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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多,却也只是一转念的功夫,邱晨脸上一抹感叹转瞬即逝,随即出了前院正屋,回了后院。
接下来,她只需吩咐大兴家的保持灶火不息,然后尽力做一些有营养,又易消化,还得对伤口愈合不妨碍的食物送去,就暂时无事了。
冬日的天特别短,申时中,天色已经黑透。
邱晨回到后院正屋,杨树勇杨树猛和孩子们已经都回来了。大大小小七八个孩子都聚在炕上,杨树勇杨树猛则坐在炕下的椅子上,大大小小的说笑彦彦,气氛温暖额融洽,让从外边冷风里走进来的邱晨,不自觉地就把种种思索烦难抛了开去,扬起了一脸的笑。
做在炕沿上的俊文俊书见她进来,连忙起身问候,几个小的也一迭声地叫姑姑、叫娘亲,阿满更是一如既往地扑过来,让娘亲抱过亲过,这才笑眯眯地一脸得色地将娘亲让给几个哥哥。
邱晨抱了抱阿福,小小子很有做哥哥的气度,对阿满很是包容,也很克制自己对娘亲的眷恋。但只要邱晨抱他亲他,他也会特别高兴和欢喜。
她曾经听一些年纪大些的同事朋友感叹,孩子,特别是儿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就会渐渐与妈妈疏远了,具体表现是,不再是小跟屁虫,不再是小淘气包,不再和妈妈亲密无间的,相对的,孩子有事情可能不跟妈妈说,更多的不愿跟妈妈待着,或在家或外出,母子间的亲近,渐渐地被朋友,被恋人取代……让那些妈妈们很是感叹,孩子大了就跟当娘的不亲近了。对于此,邱晨没有切身体会,但却不妨碍她无比珍惜眼前和孩子们的亲近。
她不像这个时代的慈母,只知道在生活上关心甚至溺爱;也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严母,只知督促孩子上进、苦读,以光宗耀祖为责任……她更坦承,更平等,她最大的愿望不是两个孩子成就怎样的功名,而更愿意两个孩子快乐健康地成长,在快乐健康的基础上,尽量培养两个孩子的各种能力,包括谋生,包括为人处世,也包括对人生的态度和相应的生活方式……
与阿满毫不保留的亲亲不同,邱晨与阿福都是蹭蹭脸颊,抱抱揉揉的亲近方式。与俊言俊章几个又有不同,都是摸摸头,甚至拍一巴掌……
不过,不论亲近的方式怎样不同,但孩子们对她的亲近和信赖,却是一天比一天深厚,包括几个小的,同样也包括俊文俊书两个大孩子。
与孩子们亲近了一回,俊文下炕拿来一条热的湿手巾过来,邱晨接了擦了手脸。接过俊书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在炕沿上坐下来,跟两个哥哥说话。
“听说来的人是曾经来过咱家的秦将军?”杨树勇开口就问。
邱晨眉头微微一跳,抬眼看过去,却见杨树勇和杨树猛两人都是神色平静而坦然,并没有她想象的惶惑和忧心,于是心里一安。杨树勇杨树猛并没见过秦铮,即使杨树猛和俊书曾经去过北疆,听过更多关于大将军的事情,但也没见过人。想来,他们并没有把‘曾经来过家里’的秦将军与那为威名赫赫的靖北侯联系到一处,是以,会奇怪,却并没有太多的忧虑。
微微一笑,喝了口茶,邱晨淡淡道:“是啊,将军受了伤,听说我曾经给俊书疗过伤,这才寻了过来。”
杨树勇和杨树猛都点了点头,杨树勇沉思片刻,道:“他的伤,你是否能治?”
哪怕是他们不知道秦铮的真实身份,仅仅一个将军仍旧让杨家兄弟这样的普通百姓忌惮不已。邱晨自然明白杨树勇这句话后边的意思,于是,也很谨慎地点了点头,道:“他的伤口只是过于深,耽搁的时间也久了些……但比俊书当时的情况还要好一些,若无意外,应该能够好起来。”
杨树勇和杨树猛脸色同时一松,杨树勇点头道:“那就好。我们知道你心里有数,只是想要提醒你,咱们这样的人家,在那些贵人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万一有个好歹,你和孩子只怕都会受牵连。”
杨树猛也道:“是啊,你这刚从苦日子熬过来,日子宽裕了,……也有了消息,不日或许你们一家就能团圆美满了,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邱晨感佩,却同时心中苦笑。
杨家兄弟说的团圆美满,估计他们永远不可能看到了。
他们还只是知道,林老太太带来了林升的消息,但却不知道林升已经换了名字身份,成了安阳府的卫指挥佥事,还纳了美人,高官厚禄(虽然邱晨不以为然,但她不可否认,四品的卫指挥佥事,在杨家,乃至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心目中,就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高官显贵了。),根本没把她--海棠放在心上,甚至连一双儿女都抛到了脑后。那样的人,别说她不是海棠,就是她真是海棠,也不会再去那人身上寻求什么团圆美满!
