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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惹得了他?咱们只将这事烂在肚里,只当从未遇到过他,不能乱说出去,否则,可是杀头的错!”
连嫂忙不迭地应着:“是是!为了孩儿,我和老头儿,一个字都不肯乱讲的!”
媚娘点了点头,倾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只一会儿功夫,马蹄声已近在身边,有人用马鞭轻轻敲了敲车厢,媚娘欢喜地对连嫂说道:
“真正的贵人到了,快让连大哥停车!”
媚娘下了车,看见刚才的白衣公子披了件深紫色斗蓬,从马上翻身下来。
两人重新见了礼,媚娘好奇地打量着他:“真的是你吗?张靖云张公子?”
张靖云笑容温润,说道:“是我,那日在你候府,我戴了面具。”
“为何要戴面具?”
“因为不想见京中某些人。”
“哦!”媚娘十分高兴:“你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不早说?也给我一个,这样日后出来,不用描眉化妆,方便多了!”
张靖云看着她笑:“你换了男儿装束,再这么一化妆,还真能将人蒙骗过去,只是……”
他顿了顿,看看老实站在不远处的连大和连嫂,轻声说:“你知道今日遇上谁了?赵宝,齐王,当今圣上的幼弟,骗过了他,却不好!”
第62章 面具
媚娘并不惊奇:“我猜到了,一般的贵人,怎敢在衣袍上绣着盘龙?我避不开他,雪天郊野空旷,少有车马行走,他们就拦住我了——这位齐王古怪得很,跌得伤成那样,硬是不对随从说,脾气又暴躁,我给他包好了伤口,他要是不乱踢乱动,不至于流那么多的血!”
张靖云说:“你包得很好,难得他让你替他包扎,齐王性情乖张,与众不同……是不轻易让人近身的。我已告知灵虚子你来过,他得留在庄里为齐王医治,我趁隙出来,千万提醒你一句:从此后只管深居简出,慎莫再让齐王看见你,更不能以男装现身,否则后果难以收拾!”
“为什么?”
媚娘奇怪,女扮男装,个人自由,碍到齐王什么事了?
“这个……”张靖云表情有点难堪,掩饰地清了清嗓子,笑道:“风太大了,还是上车吧,边走边说!”
“好!”
媚娘早冷得变了脸色,赶紧转身爬进车里,张靖云将马拴在车后跟着走,随后进来,连嫂仍将坐在靠近门边的角落。
张靖云却看着连嫂不说话,媚娘暗叹口气:这回只好委屈连嫂,到外边去受冷风吹一会,不可能让她听到关于齐王的事,否则一个守不住,祸从口出,会害了她。
媚娘抱了斗蓬和盖毯给连嫂,对她说道:“你去外边陪着连大哥坐,披上斗蓬,将这个包了头脸,可以抵挡些寒冷!”
连嫂接过斗蓬和盖毯,抱在怀里,抬眼看了看张靖云,又看了看媚娘,不动,也不作声。
媚娘知道她的意思,忙说:“他是朋友,没事的,放心去吧!我们说几句话,便唤你进来。”
连嫂这才掀开一角帘子,待要出去,又回头说:“二爷,有什么便喊一声,我听得见!”
“好好,我知道了!”
媚娘不好意思地看看张靖云:“娘家的人,很朴实很好……失礼处,张先生莫怪!”
“无妨。”张靖云笑笑:“天寒地冻,你却为何亲自跑来?灵虚子说他答应了为你哥哥治病,可是为的这个?”
提到为哥哥治病,媚娘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正是!我娘家哥哥从越州回来了,病情又加重,我今早获准回娘家探病,就赶紧跑来找二位神医,无论如何,请千万为哥哥诊看一下,我无以为报,当铭记二位恩情,一世不忘!”
张靖云不解:“获准?俊英……候爷不与你同回秦府?只需他派人快马来报,我与灵虚子,总有一人会来!”
媚娘垂下眼帘,微叹口气:“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候爷将我禁锢在府里,不允出府,不让回娘家,我哥哥病得快死了,我与他据理力争,他才放我回去探望,辰时去,午时归,哪有这样回娘家省亲的?我曾跟他提及请灵虚子为我哥哥治病,他说:灵虚子和张先生是我的朋友,他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准前去打扰!是我不服气,瞒着他偷偷来……我不想让哥哥的病耽误在那些庸医手上,我想让他尽快好起来,灵虚子答应过我:会让哥哥健健康康地参加春试……”
她忽然眼圈一红:“张先生和道长,与候爷是至交好友,或许会顾他的面子……但我、我凭信任和诚意,请张先生随我去一趟,还望张先生莫辞辛劳,就算是——行善积德,做一桩好事!”
张靖云不相信地看着她:“你说的是徐俊英?我们多年知交,彼此了解,他绝不是那样不近情理的人!”
媚娘低下头,抬起袖子拭眼睛,心想:糟糕了,这么坦率干什么?古人最重义气,张靖云认为她乱编排徐俊英,万一他护起短来,真不去了怎么办?
