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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钰望望桌上,有一瞬的失神,半晌,轻摇摇头,“奴婢不饿。”
和帝柔声,“想沐浴么?”
子钰看向他,终轻点了点头。
子钰沐浴出来,和帝并不在室内,邱得意侯在那里,一躬身,“请随我来。”见她苍白眸中出现了警惕的神色,一双大眼,更显可怜,轻声道,“皇上提审媚如,请您也过去。”
子钰一楞,旋即看向自己月白的便服,声音因紧张和长时间不说话而干哑,“我穿这个……”
邱得意再一躬身,“请来!”
提审的地方,在一个小室,被几重烟水幔隔着,里边的人看的到外边,外间的却看不到里边。
邱得意将她引入,便退出了,乍进入这昏暗幽闭的暗室,子钰忽有些头晕,刚觉蹒跚,手却忽被握住,子钰一惊,见是和帝,早坐在那里,子钰顿出了一手心的冷汗,和帝却不放,带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不多时,媚如被带到。在坤宁宫时,因防着她二人串供,是以一直未见,此时一看,子钰但觉有些胸口一阵烦闷,转身便欲呕出,和帝见她这般,忙稳住了她。
媚如蓬垢着头发,手肘、腿脚已没有一处好肉,那眼睛,麻木着,却瞪的出奇的大,似要看透这幕布后面,究竟坐的何人。
和帝并未问多,只让她陈述当日情形,媚如听是皇上,方记起了害怕,抖颤着说了,子钰听她一口咬定当日自己去了春芜宫,与贵妃相谈甚欢,后头屋内递来帕子,命她送去夏粹宫,不由也微微发颤,与和帝握着的手,更加的冰冷。
媚如出去许久,子钰还有些失神,半晌,方看向和帝,喃喃道,“皇上,她说谎。”
黑暗中,和帝的眸色更深,子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企求之色,“那天,奴婢明明与您一起……”
“呵,”和帝目光逡巡过她略带惊恐的小脸,不放过一点变化,低问道,“她说谎,那,你呢?你有没有对朕说谎?!”
子钰面上果现出慌乱,在他灼灼目光下,眸子闪躲扑朔,垂下了眼。
和帝捏紧她下巴,迫她抬高,声音更低,“那天,亭子里,是不是还有何人?”
子钰顿怔在那里,暗沉了口气,抬起眼眸,那眸中,居然回复了些许平静,“没有。”
和帝闻言,反笑了,猛松开了手,继续诈她,“没有,这到真奇了,偏这样凑巧,你与朕一起的那日,便是刚那宫女指认你去春芜、送帕子的日子,她自然是说谎,因为,朕刚巧就是那人证!呵,”说着忽回转头,凌厉看向子钰,揪住她衣领,话音陡变得狰狞,“你们欺的朕好啊!便把朕当那三岁小儿么?!”
子钰一个激灵,脱口道,“皇上,我没有……”
和帝更将她提起,贴着她鬓角追问,如咬耳而过的冷风,“你没有,那他们有没有?”
子钰心中慌乱至极,昏暗中,脸孔雪白的反衬过了身上月白的衣物,饶如此,和帝见她还只是只死咬住嘴唇,头发都摇的散了,眼中却又倔强起来,更行恼怒,沉声道,“朕再问你一遍,那日亭中,到底有没有旁人?”
子钰全身颤抖的不能自已,却,还是摇摇头。
和帝怒极,一扬手,将她重重打下了榻子,子钰顿跌趴着伏在地上不能起身,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带的耳中也嗡嗡的。和帝浓重喘息着,见她还如以往一般倔强着,指着她,提高了声调,“你倒是千万般的为着他,他呢?你前脚走了,他们背后就算计出这等好的计策,拿你来当引子,引该上钩的上钩,让该出事的出事!”
说着将她拉起,带到自己胸前,看她一边脸颊已鼓起几个指痕,眼睫抖颤低垂,心中敌不过,又漫起怜惜,扳过她小脸,抚上那指痕,摩挲着,低低轻问,“鱼儿,你为他做这多的时候,他可想到过你?”
和帝的几句话,彻底将子钰打的垮了,脸疼,头疼,脑中、心中一片混乱,心中犹如狂沙吹过,痛的甚至无法呼吸,她拼命的摇头,看向和帝,眼波如破碎了一地的琉璃,再聚不得光影,“别再说了,求求您,别再说了……”
和帝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又痛又恨,固定了她头颅,“这样你便受不了?那你呢?你便也是尽着情的哄骗朕,是不是?”见她闭紧了眸子,痛声道,“欺君,是大罪,你知不知道?我能容忍你,朕却不能。你说,你让我拿你怎么办?你让朕拿你怎么办?”
子钰胸口起伏,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嘶哑着声音,“皇上,您便杀了我吧。”
和帝看向她,雪白的脸上死一般的沉寂,而这沉寂,自然不是因着自己,思及此,和帝恨极,枉自己这般挖心掏肺,她却还是为着别人,甚至可以言死!
揪住她衣领的手,颤抖着,猛往下一拉,那如玉的胸口肩头,顿露了出来。子钰大惊,大力挣动起来,和帝见她死灰一般的眸子里终出现了慌乱的神色,痛笑出声,“你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个?!”
泪意终传到了眼中,子钰拼命的挣扎,和帝轻轻便制住了她,凑的近了,昏暗的烛光下,忽看到她身上的点点红痕,浅,但清楚。
和帝一点点抚过,看向她,眼波阴暗闪动,“他对你,也不过这样!”
