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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为可贵的是,他不仅一个人富,还带领全村的人致富;并且出钱给村里盖起了小学。给所有愿意出去读书的子弟出所有的费用。所以在实行村民委员会直选的第一年,就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村委会主任。一直当到上一届,他突然宣布退休。村民们自然不愿意他退,但挽留无用,只好先推选他的儿子邬冬坚、邬冬强。
这两个都是他与弟媳妇生养的,为了纪念失踪的弟弟,所以都用了“冬”字。但他坚决反对,认为应该“皇帝轮流做”,乐山又不姓“邬”!村民们没有办法,只好退一步求其次,选了他的女婿邵江。
邵江的本职是红都公司此公司由打火机厂、汽车零件厂、雨伞厂组成总经理。他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就被邬春晓看中,一直由他供养上大学、出国留学。前年才从美国读完金融博士学位归来。
邬春晓说到做到,自从退职之后,对村里的事,完全不闻不问。甚至对红都公司的事情,也基本不太管了。每天除去和村子里的老人们聊聊天外,就是躲在家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邢小天玩的这款游戏叫做《征服》。因为儿子玩,所以邢天对网络游戏做了一些研究,知道这款网游是原来卖脑白金的史玉柱在2006年推出的。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最高同时在线人数达到了七十五万。而在这之前,只有《梦幻西游》的在线人数曾超过他。这个家伙是纯粹的商人,很明白客户的心理,于是透彻、露骨地利用之:玩家需要交朋友,他就设一些功能,促进他们交朋友;玩家需要敌人,他就设一些利益,让他们去争夺,这样可以制造出敌人。更过分的是以前的游戏,想要得到打怪、找路、升级都需要外挂来做。但他却全给你弄好了:一点鼠标右键,一切都成了自动的了。但一过四十级,所有的东西,包括装备、经验、道具,都可以用钱买到。你当然可以不买,不买就会被花了钱的人,像打狗一样,一天被人杀上十多次。而花了钱的人,一个人可以打十多个人,还可以隐名埋姓,雇一帮小弟兄帮你打。
“以前的游戏,尽管也刺激玩家欲望,但还讲究‘一个锄强扶弱、天道酬勤、邪不胜正’等等。而这东西,整个一个丛林法则!”邢天很不屑地说,“早晚是一个死!”
“死不了。”邢小天边玩边回答,“一款游戏在线的人超过五十万就死不了。”
“真是民族的灾难!”邢天有意识地用大人的方式来与儿子讨论问题。
“以前的游戏,规矩太多。就和咱妈一样。规矩一多,谁也不爱玩。除这外,还太假。丛林法则怎么就不对?现在外面不都是丛林法则?赢家通吃!谁有钱、有权就行!”
“这都是谁教你的?”
“您不是好讲故事吗?我也给您讲一个。”邢小天转回身来,“狮子、狐狸、驴子达成协议,一块儿去打猎。它们打到了好多东西,狮子就让驴子来分。驴子小心翼翼地、特别公平地分成三等份,并且谦虚地请另两位先挑。”
“应该是谦恭。”
“您听明白了吗?”邢小天见父亲点头就说,“听明白了就成!”然后接着讲,“狮子大怒,一口就把驴给吃了,然后请狐狸来分。狐狸把东西分成了一大堆和一小口。狮子特别高兴地说,你真聪明!跟谁学的啊?狐狸就回答了四个字:跟驴学的。”
“这个故事是谁编的?不好。”邢天知道这个故事出自《伊索寓言》,但不能说。说出来就无法批评了。
邢小天笑了,“您知道这是《伊索寓言》里面的,我也知道。”
“我是心理学家,你也是?”邢天开玩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心理学家。我说的是年纪,不是水平。”
“你说得很对!”邢天拍拍儿子的肩膀。
因为这句充满亲情的身体语言,邢小天竟然关闭了电脑,“其实,我算好的。我的一位朋友,玩起来,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三天三夜不离开。”
“人不可能三天三夜不上厕所。”
“你还学家呢!”邢小天笑着说,“我说他没上厕所的时间,没说他不撒尿。我告诉你:他是在自己家里,就往啤酒瓶子里尿,要是在网吧,就用尿不湿!”
邢天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邵江按动一个五位数的密码锁后,轻松地推开通向后院的那扇结实的实木门。
邬春晓正在演练太极拳。标准的杨式太极拳。即使是外行,也能看得出他颇有些功力:一股绵绵不断的“气”始终贯穿整个过程,就是在收势完结后,仍给人以“形断意不断”的感觉。
邵江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势,静静地等待岳父锻炼结束,“我有个事情,要向您请示。”
“你定吧,不用问我。”邬春晓的个子不高,但站在当院,总给人一只鼎的感觉。
“这事情太大。必须向您汇报。”邬春晓曾经当众宣布,授予邵江处理公司事务的全权,邵江也真的这么做了几次。其中有行得通的,也有行不通的。经过总结,他发现只有与岳父思想一致的才能行得通。这之后,他凡遇大事,一定请示。
“说。”邬春晓的回答很是简短。
邵江开始了汇报:随着原材料成本、人工成本的提高,也随着人民币的增值,欧盟、美国对中国轻工业产品的“反倾销”,红都公司的核心产品打火机大量积压,目前已经到了不能维持的境地。“您说该怎么办?”最后他问。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自己拿主意吧。”这些情况,邬春晓完全掌握。而且一直在等邵江提出。
“转产是必须的。”邵江边说边察看岳父的脸色:他知道岳父的第一桶金,就来自“打火机”,要弄掉它,不能不谨慎。
“天要下雨。该怎么就怎么吧。”
“那您说转成什么?”
