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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壮就固执的道:“阿文今年才四岁,要再过一年两年的才去上学,只要有地,给我两年时间,家里就一定会比现在富裕,而且钱买了地也不亏。”
黄金还有贬值降价的时候,可这土地,只要拿在手里,它就是赚钱的。
苏爷爷沉默下来。
苏大壮满怀希望的看着父亲,和父亲的老实固执不同,苏大壮讲原则,也老实肯干,但同时心思也有些灵活,他做不来像别人一样冒险出去经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种地赚钱买更多的地,然后供儿子上学,给女儿们准备一副好嫁妆。
和田庄里百分之八十只想吃饱饭,全家不愁的农户来说,苏大壮更有理想,而且这理想很切合实际。
钱氏闻言只静静地给三个孩子布菜,间或照顾一下苏奶奶,只是时不时的鼓励一般的看向丈夫。和所有的农妇不同,钱氏从小就跟着哥哥认了几个字,和那些只懂得以打骂来教育孩子的农妇相比,她更温柔,但也更坚决。
她知道,作为女子是不能对这些外事过问太多的,但这并不妨碍她支持自己的丈夫。
苏爷爷和苏奶奶对视一眼,就叹了一口气。
吃完饭,苏爷爷就将小夫妻俩叫到自己的屋里,抽了两口旱烟,敲了敲床,问道:“你们打算用木兰的银子?”
钱氏低下头,苏大壮就道:“儿子会努力挣钱,到时木兰出嫁的时候一定给她置办一副好嫁妆。”
钱氏连连点头,“不会亏了木兰的。”
苏爷爷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对钱氏道:“我知道你是个贤惠的,既然你说了不会亏待她就不会,这些年我们也看在眼里,你是真当她是女儿一样疼,爹也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用她的银子,老头子心里就是不舒坦,总觉得亏欠了她。”
苏奶奶就扯了一下丈夫。
苏爷爷只好叹了一口气,“只是你说的也对,这买地只有赚的,没有赔的,你现在就写下一张欠条,再去买地。”
苏大壮心中大喜,想也不想就给木兰写下了一张欠条,交给苏爷爷妥善的保管了,这才回去从床底下挖开两个砖头,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满满的十几锭银子,整整有一百多两银子。
当年苏家的管家媳妇将木兰送来的时候,就给了二百两银子给他家做抚养的资费,照规矩,这些钱是报答苏大壮一家抚养木兰的,只是苏大壮夫妻刚失去一个爱女,此时见到和大丫差不多的孩子,自然心中喜欢,而且苏爷爷为人老实,觉得别人白送他一个孙女,不要银子就罢了,还倒贴银子,所以想着这些银子就是木兰以后的嫁妆,只用在木兰身上。
因为苏家一家贫穷,一家四口生怕委屈了木兰,这才动用了这些银子买了一些精米专门磨给她吃,后来更是时不时的给她买些肉补身子,这六年来总共用了二十多两银子,现在还剩下一百七十多两。
苏大壮数了数,到底不敢全部拿出来买地,就数出一百两银子,伏在钱氏耳边道:“现在上等的田是七两银子一亩,差一点的是五两银子一亩,我打算等秋收之后再买,那时候应该便宜些,买下来正好打理过冬,来年就能耕种,这样一算我们能买大概十五六亩的地,加上我们家本来的十二亩地,不过两年就能把所有的钱都赚回来了。”说到这儿,苏大壮满怀信心,手摸上钱氏的肚子,低声道:“到时你再给我生个儿子,都供他们读书,以后也让他们给你赚个霞披戴上。”
钱氏就撞了他一下,斜睇他一眼,“你想的倒美!”
苏大壮就用力的朝妻子扑过去,低声道:“你说的是哪件?是儿子不可能给你挣个诰命,还是……我不能让你再有个儿子?”
说着,也不等钱氏反应,只堵住了她的嘴。
钱氏就锤了他一下,示意一边的小女儿。
两岁的桃子睡得天昏地暗,四仰八叉,完全不知道旁边的父母在做什么。
苏大壮小心的看了女儿一眼就更加放得开了。
到得第二天,苏大壮就神清气爽的到外面暗地里考察那些有意出卖的土地。
木兰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是觉得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对她更好了。
就算是木兰再聪明,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也猜不出这次是为了什么。
☆、3。第3章
在庄子里,买地是大事,更何况还是在十户里有八户完全是佃农的庄子里,本来苏大壮家的日子就过得比别家的好,现在再买上十几亩地岂不是更是甩了大家几条街?
