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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账呢,进去吧。”
德芬进了屋,立马规矩了。子钰招她上前,“你来,看看这些有什么不对。”
德芬上前一看,是自己看过的,当下又看了一遍,道,“奴婢已经一笔一笔对过,万娘娘那边,均是按俸例支取的,并无何不对。”
子钰微皱着眉,“不对,你看这十一月之前,有几月,在份例之外,还支取了几笔,数字还不少,再看这十二月之后,这种额外支领的少了许多,只有一次。”
德芬忙解释,“本来,在每月的朝廷份例之外,王府还有机动补贴,咱们以前也领过,万娘娘并不像咱们有进项,哦,像王恭人、张宜人(因生育升位)等,也有领的,只不过万娘娘一直领的比别人多些。”
子钰蹙起眉,“这些我知道,但她怎么突然有了钱了?”
德芬心内也一跳,她虽看的细,却没想的这样深,嗫嚅着道,“或许是冬日里活动少?”
“不对,”子钰摇头,“冬日里活动虽少,但取暖用炭、自己和丫头、小厮们的裁衣、加上过节的节礼,都是用钱的时候。这里头必有蹊跷,你去查来!”
几日后,德芬终于查出了消息,并不是她两个最怕的,青廷所给,而是于氏所资。
子钰看着德芬,“你这消息准么?”
德芬也学会了谨慎,不像小时候那般动不动就拍胸脯了,她点点头,“奴婢就是从于娘娘那边出来的,那边的动静,最熟悉不过。”
子钰知道她的能耐,不定又是握住了谁的把柄,她笑笑,思量了一时,“万娘娘,怕是下了决心了。”
“与于娘娘一起?奴婢不懂,她如果不是冲咱们,却是要做何?还有,为什么一定要用于娘娘的钱?不用,不一样可以联手?”
杜兰脸上,也带着与德芬一样的疑问神色。
子钰轻笑,“于娘娘那样的人,咳,为的让她放心罢了。而万娘娘么,如果我所料不错,怕是想当那正妃呢。”
什么?杜兰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看向子钰,后者还是笑得平淡,不禁脱口道,“您不提醒王妃么?娘娘她,对咱们不错啊!”
子钰渐敛住了笑,她低下头,转过身,“是啊,不过,”顿了一下,肃声道,“我不帮忙,不插手,已是大善了,你们也是,听到了吗?”
德芬赶紧跪下,见杜兰还有些楞,忙扯扯她,杜兰亦缓缓跪下,抬头望着子钰的背影,她有些呆,原来,她自去年起,变着法子得挤兑、恶心万铮铮,就是为的促引她这样?轻轻打了个寒颤,这还是,她熟悉的子钰么?
子钰转过身,仿猜到了她所想,她放柔了声调,“杜兰,你要记住,一切的路,都是她自己选的,我并没有逼迫她怎样,只是机缘巧合,凑到了这般而已。呵,你也可以说这是推托之词,只是”她顿了顿,声调也肃厉起来,仿有金石之音,“这也是我选的,我只能这样走下去。”
鹬蚌局
如果可以选择,任谁也不愿去做相争的鹬蚌,但问题在于,岂是谁人都有本事做得那渔翁,而反过来,是不是什么人都会被设计成鹬蚌?
三元引路,青廷在后,沿着一条鹅卵石小路,往后面的小湖塘走去。一路上风拂杨柳,伴着不时吹过的阵阵浓郁花香,颇有靡靡之醉。
刚穿过影壁,便隐约听到咯咯娇笑声传来,青廷抬眼一看,亭内三道人影,中间是青煜,旁边还各有两名女子,左歪右靠,刚那笑声,想就是她二人发出。
“三弟每日都是这般?”
听到青廷发问,三元忙回过头,含糊道,“也就近来才……”
青廷点点头,“快传。”
青煜遣走了两个姬妾,仍懒洋洋横在亭内的软榻上,青廷见他敞着怀,头发也解开,皱起了眉。青煜有些薄醉,笑欠了欠身,“二哥,你皱什么眉毛,你又不是没荒唐过,想当年,还是你带我开的荤,一晚上连御几女……”
青廷不说话,眸子亮晶晶定定地看着他,直等他说完了,方开口道,“煜弟,你这日子快活么?”
青煜没了音,半晌起身圾起了鞋,青廷继续,“母后刚逝三个月,还在热孝,皇兄的身子也听说有些不好,你就这样……你刚自己怎么说的——荒唐?”
青煜抬头笑笑,“行啦二哥,别板着脸给我教训了,我也不是三岁小孩。”说着索性圾着那鞋又歪到榻上。
刚闭上眼,忽然被拖着衣领从软榻上拎了起来,青煜大叫,“二哥,你干吗……”还未说完,已经被拽着拖出了亭外。
他二人体格相当,只青煜有些猝不及防,未免落了下风,几个回合下来,终于被对方一个过肩摔,摔进了湖中。
他呛咳着从湖里站起,虽已是初夏,但那湖水还是冰凉,兜头这么一浇,浑身都一个激灵,恼怒大喊,“二哥你做什么?!”
青廷背着手站在湖边,沉声道,“让你清醒清醒。”
半个时辰后,青煜收拾停当,兄弟二人在书房坐定,青煜看青廷寒目正色,气态坚决,苦笑道,“二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青廷马上出声盖过他,摔过三四封书信,“你先看看吧!”