“你当家人。你定。”
“现在干实业赚钱太难了。所以,”邵江小心地说,“我个人以为,转到金融产业上去,机会会多很多。”
“具体说。”邬春晓说话从来就不多。
邵江先是罗列了包括股票在内的若干种金融品种,但最后落在石油期货上。他详细地解释了期货的性质,最后总结说:“保守的估计,每年最少能有百分之百的收益。没有任何一个行业,能够达到这个水平。”
邬春晓看着女婿。对于期货,他知道的可能还要比这位博士多一些,“乐观的保守估计。要是悲观的呢?会是什么局面?”
“我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同时,我还可能做一些别的东西,比方铜、棉花。总之,我很有信心。”
“咱们可调动的现金有多少?”
“五百多万。”
“全部变现呢?”
“三个工厂加起来,总投入大概有三千多万。可您知道,有些是收不回来的,叫做沉没资本。”
“全部变现是多少?”邬春晓强调。
“一千二百万。不会再多了。”邵江拿出了结论。
“用一半去试一试。”邬春晓说完就往屋子里走。
邵江也跟了过去。但到了屋门口,邬春晓突然停住,“半年。半年之内,没有成果,你就不要再说了。”说罢,就关门进去。
邵江愣了好一会儿,才出了院子。
为了与儿子拉近距离,邢天取出了《微表情》教材中的图片,让儿子识别。
第一张图片的表情是垂下眉毛、并且皱在一起,鼻子上有一道垂直的纹路。嘴唇紧紧抿着,下眼睑拉紧,目光紧盯远方。
邢小天不加思索地说:“愤怒!”
第二张图片的表情是眉毛向上拱起,脸颊上提,嘴角向下。因为没有动画,邢天补充了一句,“嘴唇多少有些颤抖。大多数人不能假装的一种表情。”
邢小天仍然不假思索地说:“害怕。也不是谁都假装不了。伍迪爱伦和金凯瑞都会。”见父亲不知道这两个人,他居高临下地解释道:“美国的两个有名的演员。”
邢天又出示了第三张图片:微笑,外眼角有鱼尾纹,下眼睑向上堆但不是紧绷。
“高兴。快乐。”邢小天只瞟了一眼就说。
邢天有些不高兴地拿出第四张“惊讶”和第五张“轻蔑”,都被邢小天认了出来。“这莫非就是您的工作?”
邢天不动声色地拿出第六张图片:眉毛下垂,但没有皱在一起。鼻子皱着,嘴角向上翘,脸颊向上提,同时目光向下看。
邢小天久久地看。邢天不无高兴地说:“看样子,令尊的工作,不是那么简单。”
邢小天不是很有把握地看着父亲说:“厌恶?”
这回轮着邢天惊讶了:“你以前看过?”
“您是说这些表情,还是这些图片?”
“当然是图片。”邢天见儿子摇头,越发惊讶了:用这些图片测试初学者,通过率不足百分之十。尤其是常常会把“愤怒”误读成“厌恶”,“惊讶”读成“害怕”。“那你怎么就会?”
“从《玩具总动员》、《怪物公司》里面学来的。”邢小天说的是两部动画片,“再说,”他顿了一下,“现在告诉您也没关系了。总之,甭管您还是妈,每当一个问我‘下午上学了吗?’的时候,要是眉毛下垂,我就可以随便说。要是眉毛上扬,那就麻烦大了。”
“你不多的聪明,怎么都用在歪道上了?”邢天暗作决定:明天就找这两部影片来看看。
“没办法。”邢小天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逼我、老师逼我、社会逼我。我要是不会点这个,”邢小天做了个后仰姿势,“早就完了!你们可能不知道,你们的脸说得特别清楚。有时候,我看动画片都不用声音,就能看懂。”
邢天知道儿子说得很对:去掉声音之后,你会失去很多文字线索,但你却可以读到更多的非文字线索。
夜很静。月光如洗。
邬春晓静静地坐在妻子的床边,看着妻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妻子是在十年前,突发脑溢血,成为植物人的。这些年来,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妻子:别的不说,卧床如此之久,一次褥疮都没有得过。
保姆张妈端着一碗稀粥,悄悄地进来,站在邬春晓旁边,等待指示。
邬春晓接过稀粥,缓慢地倒入妻子的鼻饲器中。一年前,妻子已经不能从嘴进食。
张妈接过碗后,用一双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