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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杜兰把祉昇往前一拎,“娘娘快看看吧,小爷有些不对。”
“怎么?”子钰一听,忙摸着祉昇身上,“是不是又淘气,碰到哪儿了?”
“不是,不是!”祉昇扭着身子闪躲,“别听杜兰姐姐的,我什么事都没有!”
“站好!”子钰稳住他,问向杜兰。
杜兰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只是看着小爷走路,有些怪怪的,现在洗澡也不让我们在近旁……”
祉昇脸有些红了,扭头喊道,“我都七岁了,哎哟!”却是子钰趁他不注意,扯开了他衣裤,或是碰到了哪里,疼得他一唤。
子钰又是担心又是焦急,生怕他是伤到哪儿了,见他还扭皮糖一样的,脸一板,“娘也看不得么?”
祉昇这才止了乱动,却自行趴到床上,藏起了紧要所在,只露出一个嫩呼呼的小屁屁。
子钰几个一看,不禁莞尔,德芬更是笑弯了腰,祉昇脸臭成了一块大红布,回过头,想发怒,却被娘亲凉凉的手按住,子钰强忍住笑,向杜兰吩咐道,“快去拿些甘草粉来,再煮些花椒水,给昇儿擦身。”
又过了几日,青廷见祉昇这几日脸都臭臭的,特别是见着杜兰德芬两个,更是垮着脸不甚理睬。晚间提起此事,子钰笑跟他说了,青廷便踱到他房中,祉昇灯下正习练着毛笔字,见他来了,忙放下笔,起身拉他到自己近旁,看自己所练之字。
青廷指点了一翻,末了笑问,“你腿上的痱子,好些了?”
小家伙很为自己屁屁上长了痱子感到不好意思,他脸红透透,装着整理桌子上的毛笔纸张,含糊道,“都好啦,娘说再抹两天药,就可以骑马了。”
青廷觉得有趣,继续问道,“这两天,都是你娘给你抹的药?”
“是的,”小家伙继续严肃地与父亲讨论自己的痱子,“爹,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抹药去了。”说罢行了礼,镇定得走了出去。
刚出了门,却隐约听到屋里传来父亲的闷笑,祉昇皱紧眉,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小屁屁,天啊,他恨死这让他丢尽脸的痱子了!
候有虎
方敬儒接到太子妃方氏的信,一连两日都是愁眉不展。
大隐于朝。他的父亲方憬诚是两朝元老,丁泗冲之前的首辅,其名头之响亮,足以流传青史。到他这一辈,却没有沿袭父亲务实的为官作风,大抵方阁老的为人功绩,即使优秀如其子,也是很难超越的。
方敬儒从政二十余年,一直偏向清流,在辉王倒丁一事中,以他为领袖的清流们,便站在辉王一边,作声势上的支持。无论怎样,以他谨慎清谈的性格,加之和帝对方阁老的感情,方家一门,在和帝朝,实属一等一的名门。
接到女儿的信,看到太子在丁皇后一事上的不理智,加剧了他心中的不安,而这股不安,早在四年前和帝钦点太子妃时,便埋在他内心。
由于父亲的缘故,方敬儒一出生便身处宦海,近三十年的官场生涯,虽没有将他锻炼成具有父亲那样的天赋娴熟的政治才干和手腕,但却使得他对身边的环境和动向异常敏感。而现今,方敬儒的鼻端,越来越能嗅到大风暴来临之前那特殊的气息。
因为与太子联姻,方敬儒知道,方家已不能避免的处于或将要处于这风暴之中,与心腹请客商议之后,再不愿,也只能紧跟着行进,只是心中的隐忧,总让他觉得不安。
夫人也觉察到了,斟酌着问了,方敬儒不愿说多,只垂下了头,叹息道,“真不甘将杏子(方氏乳名)嫁做太子妃啊!”
贵妃见过和帝,与宋姑姑两人沿树荫子底下在御花园内逛着,宋姑姑见她微低着头,脚步缓慢,知是在想事情,便后面默默跟着。果然,不多时见她顿住了脚步,忙上前问道,“小姐?”
贵妃拧着眉,“太子这两日都没来给皇上请安?”
宋姑姑忙回,“不是说殿下这两日身子也不大爽利,发了暑热,皇上特命在家休养?!”
贵妃唔了一声,点点头,宋姑姑陪她又走了一阵,见她总是有几分心不在焉,小心问道,“娘娘是不是还有何心事?”
贵妃索性停住,“太子这阵子,我总觉有哪些地方不对,”说着看向宋姑姑,宋姑姑忙道,“知道了,我当自寻人着力询问。”
两日后,万锦宫。
月华刚刚洗漱完毕,随了宫女去贵妃内寝请安。刚穿过殿堂,猛一眼见到一个修长的明黄身影,那人恰也回了头,月华一喜,身后的宫女们早矮下了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月华也福身,“太子哥哥,几日未见,您身子可大好了?”不同于母亲,她的音色清脆,如落盘的脆玉,清沥沥的又带了些童稚的娇嫩。
太子摸摸她头发,小时候月华并不亲他,可他却一向喜欢这个有一双清灵大眼的女孩。太子记得,那一回,他第一次在冷宫见到母后,回来以后心情如灰沙卷石一般,正心伤处,却在花园内看到她一个人,蹲在地上,对着什么东西发呆。望着那小小的背影,微微垮着,好像背负着多少与她年纪并不相称的寂寥哀愁——
鬼使神差的,发誓要永久保留的秘密,第一个就告诉了她,而她并没有惊讶,仿佛天然就懂得,他去见的,不是什么废后,而只是,他的母亲。
回过神,太子温和笑着,牵起月华的手,“我好多了,走,去给母妃请安。”
贵妃见到太子,很是欢喜,一边吩咐宋姑姑早膳多摆几个他爱吃的小菜,一边命他上前,拉着他手仔细端详,“果然瘦了些,我送过去的汤药补品,可都用了?”一时又道,“若还不怎舒服,便多养养,别紧赶着往这里跑。”
太子连忙站起,“儿子好多了,几日未来给母妃请安,心内惦记的很!”
