫再次扭住胳膊，毫不留情地拉向了外面。
“这都闹得什么呀？”屋内似乎一下安静了下来，蒋太医看着门口的方向叹息一声，转向我和蓝唐黎，说道：“那老头我就先告辞了？”
我冲蒋太医友好地笑笑，蓝唐黎也点点头，蒋太医又背着他的医箱走了。
屋内很快就只剩我和蓝唐黎，感觉口渴了，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看了看桌上的水壶，但脚步还没迈出，蓝唐黎就几步上前倒了一杯开水，若无其事地递给我。
我默不作声地接过。不想跟他靠得太近，拿着杯子准备往窗前的软塌走。
“把鞋子穿上，会着凉的。”
看到蓝唐黎要靠近，我猛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抬起双手抚在自己的脖颈上，露出一副惊怕的样子。
蓝唐黎错愕地一愣，止住脚步，叹息一声，他说：“你非要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本王吗？”
“王爷说什么呢？我只是害怕王爷又扼住我的喉颈不放，我的命虽然不值钱。但我一向很珍爱。”我面无表情地说着，感觉手上的水杯有些烫人，将杯子放回桌上。赤脚踩着地毯走向软塌，面朝着窗户坐下。
我知道蓝唐黎在朝我的方向靠近，我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伸出手，想把窗户开条小缝。这屋子充斥了太多陌生的气息，闻着难受。
在我手触到窗页时，另一只手适时地覆在我手上，我像被马蜂蜇了一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避开那自后喷出的热息。我侧了侧身拉开与蓝唐黎的距离，甚至不看他一眼。
蓝唐黎就那样怔愣着立在我旁边，我则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摆出一副专心致志地样子。过了许久，感觉旁边的人动了动，脚上蓦然一股温暖的触感，蓝唐黎正抓着我的脚，动作轻柔地将袜子往我脚上套。
我皱眉。欲挣脱，蓝唐黎却把我的脚抓得严实。直到两只脚都被厚厚的棉袜包裹住，蓝唐黎才送了手，挨着我坐了下来。我继续往软塌里缩了缩，看向空无一物的窗页，一声不吭。
“本王只是太在乎你了，才会那么冲动，对你做了这样的事。”蓝唐黎低哑的音质在耳边响起。
太在乎？在乎到要为杀了我吗？这样的在乎，我受不起！
“还疼吗？让本王瞧。。。。。。”
见蓝唐黎要伸手过来，我猛得站起来，躲开他的双手，他的话语和动作也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不想看他那副奇怪的表情，我跳下软塌，背对着他，说道：“王爷不用在意，不过是点小伤，还死不了人。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我想休息了。”
“晓晓！”
蓝唐黎一声绵延而温情的呼唤，腰上多了一双手，将我紧紧圈入那个宽阔的怀抱。
蓝唐黎的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他说：“这次是本王的不是，之前的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了，你也不要再记恨本王，我们。。。。。。我们和好吧。”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的，蓝唐黎圈着我的双臂一点点用力，将脸埋进我的脖颈。
“我没有恨过你，恨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浪费那个精力。而且，我还是会想办法离开你，我要回水国。”我淡淡地说道，感觉贴着我后背的身躯猛然一僵。
蓝唐黎并没有如我所想，松开我的手，或是冲我大喊大叫，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抱着我。
毫不费力就推开了蓝唐黎，我嘴角微微一弯，说道：“你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我没有骗你，当初愿意跟你在一起，并不只是为了要活命，我确实是想跟你好好过。去水国这件事，我原本是想告诉你，但是，你对我的种种不信任，让我最终选择了求助水夜天。加上今天这些事。。。。。。”
我顿了顿，一脸认真地盯着蓝唐黎看，“蓝唐黎，你很清楚，我们之间，谁都不曾真正信任过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着迷，但是我想，你可以再认真思考一下我们这段感情。也许，你并没有如你觉得那般爱着我，我们也许可以和平分开。”
“分开？”蓝唐黎有些自嘲地笑，他说：“如过能放手，本王早就放手了，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互不相信，但这绝不会成为分开的理由，本王这辈子是不会放手了。”
感觉屋里的浑浊之气越发浓烈了，还隐隐参杂着陌生的胭脂味，应该是宫里那些宫女身上的。我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每次听到蓝唐黎这样霸道而坚定的语气，总让我有种很无奈的感觉。
“那么，我们就这么耗着吧。”我叹息着说道，跟蓝唐黎讲道理，永远是件不现实的事。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蓝唐黎挡在我前面，幽深的眼眸盯着我，平静地说道。
我笑了：“我们已经重新开始很多次了，每一次不都是无果而终。既然不合适，就不要浪费彼此的精力和时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更希望你把我当那些姬妾对待，新鲜感过了，就不再理会。这样，我还能有个盼头。”
“不会再有什么姬妾了，本王下午已经让尹田把她们都遣散了，从今以后，本王就只有你一个女人。”蓝唐黎依旧张着那幽深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这话对得牛头不对马嘴。懒得再跟他纠缠什么，我侧过身，欲绕过他而行，但蓝唐黎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挡在我面前。
我叹息，声音里逐渐有了冷意：“蓝唐黎，你应很清楚我的自私，你这样，受伤得也只会是你自己。”
“是，你足够自私，却也足够心软。”蓝唐黎牢牢盯着我说道，一只手就伸起来，欲握住我的手。
我将手靠向后背，身体紧跟着后退，看到蓝唐黎眼里丝毫不掩饰的受伤与落寞，我淡淡地说：“王爷请回吧。”
蓝唐黎站立了许久，也看了我许久，最终从袖子里套出一盒药膏放在桌上，默默地走了出去。
他走后，我就把窗户打开了，刚透了一阵子的冷气，就有丫鬟端着乌鸡汤上来，说是蓝唐黎吩咐端来的，我一天都没吃什么，怕我身体受不住。
蓝唐黎的行为让我觉得莫名烦躁，我将桌上那瓶药膏一同丢进丫鬟放汤碗的托盘，不耐烦地说道：“都拿下去吧，不要再来吵我！”
看着丫鬟落荒而逃的身影，我的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甚了，我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我很少跟别人置气，更别说是这样的小事。我明明饿了，我身上的伤也需要那瓶药膏，如果是自身需要，我向来不会追究东西的来源。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尊有时候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我为什么违心拒绝了这些东西？我到底是怕蓝唐黎的纠缠，还是怕自己会沦陷？
第二天醒来后，蓝唐黎已经在屋里坐着了，掀开床帷，就看见他眼内隐忍的急切和假装的若无其事。对他的出现，我并不意外。
其实他进门的时候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