青煜疑惑接过,打开,越看,越是疑惑,待看到第二封,冷汗也不由从额头冒出,青廷的声音仍有些严厉,“你以为宋宝金真的是太子一派?你以为北疆的军事当真太平?徐家的势力,都伸到了各个要害,你却还这样日日沉迷酒色,萎靡不振,”话音一转,带了些痛惜,“三弟,这并不像你啊!”
青煜低着头,看着那信纸,半晌不声,忽抬头一笑,“这情景多么熟悉,只不过掉了个个儿——当年,却是我劝你共同打击丁家而已。”
青廷双颊更寒,目光却炯炯,“今时之危,比当年丁家更甚!”
青煜深叹一声,缓缓起身,望着那窗外纷繁树叶下的一地暗影,“二哥,当年我与那丁家相斗时,你知道我并不是针对丁家,我……”有些说不下去,他转向青廷,见对方面色柔和了许多,带着深深的理解和会意,方继续艰难道,“我本来以为,正义的就是对的,丁家贪婪、嗜权,祸乱了朝政风气,他就应当被铲除!可哪里知道那些前来投靠、帮我的人,我以为都是同心同德,却——”抚住头,他有些痛心,“一个个都是别有用心……”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你也知道那些言官后来是怎么说我的,我堂堂辉亲王,居然成了第二个丁泗冲!”
青廷也站起身,“所以你就开始沉迷声色,万事不理?”
“我还能怎样?”青煜有些激动,“难道让我继续撑着,当那些新蛀虫的保护伞?你知不知道,他们借着我的名,都干了些什么!”
青廷眸光一闪,“所以你帮徐家轰王天余下台?”
青煜有些噎住。
青廷走得更近,“三弟,我不管你有何把柄握在徐家手里,但你须清楚,丁家之乱,还只乱在朝政,而徐家之势,却可能动摇国本!”放在他肩上的手,缓缓加劲,“太子并非徐妃所出,皇上在时,他徐家可能还有所顾忌,可万一……如今他朝权军权全把,如若有何异心,你我,便是倾巢之下、首当其冲了!”
青煜尚有些忧疑,“徐常,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呵,”青廷一笑,声气中更带了几分认真,“胆量,是随着局势而变的,咱们要做的,就是不能让他们具备了那个条件!”
青煜叹息,“若当初不驱走丁泗冲,怕又是另一番天地。”
青廷气得笑了,“三弟,你怎能因为遇到新的困难而去否定以往做的正确的事?且向前看吧!”说着重拾起才刚的一封信,“北方的战事一直不能止,国库都几要掏的空了,如孤所料不错,这其间,怕不是那么单纯简单!”
青廷所说的至少有一点没错,与北戎的战事,从天禧十六年起,至今已有九个年头,除去最初的几年,屡屡有告急的紧迫之战,后头几年,均以防御为主。特别是最近这两年,北戎遭两次沙灾,内部各派系据说也有争斗,以万胜俟为代表的主战派曾经多次提出集结大军,毕其功于一役,迫北戎王帐退出陇北河套,彻底解决北疆边关之忧。
但徐常却渐偏保守,屡屡以不知对方实力虚实、沙漠作战难度大为由,拒绝主动出击,加之又有十六年夏景冒进出击全军覆没的先例,因此大方向还是以大军铺开守境为主。
应该说,徐常的战略确有几分道理,但到底为己为公,还真不好一概而论,无论怎样,作为一个帝王,和帝不免要多几分疑心,疑虑的正是方才青廷与青煜所言,因此从二十三年围猎之后,便稍抬宁王府与万胜俟的势力,对他构成一些牵制。故徐常多次打压万某,也不仅仅是其与宁王联姻的关系。
长话短说,话说子钰这边,待郑氏等人三月孝礼一满,在府内刚安生了一两日,便带着德芬,与谭娘子等人到郑氏房里把府内事务交待清楚,丝毫不做留恋之色。
直把事务都交代清爽,众人都退走之后,房内只剩下了郑氏与自己两人,子钰方把过程中发现的一些个弊端婉转着说了,末了又道,“这些娘娘以往定都是知晓的,我年轻,眼皮子浅,说的不知道轻重,姐姐莫怪。”
郑氏更是喜欢,她满意她的才干,更难得是这样会把握尺寸,当下拖起她手,力劝了半天,欲把府内一些事务,正式分一些给她。
子钰哪里肯接,两人你推我挡了半日,子钰觉得再推辞便不像了,思量了一下,道,“娘娘容我再回去想一下子,过两日再给您回话。”
郑氏知她或要与青廷商议,点头道,“也好,你也知道,这府内贴心的不多,难得你我如此,妹妹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青廷是支持的,他摆弄着子钰梳妆桌上一盒盒花瓣卤子,几乎是有些好奇得看她一个个收拾、分类装好,笑问,“这些都是跟明玉学的?”
子钰瞥了他一眼,用花簪棒子挑了一点花卤子,笑横过眼,“您也试试?”青廷抱她入怀,贴到耳朵边,“我的小狐狸,是不是为的我才这样美?”
“臭美,“子钰挣开他,“嗳,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娘娘的话,我应是不应呢?”
青廷起身掸了掸袍子,“你自己拿主意,我的意思,总归你每日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