庄子里羡慕的有,但更多的是嫉妒。左邻右舍之间说酸话的自然有。几日下来,苏奶奶难免有些怨言,“我们家买得起地是我们家的本事,关他们什么事?整日来堵在咱们家门前说三道四的,木兰娘,回头你去和她们说,再堵在我们家门前,我就拿粪水泼出去。”
木兰拉着弟弟妹妹在一旁玩,闻言诧异的看着奶奶,要知道苏奶奶很少这么强势的,而且苏奶奶与庄子里的人一向和睦,很少有红脸的时候。
苏爷爷在一旁听了就瞪了妻子一眼,对为难的钱氏道:“行了,你娘跟你说笑的,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去吧。”说完自己忙活手上的活,他打算多编几个篮子,回头赶集的时候拿到镇上去看看是否有人要。
钱氏就舒了一口气,比起苏奶奶,她更不会吵架了。
一边的木兰边感叹这辈子投生的人家这样好说话,边怀念前世婶婶的泼辣。
前世,谁要是敢欺负到他们家和他们三个兄妹头上来,婶婶能堵在人家门口马上半天,从此打遍小区无敌手,谁也不敢欺负她没爹没娘,就是最有名的熊胖子见了她和堂哥堂妹也得绕道走。
木兰见外头还是不断的传进来西家长东家短的闲话,眼珠子微微一转,就牵着弟弟妹妹的手开门出去了。
大人们没注意,也就没拦着,搁以前,外头有人说闲话,苏奶奶和钱氏是不让孩子们出去的,怕他们也学了长舌,以后讨人嫌,也正因为苏家人不爱说闲话,虽然门前有一大片空地,二十米开外还有一棵大榕树,但就是没人喜欢在她家门前多停留。
但近日就因为传出她家买地的事,天天都有人聚在这里,聚在这里还不算,说着说着还有人喊一嗓子:“五大叔,五大婶你们在家干啥呢?是不是有什么赚钱的手艺啊?”
“就是,肯定有,不然大壮兄弟能买得起十来亩地?”
“那五叔五婶可不能藏私,有财大家发。”
每到这时,苏爷爷总是会很无奈的出门应一声,再来关门不合适,开门又怕孩子们学了坏去,一时纠结不已。
隔壁的张大娘正想喊一嗓子,将门喊开,她们来了好几天,每次开门的时候,苏五叔都是在家里编篮子等各种东西,而五婶则在一边喂鸡喂猪,钱氏也只是拿着针线在一边干活。她实在是想不通苏家有什么挣钱的营生。
要说编篮子簸箕,她家公公也编啊,喂猪什么的她家也喂啊,也就钱氏那门手艺她不及她,但就是这样,每次拿到布庄里也就每样比她多三文钱啊。更别说苏大壮了,她家男人可是时常跟着他的,也没见他除了能干些还做了什么。
怎么他家就有钱买地了呢?
只是今天还没喊,就见门开了,榕树底下做的人就一静,齐齐看过来,就见三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们。
就算她们脸皮有些厚,这时候也难免有些讪讪。
木兰则笑容灿烂的拉着弟弟妹妹蹲在她们跟前。
几个妇人就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还是张大娘先开口道:“木兰,你怎么出来了?”
木兰笑道:“我来听你们说话。”
就有人好奇的问道:“你爷爷奶奶不是不叫你们听我们说话吗?”虽然苏家从没有当着她们的面这样对孩子说过,但苏家的做派她们还是知道的。
木兰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狠狠地点头道:“是啊,爷爷奶奶不叫我们来,可我觉得你们说话怪有趣的。”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弄不懂木兰的意思,木兰就指着张大娘道:“上次张大娘在我家门口和大家说三伯母家的菜地占了她家的两个指头宽,因为是邻居,她不说,但想着开春的时候把菜地再整整,重新弄回来就是了,可是没想到三伯母又往里多做了一锄头,再这样下去,张大娘家的菜地就要背三伯母家占完了。”
三伯母闻言,顿时跳起来,指着张大娘就骂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家什么时候占了你的菜地了?明明就是你家占过来了。”
木兰连连点头,“就是啊,就是啊,我记得上上次三伯母在我家门前就是这样和大家说的,还说张大娘把她种下去的白菜给挖起来了,要不是我三奶奶拦着,她早就和张大娘算账了。”说着,木兰很困惑的道:“可是,为什么一件事有两种说法呢?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呢,每个人明明说的是同一件事,却又完全不一样,所以我觉得好有趣啊。”
听到这里,就算是张大娘和三伯母也没了吵架的闲心,她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段时间她们在苏家门前说的那些闲话。
更别说其他人了,所有人的眼睛都飘忽起来了。
她们的闲话上包括了隔壁村的地主老财家,下包括了住在庄子边上的老寡妇,可以说除了苏家和在场的人外,谁的闲话都说到了。
苏家嘛,毕竟是在人家门前,只听说过背地里说坏话的,没听说过当面说的,她们要说也是在其他地方说。
而来的人今天是这家,明天是那家,谁不来就说谁的闲话,谁离开了就扯谁家,说闲话不就是这样吗?
在场的人谁没说过谁几句?谁没抱怨过谁?
于是大家都有些讪讪然,有一个小媳妇就先起身告辞,道:“我家猪还没喂呢,再不回去我婆婆该说我了,我得先走了。”
“我也要回去给我家小子做吃的了。”
“我要回去打扫鸡舍……”
木兰就和懵懂的弟弟,完全不知事的妹妹看着一个一个的找借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