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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风大,翠喜、翠思蒙上面纱,媚娘打趣道:“若换了红色的纱巾,就成新娘了,让我想想,要把这两位新娘往哪儿送呢?”
翠喜害羞地喊:“大奶奶!”
“嘘!”媚娘将一根手指竖在唇上,说道:“在外边别这样叫嘛,忘了我叫岑梅梅?昨儿候爷那样问我,想是又见着我和张公子他们说话,而且他好像有所怀疑,你们得醒着神儿,眼睛放亮些,再让他看见,只怕就露馅了!”
想起齐王的话:再让我看到第三次,一样能认出你!
凭这双眼睛就看出来了?媚娘有些无奈地伸手揉揉眼睛,前世拥有一双明亮的剪水瞳眸,没想到穿到秦媚娘身上,这双眼睛仍然这么引人注目。
齐王就是个精灵鬼,他能认得出,徐俊英也看出点什么来了吧?
翠思问:“姑娘就算改个假名,为何不叫秦梅梅?却跟了前边那位岑大东家的姓?”
翠喜说:“你懂什么?姑娘自有道理,这个名却不是随意乱改的:咱们家老太太就姓岑,姑娘顶着老太太的岑姓打理仙客来,与前边那位岑大东家可不沾边!”
翠思恍然大悟般:“是的啊!我几乎忘了,咱们家老太太姓岑呢!”
翠喜嗔道:“你这小蹄子,整天都不知想些什么,没心没肺的!”
媚娘一笑:“改这名姓,还是跟岑大东家有点关系的……唉!就当他是咱们老太太娘家人吧,算是亲戚了!”
主仆几人说着话,发觉马车停了下来,又听见外边人声嘈杂,有男子的声音在喝斥赶人,还有马鞭抽甩的脆响,媚娘心里一紧,以为林阿茂又跟谁撞上了。
刚要发问,林阿茂凑近车帘说道:“姑娘莫慌,咱们的车子避得远着哩,没挡着贵人的道!”
媚娘好奇地问道:“是哪位贵人出行?弄得如此大的阵势。”
林阿茂压低了声音:“听说是素德公主……”
素德公主?没听说过,闲事莫管,媚娘懒得再问下去,见翠喜和翠思趴在窗上,捺开窗帘一角朝外看,也由着她们,自顾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翠喜和翠思才转过身来,翠喜喟叹一声:“果然是皇家仪仗,出个门带这么多人马,走半天都过不去一条街,她要是天天来走一趟,咱们也不用出门了!”
翠思说:“就是,一位公主都如此,那皇上……”
“皇上出行,那肯定不得了,满城都要戒严的,别说看热闹,远远站着都不成!”
媚娘笑了笑:“不至于吧?各人不同,你们看来锁春院学鼓那位……”
她只请求齐王尽量低调些,不要惊扰了周边居民,结果他连侍卫都没带,随身只跟着两名侍从。
素德公主的仪仗过去,拥挤的车马人群开始疏散,林阿茂赶着车子夹在往同一方向行走的队伍里慢慢走,出了街口,折进另一条街道,这才走得顺畅起来。
很快到了东城岑宅,媚娘自己下了车,扣开大门走进去,让林阿茂送翠喜和翠思去仙客来,巡看一下店里情况,再过来。
林如楠出来迎接媚娘,换了男儿装束,走到锁春院,齐王绝对是个守时楷模,早在那等着了。团花紫袍,金冠束发,依然鲜亮俊美,出色超群,却因了那一身庄重的深紫,让他浑身上下透着股雅正之气。
这才和皇上像点兄弟了。
媚娘心里想像齐王长成熟男的模样,不禁暗自偷笑:不要吧,那是不是太迷人了?
走近来,发现齐王绷着个脸,怎么,又不高兴?自己和如楠可都换了男装哪,切!这人就是个怪胎,喜怒无常,真不想理他!
媚娘也端起脸,和如楠一同上去向齐王行礼,齐王唔了一声,林如楠看不惯他,走去和李秋歌搭话,她那晚见李秋歌使剑,觉得他剑式奇特,有心切磋一番。
齐王打量着媚娘,璎珞如意扣箍起顶上发束,余下的黑亮秀发垂披在肩后,杏红外袍,玉带轻环纤腰,浅褐色鹿皮靴子柔软轻巧,从他面前走过,没发出一点声响。
齐王跟着她,走到鼓架旁边:“你做什么?”
媚娘说:“没做什么,调试鼓音,准备教你击鼓啊!”
“你好像很不高兴。”
“我不高兴?我高兴得很!我只是怕你不想让人高兴,所以不敢高兴!”
齐王唇角轻扬,却忍住了,问道:“你跟谁都这么说话的么?”
“不是。”媚娘咚咚试敲了两下小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是齐王,很尊贵的人!”
“如果我不是齐王呢?”
媚娘脑子里灵光一闪,抬眼看着他,露出笑容:“如果你不是齐王,你会是谁?”
“我是赵宝,与你一见如故,是你最好的朋友!”