子钰剧烈挣动的身子,顿时僵住,心中落下苍老的凉,他,与他,不过都是这样。眼睛无力得看向屋顶,眸中积聚的泪水,越来越多,任他将自己衣衫一件件扯落,分开……看着屋顶那某个点,两颗圆大的泪珠,终于从盈满了的眼中,滚落。
和帝压抑着低喘,凑向她唇角,见她晃动如秋水的眸中,划过一丝痛楚的波纹,心中明明是痛极了的,却生酿出一点甘甜,低声道,“鱼儿,你这个样子,只能让我更想狠狠的……”说着咬住她唇,剩余的话,便都消失在唇舌的纠缠中。
宁王府后院暖阁书房。
青廷散发解怀,躺在榻子上。这三日来,因涉及着宁王府,除了子钰被带走当晚,他匆匆去宫内见了和帝一面,余下几日,为避嫌,便都待在府内。
女眷们都很惊慌,好在郑氏惊诧之余,还镇得住场,是以并未大乱。
已是二更天了,青廷毫无睡意,眼睛,早也熬得抠了下去,却依稀好像看到她站在那里,含羞低头,王爷,我还能怎样伺候您呢?
青廷但觉胸口堵塞,有什么东西呛着,直逼喉头,心中忽涌过一层恨意,没有她之前,一切是多么好,但,但,青廷叹息着用手盖住眼,挡住那灼灼跳动的烛光,有了她之后,一切是多么好!
屋门轻开,周成闪入,跪下轻道,“王爷,宫里有消息了,”见他急忙起身,眼神焦灼,忙道,“咱们家宜人,皇上命拘到了乾清宫,亲自询问。”
青廷提了三日的心,终于放下,缓缓卧倒身子,周成见他脸孔都隐在黑暗里,有些担心,“王爷……”
青廷挥挥手,周成咽下嘴边的话,下去了。
室内一片死寂,青廷咀嚼着舌尖的苦,一个忍不住,案上的砚台摔到了门上,泼溅出一墙的黑色汁液。
天,快亮了。
和帝看向身边昏睡的小人儿,明黄的薄毯下,露出的脖颈,纤细得仿若一掐就断。和帝的手,慢慢抚上她肩头,盖住那段纤细,内心挣扎不已。
子钰动了动,感到了脖子上的灼热和压力,她回过头,看向和帝阴郁的眼神,轻声道,“皇上,您杀了我吧。”
和帝不语,子钰眼眸清亮,并无半点恐惧慌乱。和帝心中苦笑,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总能在你最想心软的时候,让你变的彻底柔软。
手,慢慢从她脖颈上滑下,子钰眼中露出稍许不解,待看到他平静下的眼眸,她踉跄了一下,扑到枕上,嘤嘤哭了出来。
和帝仰面躺倒,手背盖上眼睛,沉重叹息,“我杀不了你,你哭什么?”
子钰咬住枕头,手滑向远处,慢慢收住哭泣,哽咽道,“我这一生,便都做那对不起人的事。以前是媚兰姐姐,现在是您,还有,他,”想到青廷,痛得一时噎住。
和帝刚要说话,忽听邱得意外间低唤,“皇上,宁王求见。”
子钰一震,听和帝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让他外间候着,朕这就来。”
青廷候在外间,一时听和帝出来了,忙跪地行礼。
和帝嗯了一声,“起来吧。”
青廷起身,见和帝只着一身内袍,瘦削的脸上,闪动着阴郁和平淡。
青廷开门见山,“臣弟来接内子回府。”
和帝冷哼,“你凭什么?”
青廷连忙跪倒,垂首不语。
和帝默了一会,“朕不能留她。”
青廷一惊,“皇上……”见他阴沉着脸,似决心已定,忙膝行上前,“此事不关她事。”
和帝冷笑,“却与她有关,不是么?”见他仰望着自己,满面焦急挣扎,继续道,“朕不能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能容!”
青廷垂下头,咬咬牙,抬头道,“她,已有了一月的身孕。”
和帝很没有料到这样,眯起眼,看着青廷痛苦挣扎的面容,青廷熬住心中火烧一般的煎痛,伏地叩首,“求皇上饶她一命。”
和帝还是不语,青廷再拜,“从此宁王府,与徐氏,再无往来。”
糖拌伤
和帝端坐,青廷伏地,两人一时俱是无话。
邱得意忽匆匆闪入,低唤一声“皇上”,见他二人情形,犹豫了一下,焦急道,“鱼,鱼姑娘她见红了!”
和帝一听,猛然站起,见青廷也是煞白了脸色,指着邱得意道,“传太医,快!”见邱得意还有些愣,不耐道,“找老张,张中放!”
这张中放是专门侍奉和帝的太医,前朝留下的老人了,邱得意一听,忙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出去。
青廷已经起身,两人均愣站在那里,都有些不知所措。和帝先坐下,抬头阴郁看向青廷,“你何时知道她有孕?”
青廷皱紧眉,低声道,“五六日前。”
和帝看着他,重重哼了一声。
张中放很快赶来,他本是慢性人,但见和帝脸色,并不敢拖拉,匆匆入内诊治,半晌出来,见和帝、宁王二人都焦急坐着,空气中紧绷着沉闷,便低着头下首跪了。
和帝先问,“人怎么样了?”
张中放知这事内有蹊跷,可哪里敢多问,斟酌了一下,缓缓道,“贵人脉象虚浮,是,有孕了。”
和帝不耐,“才刚的,可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