幸好他没有,口气温和地安慰媚娘:“你放心,灵虚子答应过的事,从不食言,他去不了,我替他,也是一样的,料能治得好你哥哥!”
媚娘大喜,低着头俯身行礼:“二位恩情,媚娘和哥哥感激不尽!”
张靖云忙道:“不必客气!你作男儿装扮,我不好称呼,多有失礼唐突,还请莫怪!”
“叫我秦二就好了啊!”
“秦二这称号,再也不能用!”张靖云认真地说:“既是好友知交,我们得为俊英与你着想……齐王肯如此俯就结识一介平民白衣,显见他对你很上心,他那样的性子,日后不见你来,必定要满地去寻你,你恢复女子装束,足不出户,料他也寻不着,就当从没有过秦二这个人!”
媚娘楞楞地看着张靖云:“他对我上心?为装成这样,我与嫂嫂花了一番心思的,你看出来我是个女的?”
张靖云微微一笑:“你的衣袍略显宽大,脸上也作了修饰……我是认得你的,怎看不出来?不怪齐王和他身边人看不出来,世上确实有比女子还要美丽的男儿……他不喜欢女人,若让他知道你是女人,装成男子骗他,只怕会寻你的祸事!”
“齐王他、他竟然……真是岂有此理!”媚娘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堵在胸口,脸涨得通红:“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故意去招惹他,是他拦的我!难道为了躲他,我这一辈子都要关在家里,再也不能出门见人?”
张靖云脸上也微微发烫,却松了口气:要讲清楚这样一件事,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真是难为情,但为防她无意中得罪齐王,不得不说。谁都看得出齐王在意秦二,对秦二的探访充满期待,在归云山庄住了十多天,第一次主动询问灵虚子,他的伤,能不能好得快一些?
两人沉默了一下,媚娘自怨自艾:运气背的,上辈子交往的朋友都没有这档子,怎么穿到的古代,反而给遇上了!
张靖云只道她是为了日后不能出门而气闷,拉过肩上斜背的白色布包,在里面细细翻找了一会,取出一张薄薄的皮质面具说:
“往日为我小师妹做过两张面具,她取走一张,嫌这张过于平凡,我一直留着,你以后若是非要出门闲逛,可以戴上这个,避免万一碰到齐王。”
媚娘又新鲜又欢喜,接过面具触摸着:“这是什么做的?人皮?”
张靖云失笑:“人皮面具?哪里去弄人皮?活人必不肯给你剥了他的皮,死人的皮贴在脸上,岂不太恶心?”
媚娘说:“可是书上说过有人皮面具,我看这皮质如此细腻薄韧,有点像!”
张靖云摇头:“人皮面具是有的,我们不用。这个是冰蛛粘液熬制而成,贴在脸上,夏天冰凉,冬日暖和,可以护肤美颜!”
“真的?”
女人对于护肚美颜这样的字眼,天生反应热烈,媚娘举起冰蛛面具,左看右看,又往脸上比了一下。
张靖云笑道:“这面具的戴法也很奇特,须得放在火上,经热气一烤,透明如无物,即可贴于脸上。取下时只需以温水轻拍面颊,便松脱下来。”
媚娘听了,忙打开侧座下的小木门,拉出黄铜火炉:“正好,我这里就有火!”
张靖云便拿过冰蛛面具,给她做示范,在火上微微一烤,手上面具果然变得透明,像什么也没有似的,张靖云灵巧地翻动着手指,轻轻贴在媚娘脸上,媚娘看到他眼神的转变,猜想自己戴着这副“过于平凡”的面具,还不算太丑。
张靖云打量着她:“真是奇怪,这副面具戴在小师妹脸上确实显得平凡,但你戴了却完全不同——是你的眼睛!面具改变了你的容颜,却无法遮住你这双……眼眸!”
星辰般流光溢彩,泉水般纯净透澈,灵虚子说: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纯善贤良,有慧根,有福缘。
媚娘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隆隆声,有点像远处的打雷声,腊月天,不可打雷啊!张靖云侧耳听了一下,说道:
“是马蹄声!很多人骑着马从城里方向过来,如果我猜得不错,应是皇上到了!齐王如此任性不止一次,每次皇上都要过来看看。这一大早走失了齐王,早有侍卫飞报城里皇宫,找到了之后必定又是报进去了的,皇上此时过来,齐王免不了被责斥一顿。”
他看了看媚娘:“我得出去,万一御前侍卫要查看车子。你这样子,衣裳上尽是血迹,就不要出来了,看能不能对付过去再说!”
媚娘点点头,看着张靖云出去,连嫂慌里慌张地掀了车帘进来,猛地看见媚娘的脸,吓了一跳,媚娘说:
“别怕,是我,换了一下脸!”
“我的姑奶奶!这脸也能换的?还是换回原来的好!”连嫂哆嗦着,又说:“前边有好多人,骑、骑着马朝咱们跑来!”
媚娘忙将火炉推到她面前,让她抱着烤火,抚慰道:“别怕,咱们好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