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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晨笑着将孙氏的手合上,道:“虽说是本分,可还有尽心不尽心呢,嬷嬷对夫人这份忠心就最是难得的……伺候夫人原本也是我的本分,奈何我刚刚归家,对于夫人的脾性喜好都不熟悉,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也就只能将夫人托付给你们了,你伺候的好,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你就放心收着吧!”
到了此时,孙氏方才放松下来,利落地跪地磕了个头谢了赏,这才满脸欣喜地将邱晨送离了菡萏园。
离开菡萏园门口十数步后,孙氏低声道:“夫人今日已经有了起色,早上下午都起身走动了,奶奶放心吧!”
邱晨欣慰地笑着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孙嬷嬷受累,若是有什么事儿,孙嬷嬷尽管来梧桐苑找我。”说完,辞过孙氏,带着陈氏和承影几个回了梧桐苑。
秦铮已经回来了,进去没有看到邱晨,才知道邱晨还没回来。于是,也不在屋里等,干脆走出梧桐苑,沿着菡萏园的方向迎了出来。
绕过中院,邱晨一眼就看到了孑然一身的魁梧身影正缓缓走过来。
她意外地顿了顿脚步,然后不期然地从眼底溢出一抹欣喜来,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陈氏原本紧跟着邱晨,这会儿却很知机地带着几名丫头隔着几步路给秦铮行了礼,就加快脚步回梧桐苑铺排去了。
两位主子出去了一天,一定是又疲又累的,要赶紧吩咐人备好热水沐汤,等主子回来了,立刻就能够沐浴更衣。另外,还要备下夜宵和汤水……两位主子吃过午饭,就吃了些小食,晚饭都没吃,看了一场戏就直接回府,这会儿估计都多少有些饿了,备下点儿夜宵,还要顾忌到太晚了积食……
见婆子丫头们快步离去,邱晨怔了怔,了然了之后难免有些尴尬。这些人……在这梁国公府里,谁知道路旁的大树后假山石下藏了多少只耳朵眼睛啊,她难道还能做出些什么来不成?何至于这么逃也似地走掉!
秦铮却根本不以为意,低头看看顿住脚步的邱晨,低声关切道:“累了吧?”
邱晨回过神,轻轻摇摇头:“还好!”
逛街而已,多走几步路罢了,对于邱晨来说并不觉得疲累,远比呆在梁国公府里,时时堤防,事事小心轻松的多。
秦铮不赞同地抿抿嘴,伸手很自然地揽住邱晨的肩头,一边缓缓往梧桐苑走,一边低声道:“那边不是说了不用你伺候?你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邱晨笑笑没有反驳。
她与他毕竟不同,秦铮虽说是自幼失恃,可却是如假包换的梁国公府嫡房长子,照平常的惯例,他以后就是梁国公的第一继承人,只要不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梁国公府以后都是他的,他对于继母哪怕不是那么恭敬,只要不作出什么忤逆之事,也不会有人说一句话。可她却是儿媳妇,而且背景简单,没有家世依靠,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极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扣上不孝忤逆之名。
她没有家世依凭,但她向来都没有依靠谁的习惯,巨额的家资是凭自己一手挣来的,众多关系朋友也是自己交接的,那么,她相信自己也能够在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梁国公府里好好地活下去,而且,绝对不会传出任何不孝的名声去。
她要做的,并不是孝心如何,她做的就是表面功夫,她要做的让任何人说不出什么来。至于,与李夫人修好与否,她根本没想过,也从来没有过那样幼稚的想法。
放松自己的身体,分出一部分来依靠着秦铮坚实有力的臂膀之上,一边缓缓而行,一边抬头看向天际的一弯弦月。
“三月廿一了,大田里的玉米和马铃薯都该出苗了呢!”
秦铮侧脸瞥了臂弯里的小女人一眼,朦胧的星月之光洒下来,让她本就纤瘦的身影越发多了一份柔弱,抱着手臂让她的肩头往里缩着,几乎不盈一握,玉色的袄子衬着靛青的长裙,宛如披了一段月华在肩,映衬着细白的脸颊和娇美的眉眼都朦胧起来,如梦如幻地,美好的宛如幻象,让他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世人都只看到她的早寡身份,都只看到她出身农家山村,又有谁知道,她内心的丰富充实,她骨子里的优雅高贵?
说她知识渊博、学富五车也不为过;说她高贵优雅大度雍容远胜与这世间所有女子,也仍旧不够。
她的身世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跟他说,是大病昏厥之后莫名所得,这个说辞其实经不住推敲,但他却仍旧愿意接纳她,相信她。
只要她肯依赖他、信任他,将自己的后半生交付与他,他还有什么可怀疑可不放心的?
若还是怀疑,还是不放心,那他不信任的就不仅仅是她,更是对他自己能力的不信任!
