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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芬咚咚咚又叩了三个头,便自己下去了。
马嬷嬷皱起了眉,“这是于娘娘送给宜人的,说是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子钰稀奇,想到昨晚酒席上于氏似却说过有份大礼要送她,当时只当她是玩笑,没想到却送了个活人来。
马嬷嬷凑近,“老奴打听了,不是什么好东西。原先是于娘娘苏北娘家带来的,吓,打小在盐窝子里长大,也没个父母,最喜欢挑弄着大人间是非。听说在那原先的庄子里,她一个七八岁的小鬼,搞得整庄子十几个婆子管事娘子鸡飞狗跳。”
“哦?”子钰听着好笑,“还有这样的孩子?”
“可不是,在那边待不下了,恰于家京里要带几个奴仆过来,那庄子里的人只想撵她快走,便一致的胡编,都说她好,反送到了这京里。”
子钰更笑出了声,“这孩子有意思,来多长时间了?”
马嬷嬷回道,“还不到一月呢。听说,已经把娘娘房里的鹦鹉(侍女名)给治了一两回。”见子钰正凝神听着,接着道,“老奴看,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咱们这。虽小,可保不住能做出什么乱子。”
子钰想了一下,“于姐姐巴巴的送来的人,我一下子便撵走,不好说,先等一阵吧。”说着若有所思,忽抬眼道,“您别说,嬷嬷,或许,咱们还就差这样一条狗呢!”见她不解,抿嘴笑道,“杜兰和春喜,都是心善的好人,可也有些绵软了。”
马嬷嬷着急,“要找,老奴可以给您找去,她可是于家那边送来的人啊。”
子钰点点头,“先看一阵再说。”
青廷六月里方回来,就这,还是提前,原来青煜那边门人日渐增多,不免良莠不齐,有那刚拜进门下的势利小人,自以为可以仗了辉王府的势,横行霸道,一人竟趁出外强抢民妇,惹了人命官司,被丁家下面的给事中一本参上,都牵连上了青煜。
这消息传得快,不到一日,后宫里都基本也知晓了。徐贵妃听说时,正摆弄她那些小盆景,笑道,“这辉王,当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要说,比那宁王,差了远了。”
宋姑姑一边陪笑道,“可不是,还是小姐您有眼光,选了宁王那边。”
贵妃提着小水壶,一点点给那些个盆景浇水,“姆姆别说,这还真是运气好,再怎样,也不能和辉王那边,否则,岂不是不能像现在,坐着看他们好戏?”
宋姑姑也笑了,“还是小姐造化大!”
贵妃一笑,“姆姆且盯着点她那边,”说着往坤宁宫一指,“估计,这下她有的着急了!”
正说着,林喜贵忽在外唤道,“宋姑姑在么?”
宋姑姑匆匆出去,回来时脸色有些发白,附到贵妃耳边说了几句,贵妃一听,早没了刚才那安逸神色,手中水壶也咣当掉到了地上,那壶里的水,便全泼撒出来。
管中窥
丽妃有孕了!
徐贵妃卧在床榻上,两年多来,第二次被这婴儿炮弹炸得头晕眼花,只不过,比起前次媚兰的消息,丽妃这个,更令她措手不及,甚至一时感到无所适从。
为何,事情总不能按照自己计划好的轨迹走呢?
为何,总要有这种防不胜防的意外?
难道这就是命?贵妃用手指揉住了额角,不禁有些丧气。可是,她弓着身子面墙侧躺过去,慢慢伸直自己的胳臂手掌,指尖离那墙壁,只一寸!心底渐渐涌起不服的苦涩,自己苦心策划运作,兄长在外为国卖命,难道,就要放弃在这一团还不知男女,甚至生死都未卜的肉上么?贵妃忽得猛把手一伸,触到了那墙壁,眼角擦过一瞬狠厉,“姆姆!”
宋姑姑一直在外候着,闻声赶紧入内。
“即刻找小鱼来见我。”
子钰来到春芜宫时,贵妃已收拾齐整,端坐等她。
因叫的急,也不知何事,子钰颇以为出了甚急事,此时见贵妃端坐椅上,容色平静,自己先暗舒了口气。
两下里见过礼,看了坐,贵妃开门见山,“丽妃有孕了。”语气平缓,仿讨论今日天气一般。
子钰一楞,颇觉有些意外,这皇宫已多年未有孕信,这一下有了,还是身居高位的丽妃,当真有些突然,忽又想到媚兰,心口顿时一阵绞痛。
“你怎么看?”贵妃忽然问道。
子钰忙回过神,“哦,”略想了想,“奴婢觉得,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见她还是木着脸,越发小心得斟酌道,“皇后那边,所靠不过是太子,现下丽妃娘娘有孕,定更减了皇上对丁家那边的心,这对娘娘您和大将军,不能不说是一个机会啊。”
贵妃沉默了一阵,“你是说,本宫可坐山观虎斗?”
子钰轻点点头,迟疑道,“皇后娘娘,怕是不愿这孩子出生的吧?”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子钰正有些忐忑,唯恐自己说得多了,却听贵妃轻笑道,“你能想到这些,也实不容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皇后她一家,已被辉王和上次李霁之事闹得焦头烂额,在这种情形下,换做是你,还愿意在此时再树敌人么?”