贵妃闻言点了点头,“有你这份心,我便也足了。”
母子俩又寒暄了一会,宫女们把早膳摆上,贵妃一边给太子布菜,一边着人给月华挑那小银鱼里的内脏,“仔细弄干净了,那些个黑的,郡主一点也不能沾的。”
太子笑抬起头,“妹妹这嘴挑的毛病,都是母妃惯的。”
贵妃亲自将那挑好的盐渍小鱼泡到了粳米粥里,月华忙站起,双手捧接过,待见她吃的欢香,方笑道,“早先她娘在这里的时候,到没见象这样。”说着话音一转,“月儿,你也三两月未回去了,想回去看你娘不?”
月华微微一愣,她从未在人前提过她娘亲,放下筷子,拿旁边的丝帕擦擦嘴,细细答道,“是想出去玩玩,”说着眼睛一亮,带了些撒娇,“母妃,我回去两天,您再让我去太子哥哥家玩两天罢,昨天听皇上说,他家里有很大的湖呢,准我逛逛去。”
贵妃笑道,“鬼丫头,都把皇上抬出来了,我还能拦你不成?”
月华吐吐舌头,站起福身,“谢母妃。”又转向太子,“太子哥哥,我带我弟弟小昇去好么,去找奎侄儿(注:太子幼子)玩……”
太子刚却有些打愣,看着贵妃那张保养得宜、充满慈爱的脸庞,他实在很难把眼前这张脸、这个人,与那逃仆口中阴险狠辣、作恶多端的女人联系起来。特别是刚听她提起让月华回家——
“太子哥哥?”月华又唤。
“哦,”忙回过神,太子答道,“自然可以,你方姐姐也时常念叨着你,让你去玩。”
用罢早膳,太子月华二人自出去不提,宋姑姑扶贵妃园子里逛逛消食,一边摇头笑道,“小郡主那小鬼心眼儿,真比那天上的星星还多。”见贵妃也笑,知她心里喜欢,又添了一句,“老奴瞅着这孩子,真像小姐小时候的样儿呢!“
贵妃笑而不语,过了一会,站住,吵着冷宫的方向淡淡道,“趁着她这场病,早早了结了吧!“
宋姑姑马上会意,敛住了笑容,低头道,“是!”
花荫下,贵妃鼻翼两边的纹路更深,眼睛也黯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宋姑姑知她这回的这个“你”,却是念的太子,不知怎的,背脊一寒,暑日里也窜出一把冷汗。
月华回府,子钰很有几分惊喜。历来夏日,她都是跟着和帝前往随德,从未这时候来过,恰青廷这几日也忙,便索性打发了随行的宫女,好生留她过上几天。
这日下午,明玉来了,杜兰将其引入屋内,子钰很高兴,“大日头的,你怎么来了?”
明玉坐倒了身子,接过杜兰递过的酸梅汤,一饮而尽,拿帕子在脸前扇着,“我也后悔呢,早知道这样热,就不来了。”
子钰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日渐丰腴的身子,嘲笑道,“又发福了,再这样下去,你就是那杨妃了!”明玉毫不在意,“哎呀我这胃口,也不知怎的,越到夏日里越开,”说着捻起案子上的一小块杏脯,“月华来了?怎么不见?”
“小凤教她做荷花水粉呢。”
“哦,”明玉点点头,“女孩子也该学学这个。”见子钰眼底的满足,叹道,“要说,瞅她小时候那样子,我还真没想到你们娘俩现在能这样亲香,姐姐还是有福的。”
子钰一笑,“什么有福没福,过日子罢了。”
“诶,”明玉有些不以为然,“同样是过日子,有些人越过越好,有些人越过却越差,差别大了去了。”
子钰点头,“这话却有道理。”
正说着,月华进了屋,与明玉厮见了,月华捧上自己做的水粉,欢喜不禁,“娘,你看,成形了呢!”
子钰接过,看了看那色泽稠稀,赞道,“不错,阴凉两日,便能用了,喜欢吗?”
月华点头,“好喜欢,等晾好了,娘就用我做的这盒吧!”
“好!”子钰想了想,看向她,“也做一盒,给娘娘带去?”
娘儿俩的眼睛对上,月华眨巴眨巴大眼,忽就笑了,上前亲了亲子钰,“我也正想这么说呢!”
“呵呵,”子钰又吩咐,“再派一个活,剩下的那些荷叶子,别丢了,你捡新鲜鲜亮的,洗刷干净,晚上我教你做荷叶粥,”末了加了一句,“你父王爱吃。”
等月华出去,明玉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恨过王爷么?”
子钰却并未再回避,淡淡一笑,“恨过,”微顿一下,“特别是月儿刚被送走那阵子。”
明玉刚要说话,却听她又道,“不过,我猜,他也恨过我吧?”
“恨你?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