星夜弯月如钩,臂弯里的女子笑容恬静,低低地叙说着自己的挂念,虽然身处在梁国公府里,秦铮也禁不住觉得轻松适意起来,禁不住的,唇角含了一抹微笑。
“嗯,”他低低的应着,低声道,“去年种过两茬,今年南直隶又是风调雨顺的年景,想必不会有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邱晨抬抬眼梢,觑了男人一眼,笑笑道:“没有担心……只是,觉得不能看着它们生长收获,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遗憾!”
说起这些,邱晨的心情也开朗起来、快活起来,语调也跟着轻快活泼了。
秦铮低头,看着笑靥如花,自然地抬手点了点微微翘着的鼻头,笑笑道:“今年来不及了,等明年,咱们在庄子里种上,你就可以随时过去看了。”
邱晨挑挑眉,突然道:“靖北候府的后园大不大?”
秦铮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突然从老家的玉米马铃薯怎么跳到靖北候府的后园去了……也不过转瞬,秦铮就失笑起来。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正色着摇摇头,“不大!”
邱晨的脸上漫上一层失望。
也是,京城里,特别是内城面积有限,无数勋贵世家聚居与此,还有日益庞大的皇家宗室,哪个不想将宅院建的大一些。也就梁国公府这样的,占着开国元勋的优势,当初圈下前朝数个功勋的宅院翻修改建成这么一座偌大的园子,一般的官宦人家,能有个三五进的宅院就不错了。据说有些六部的堂官,三四品的官员,搁在地方就是一方大员了,可在京里却只能住在狭小的三进甚至两进院子里,连个小花园都没有呢。
靖北侯府,有两路五进,后边还能有个花园子,据陈氏说还有一片连通着活水的湖面,已经是很不错了。这样还是沾了御赐的光,要不然,只凭市面上的资源购买,白石桥那座宅子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唉,还是刘家岙好,偌大的一片荒山,只要她愿意,甚至能够将几千亩的荒山都买过来,任意栽种改造……
秦铮看着小女人一脸的失望之后,又努力地扬起一抹笑来,好笑的同时,又难免心疼。
他早就知道,她的性子爽朗不喜拘束,恰意自得不喜往来应酬,可是,他却仍旧自私地将她带进京城,带进这个天下最不自在最多人情往来的所在。她就要一个大园子的愿望,却也不争不要,不过是问一声。
这样的包容大度,这样的将委屈埋在心里,一定是不快乐的,却仍旧向他展露出宽慰恬静的微笑来。
心疼,心软的,几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秦铮停住脚步,伸手将她拢在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声却坚定道:“想要什么就要,不要埋在心里委屈自己!”
不等邱晨回答,秦铮又道:“想要大园子?又有什么难的。别说靖北侯府的园子足够你摆弄,就是不够又怎样?把多余的院子拆了就是!你是那个府邸的女主人,怎么说怎么做都由着你来定,只要你欢喜!”
这样的甜言蜜语说出来,要是杨璟庸或者……廖文清,邱晨都不会觉得意外,可说这话的是秦铮,邱晨就有些不适应了。
这位天天冷着个脸,连笑都几乎不会的家伙,居然也会说这么煽情的话?
夜色里,邱晨仰起小脑袋瞪大眼睛,想要看看某人脸上的表情,奈何对方垂着头,连天上暗淡的星月光辉都用不上,黑乎乎的根本区分不出五官的轮廓来,更别说看清脸上的表情了。
秦铮这些话说出口没有经过什么深思熟虑,也没有刻意的表达煽情,只是口有心出,完全是肺腑之言。说出口,他自己还没觉得不对劲儿呢,怀里的女人却从他的怀里挣着抬起头看过来,还盯着看个没完没了的……
被她闹得,秦铮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自己话语的亲昵和宠溺……这样的话毕竟没说过,让他一时有些不敢确定,难道男人不该这么对自己的女人?
“秦铮?”邱晨迟疑地叫了一声。
“嗯?”秦铮应了一下,带着疑问。
她这么看着自己半天,难道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秦铮?”邱晨又叫。
“嗯……什么事?”秦铮再次应了一声,还明确地询问出来。
“真的是你!”邱晨发出轻声的一句感叹!
原来没弄错人,也没有鬼上身!
邱晨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的,秦铮愣了片刻,终于脑子里雷光电闪地,倏地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无奈地失笑起来。
抬手按在女人的头顶上,用力地揉了一把,秦铮伸手揽住女人的肩膀笑道:“是我,放心吧!”
说完,带着终于醒过神来,露出一脸甜蜜微笑的女人,几乎是完全托着她整个身体的重量,往梧桐苑而去。
夜色渐深,花木扶疏的甬路上,隐约传来几句对话。
“侯府的后园有多大?”
“嗯,十几亩总是有的。”
“……有假山么?有湖么?”
“……有!”
“有建筑么?”
“有……有临湖水榭,还有几处赏景的阁榭!”
对话暂时沉默了,好一会儿,女声又问:“周边可有空闲的宅院?有没有民房?”
“那周围都是开国时赐给公侯的宅院,虽说许多家族没落了,却也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