子钰一愣,她是从皇后与丽妃有孕这事的根本矛盾出发,做的分析,可一听贵妃此言,又深觉有理,正怔忡间,听贵妃又继续道,“且不说,这丽妃的胎儿究竟是男是女,本身能否自然出生,而她已然是皇后,儿子又封做了太子,她为何要拿已到手的许多筹码,下手去博那么多的未知呢?”
“可,”子钰喃喃道,“她肯定是不希望丽妃有孕的吧!”
“呵,”贵妃低头轻笑,“这世事,哪能由着希望来行进?再不希望,很多时,也只得接受。”
子钰眸光一闪,“那娘娘您呢,您希望这孩子出生么?”
贵妃赞许得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轻轻道,“我希望它死。”
子钰打了个寒颤,望着她黑沉沉的眼睛,那嘴角,甚至还勾着笑意,象淬过了毒汁。子钰不知,一个人,怎可以用笑容,那么轻松的表达自己的恶意,仿佛说的不过是一句普通的笑话,被风吹过就散。
子钰摇摇头,“我不懂。”
贵妃继续保持高贵得体的浅笑,“你不必懂,你只回去问你那王爷,愿不愿意帮我!”
见她神色还有些迷惘,说道,“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无论皇后怎样遮掩,在世人眼中,她,确是最不希望这孩子出生的人!”
子钰回府的路上,一路沉思。她本以为,贵妃与徐家,不过是想借北方战事的机会,多揽些权势,现下看来,贵妃的心思,绝不仅止于此,想到这,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如果是这样,王爷与她结盟,岂不是要很担风险?还有,子钰有些糊涂,贵妃她,自己并无子嗣啊!
回到府中,因时辰还早,只能等青廷晚间回来再说,想了想,还是把小顺叫来,让他去跟周成说好,今日有要事,请王爷务必前来。
走了这一遭,也有些累了,刚要歇下,却见杜兰噘着嘴进屋,一脸的不高兴。
“春喜呢?”子钰不经意一问。
杜兰顿了一下,“不知道。”
子钰奇怪,以往她俩好的孟焦不离,再看她神色,忽觉察到,似一连两三日,都未见她二人一道,起初只以为二人正巧各有差事错开,现下看,并非这般简单。
当下微沉了脸,“你两个都是我贴身的,哪有你不知道她在何处的道理?去把她找来!”
杜兰似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不情愿应了一声,自出去了。
青廷很晚才回,子钰见他一身酒气,步子都有些歪,忙吩咐马嬷嬷杜兰准备醒酒汤和热水,服侍了他洗漱沐浴,见他犹自还有些昏昏的,不免气恼,“王爷也不注意自己个的身子,都三日了,接连着醉醺醺,第二日还得早起!”
青廷笑把她拉过,“你心疼啦?”
子钰头一歪,“谁稀罕!”
青廷盯着她,眼神有些迷离,忽笑道,“今日在青煜府中,他一个侍妾,长得还真有些象你。”
子钰回过头,也定定地看向他,小下巴一抬,“怎么,妾身长的很大众么?”
青廷一笑,捏住她下巴,“小狐狸。”
恰这时春喜外间低唤,“醒酒汤好了。”子钰忙起身出去端,刚要进屋,忽觉春喜神色有些怪,便问,“怎么是你送,杜兰呢?”
春喜果讷讷的,“她,她刚热醋时烫到了手指。”
子钰知她二人情形不对,但此时也不得问,遂横了她一眼,“好好照顾她。”说罢便进屋。
趁着他喝汤,子钰把今日贵妃的话都说了,不料青廷听后,竟顿住了汤碗,一时看不清情绪。
子钰还是头次看他这般,以往,每回说了与贵妃的来往,他都是静静的听,偶尔问一两句,虽静,但都是胸有沉着,而这次,子钰看他的神色,轻皱起了眉,眼神和脸色,也暗了下来。
青廷放下碗,坐到炕上,“你且把今日你二人对话,原原本本都说来。”
子钰便上前把下午二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她本来记性就好,加之对贵妃颇熟,因此不仅谈话内容,连着对方声调、语气,都学了个十足。
青廷听罢,沉默了一会,问道,“丽妃有孕,这消息可准?”
子钰一楞,没想到他问的是这前提,想了想,暗道一声惭愧,老实回道,“妾身疏忽了,并未问娘娘如何得知的信息。”顿了一下,迟疑说道,“不过,以往我仿佛听她与宋姑姑说过,太医院里,是安排了耳目的。”
青廷皱眉,“以后与孤回话,莫要再有仿佛这样的字眼。”
子钰低下头,“是。”
抬起头,见他仍是皱紧了眉,子钰有些奇怪,不知他究竟为何苦恼,端来一盅茶水,轻轻问道,“王爷,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青廷接过茶,“唔”了一声。
子钰跪坐在炕前榻子上,仰起头,轻声问道,“贵妃,是不是想做皇后啊?”
青廷一顿,看向她,“你认为呢?”
子钰受了他鼓励,继续道,“我觉得是,”顿了一下,“王爷,您要帮她么?”
青廷眼眸深沉,反问她,“你觉得,我该不该帮呢?”
子钰迷惘,她从未想过这么深远,以往,往来与贵妃与王府之间,一是由于青廷的指令,二来也逐渐从中体会到乐趣,她一直以为,他二人之间不过是为了帮衬彼此,获得更大的朝权。可今日看来,贵妃之意,不仅于此,那么,青廷呢?
当下抓住青廷的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