媚娘楞了一下,她正受了齐王的启发,想着可不可以回去问徐俊英:如果我不是秦媚娘,你能不能放我走?
干脆把借尸还魂这种奇异事跟徐俊英说了,也许他能相信,能理解,弄不好事情就解决了呢。
齐王说出后面这句,却把她弄得不自在起来,什么叫一见如故?她可没对他有这种感觉。最好的朋友么?绝对没到那一步。
“殿下是龙子龙孙,我哪敢与殿下妄称朋友?况且男女有别,别人若知道我与殿下私下见面,会说闲话的!”
媚娘装疯卖傻,指了指不远处的林如楠:“我和她,才能称为朋友!”
齐王本来已带了些笑意,闻言拉长脸:“别人想跟我做朋友,我还不稀罕呢!你一天在外边四处跑,还怕人说闲话?我只不把你当女子看就是了!”
奶奶的,好像我很稀罕跟你做朋友似的!不把我当女子看,我就不是女子了?这什么逻辑?
媚娘低着头,齐王看不到她的脸,左右望望,恨不得伸手捞起她下巴,顺便把她脸上那块面罩也撕了。
“你能不能把这张人皮除去?总戴着不烦么?”
媚娘说道:“要戴的,不然不能出来见人,说到底我就是个女子,总要顾忌着些!”
就是要强调女儿身,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幻想也要给他破灭了,她不想、也代替不了简玉,这年代没有变性手术,就算有,打死她也不变男人。
她忽然想到一点:现代医术可以把男人变成女人,好像还没有把女人变成男人的。
齐王哼了一声:“你那天都跑出城去了,也没戴这劳什子!”
那天?那天还没有呢!
很轻易地找到理由:“那天出门走得匆促,我忘记了!”
齐王无奈地看着她:“戴吧戴吧,总有一天你会取下它来,露出真面目!”
媚娘把鼓棒递给他:“殿下……”
齐王不接:“叫我的名字!”
媚娘不作声,两人沉默了一会,齐王从她手上接过鼓棒,用力往大鼓擂了一通,停下来闷闷地说道:
“我心里不舒服,烦得很!”
这还用说吗,早看出来了,整个儿一副受了气想发泄的模样。
齐王肯受得谁的气?除了皇上,应该就是他的母亲,皇太后了。
媚娘可不想掺合他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选择沉默,不闻不问才是最明智的。
还是哄他练习击鼓——别说这人还真适合打架子鼓,他与众不同,必定少有知交,内心的寂寞可想而知,他需要宣泄,需要倾诉,就让他和架子鼓交上朋友,在鼓声中沉淀情怀去吧!
齐王不满媚娘的淡漠,媚娘说要为他击鼓,与李秋歌等乐师合奏一首曲子,他心里又受用了些,退到一边观看,媚娘起音,选了一首五月天的“哦买尬”,明快流畅的旋律,紧凑密集的鼓点,表现出肆意浑洒的友情,欢乐的气氛刹时充溢整个院落,齐王目不转睛地看着神采飞扬的媚娘,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一曲终了,齐王赞赏地说道:“有如此超群的技艺,必是位奇人,你的师父是谁?可以让他入宫,将这技艺传授与宫中乐师们!”
媚娘想了一想,笑着说:“我的师父?他随我族兄回故乡去了!”
“回故乡了?可惜。”
媚娘开玩笑道:“我不是会吗?我教会了小焕,现在教你,若你想为皇宫请鼓师,就让我去吧!”
齐王一怔:“你?”
“是啊,听说皇宫极其富丽,美仑美奂,正好进去玩玩!”
齐王失笑:“你以为是上街观景呢,皇宫虽美,并不好玩!我在里边住了几年,闷坏了。每次进宫给母亲请安,都恨不能早早跑出来,偏我母亲总要我陪她用膳,宫里的膳食也是难吃得要命……我今天就是进宫问安,跟母亲吵了几句,才跑出来的。”
媚娘说:“难怪你心情不好,原来做了错事!被长辈说几句怎么啦,犯得着这样吗?”
齐王看了她一眼:“我没做错事,是母亲……唉!不说了!”
媚娘劝导他:“应该对老人好些,养育你这么大,不容易啊,她有年纪了,还能享受你多少孝心?有一件是一件,以后你思及亲恩,也不至有遗憾!”
齐王问她:“你对家里老人很好吗?怎么做的?”
“我……我就尽心去孝顺呗!”
媚娘被他这一问,含糊起来,她心里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徐府的几位长辈,老太太、太太、二太太,都是些精怪长辈,想起来就郁闷,叫她怎么诚心去孝顺?
不由得有感而发,叹气道:“看情况吧,确实也有不好相处的老人,好像不该总宠着顺着,一味委屈自己,太压抑了对谁都不好,老的小的各有脾气,或许他们……也该自省些,不能倚老卖老,总压着小的……”
齐王看着媚娘皱起眉,有点不甘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这是劝我孝顺呢还是教我抗逆?原来你也有不好相处的长辈,总该懂得我心里的烦恼罢!”
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