那样一个……人,根本不值得她做任何努力和期待!
只不过,她确定了方向,却还没最后确定该怎么做,去实现这个目标,这个在平常人眼中太过匪夷所思的目标。在没有确定好自己的方法和计划之前,她并不想过早地透露,哪怕是家人。
垂着眼睛,将眼中的那一抹坚定和嘲讽敛去,邱晨笑笑道:“大哥二哥替我着想我还能不知道,也就你们什么事儿都顺着我……呵呵,就怕这么下去,我的脾气都被你们惯坏了,做不到心中有数,反而不知天高地厚了。”
杨树勇和杨树猛根本不知道邱晨这话后边的意思,只当她说笑,都跟着笑起来,笑容温暖和宠溺,仿佛眼前的妹妹仍旧是扎着羊角辫儿的黄毛小丫头,哪怕固执,哪怕任性,哪怕脾气不好,却也是他们最喜欢的小妹。
说笑一回,大兴家带着青杏和玉凤送上晚饭,邱晨和杨家兄弟带着孩子们吃了。
相对于中午各自忙碌的一餐,每日的晚餐就成了一家人快乐的共餐,晚饭后的时光,也雷打不动的成了邱晨检查孩子们学业,并捎带着教两个哥哥识字算术的美好学习时光。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邱晨安排完各种事情,才转到前院正屋,去看秦铮的情况。未进里屋,就见到了秦礼,邱晨就向他询问情况。
“……昨晚,我们爷没有发烧,睡得也安稳。……昨晚的几餐饭进得还好,特别是厨下送来的凉拌菜心儿,将军多吃了几口,想是极为爽口。”
邱晨点点头,她让大兴家的送上来的菜心,加了一点点醋和绵白糖,偏于清甜,却真如秦礼说的很爽口,特别是在这个冬季没有太多蔬菜选择的时代。
“那就好,你们看着些,在擅疗伤的郎中到来前,若无其他就罢了,只要吃好喝好休息好,尽量地让你们爷把身体休养恢复起来……”说到这里,邱晨顿了顿,然后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将手术的危险告诉秦义,“你们既然知道我给俊书疗伤的事情,想必也知道,那么做,其中的危险很大。很有可能那样做了非但不能把伤治好,反而会引发更为严重的病症。不过,我会尽力准备妥帖,以减少手术的危险;同时,你们要做的就是帮着你们爷把身体养好,身体强健了,伤口好得快不说,到时候,也不至于因为出血造成什么危险。”
秦铮的伤口极深,肩胛之下部位的血管又过于集中,不说伤到大动脉,就是小动脉,也可能造成大量失血。届时,她可没办法给他来个输血救命,这里可没有输血用具,更没有办法检测血液配型。
听她如此说,秦义并没露出意外之色,反而神色平静地一口答应了。想来,他们对她怎样给俊书疗伤确实了解过,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见他如此表现,邱晨更加有了底气,也安心了许多。也没进里屋--秦铮伤口昨晚刚换了药,此时也不宜再动,再谈其他脉象之类的,她也没那个本事,知道秦铮吃得好睡得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看与不看都没多大意思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去找我!”邱晨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秦义没想到她半晌午才来,来了,居然只是问了两句,连人都没见转身就走,实在是有些诧异,也有些意外。
不管将军如今在朝野有多少人猜忌、诽难,但那些也只是在暗地里,明面上确是没人敢于如此轻慢,更别说只是一名治病的郎中--之前,就是太医院的院正,被传来给将军疗伤,也是恭敬有加,小心非常的伺候着,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就侯在一旁,随传随到,还没人像这个妇人一样,将军伤势如此躺在这里,她居然没事人儿一样,还先去处理她那些家务事才来探望不说,这会儿居然不咸不淡地问上两句就走……
秦义真不知道该赞一声好胆识好魄力,还是该说无知者无畏?或者该说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邱晨却并不理会秦义的异样神色,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们可传信出去找疗伤的郎中了?你们将军的伤还是尽快治疗的好,拖延长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秦义一听她询问着正事儿,只好先把心中的薄怒收敛了,郑重回答:“昨晚已经传了讯息,想来,最多两日,善于疗伤又可信的人就能到了。”
点点头,邱晨道:“如此就好。这两日我就赶紧准备……哦,明天我可能需要去一趟县城,准备点儿要用的东西,你也不必跟你们家爷说,只你们二人知道就成。明早,我会过来问了情况再动身。”
这会说完,邱晨该说的都说完了,就不再有片刻迟疑地转身去了。
秦义下意识地送到门外,看着脚步轻快走进二门去的邱晨,本来严肃不苟的脸茫然了片刻,方才肃了神色,掩去眼中的一抹诧异之色,转身回屋。
这么放松,不是这妇人太过狂妄自大,就是有足够的信心把将军的伤治好。他此时只能希望,是后面这一种缘由!
------题外话------
昨晚,原定八点十分的班机延误到十二点,一路碾转,折腾到早上六点多才到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