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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如何?”几经沉默,丹墀终于妥协,涂了浓重色彩的眼里一片阴鸷。
“如今无事。日后若有劳烦修罗王之处,自然是要上门来讨这个人情的。”
“哼。”丹墀轻哼一声,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找不着颜渊的今朝一路寻到丹墀的院子里时,看到的便是他两人心平气和地下着一盘棋。颜渊见到了今朝,一把将她揽到自己膝头上坐下:“今朝,陪我下棋。”
丹墀慢条斯理地吃掉颜渊几个子,嘲讽道:“下棋还是专注点的好,一恍神间,别说是棋局了,纵是多年的基业,一夜间摧枯拉朽风云变幻也是有可能的。”
“呵呵。”颜渊爽朗一笑,“美人在怀,输一盘棋又如何,便是输掉江山亦无妨。”
小傻子听不懂两人之间的暗语,红着脸挣扎出颜渊的怀抱,跑去室内看扶疏。再出来时一脸惊喜,却又有些狐疑:“丹墀,扶疏好似忽然之间好了很多,脸色都红润了。是不是你喂了他什么药?那我明天就给他再渡一次仙气,也好趁热打铁巩固他的底子。”
“啪”的一声,颜渊扣下一枚棋子,头也不抬道:“喂的是太华山上的肥遗翅与小次山上的朱厌血做引子的药,珍贵无比,只是服了这药,不得渡任何气以免与药力冲撞,所以你暂且不用渡仙气。只听丹墀的话便可。”
绕口令似的一串儿果然把小傻子哄得一愣一愣,便将信将疑地信了,木讷讷地“哦”了一声,便傻乎乎地被颜渊又轻薄了豆腐去:“今朝,亲一个。回去等我。”
自此后,扶疏居然一日好过一日,曾几次碰上过丹墀,他脸上俱是笑意,真真是喜上眉梢,本就艳丽的容颜再展颜一笑,立刻便成了妖王府侍女说些闺房私密话时的“那个他”。
这一日,妖界桃林的桃花一夜间灼烈地开了个遍,红艳艳了半边天,仿佛连天边的云彩都染成了绯红,喜气得很。颜渊拉了今朝的手说是要赏花,方走了几步,肩头发上已然落了几片花瓣。
正缠绵缱绻间,桃林深处走出了一个人影,紫衣的男子背上伏了一个小小的人,慢慢走到了今朝与颜渊面前,抬起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来。背上的小人也抬起瘦削的脸,笑眯眯地朝今朝打了个招呼:“今朝。”
“扶疏?”今朝大喜,冲口而出,“你能出门了?”
“嗯……今天特别有精神,好像全身都有了力气似的,我就托父君带我出来……”
话未说完,被颜渊吃惊地截住:“你父君?丹墀?”
那男人习惯性地用长指甲拂过眉:“怎么?不认识了?”
眼前的人洗去了浓妆,重重铅粉遮盖下的容颜失了往日的艳丽,却平白多了英气,眉目间俱是俊朗,正是修罗王丹墀。
“你……”颜渊带着今朝后退了一步,离了丹墀一尺还不够,一脸不可置信的惊恐。
“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出门,父君高兴得很,我就央着父君洗掉妆,也算是吓你们一跳,呵呵……”伏在丹墀背上的扶疏欢喜地笑,样貌是仍显虚弱的,可精气神却仿佛刚夏日里发了芽的植物,生机勃勃。
这边颜渊仍是一副呆若木鸡的傻样,那边扶疏却拍着丹墀的肩,又笑又叫:“父君!那里那里,那棵桃花树开得真好……父君父君,那桃叶上趴着的就是卷叶虫么……父君!有一朵桃花落到我手上了呢,真的是很好看……”孩童软软的吵闹声音随着两人的离去而渐渐低下去,分明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欢乐,听在今朝耳里却只觉得心酸。
于是便握紧了颜渊的手:“颜渊,扶疏能好起来,我真高兴。”
“嗯。”颜渊回过神来,“是呵,很好。”
很好,都很好。扶疏能够出门了,再过几日许是能走动了;丹墀也不画那凄艳的妆了;你是打心眼里疼着扶疏的,扶疏好起来,除了丹墀,便是你最高兴了。皆大欢喜,那么,一切也便是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这一章不知道有没有稍微把颜渊作为一个妖王的形象给写出来,嗯,大家不要鄙视他,他其实也有为妖界干过事情的,好歹也是一个王o(╯□)o,我怎么觉得我越描越黑,嗷,遁走。
四十九
迟桑说:“丹墀你最近心情很好么。”
是很好,自扶疏的身子有了起色后,修罗王再也不以浓妆示人,露出一张素净的英挺脸庞来,见着谁都要笑一下,于是就呼啦啦倒了一大片侍女。
“呵……”丹墀也不搭理迟桑,兀自傻笑着,转个身飘然远去。
有路过的大胆侍女笑盈盈上来凑话解惑:“迟桑公子,修罗王是因为小太子的身子好了,所以近日高兴得很。”
“就是呢。修罗王一高兴,我们也沾些光。真真是好人物,不仅长得好看,出手也大方得很。”前日里阿娇去侍奉扶疏,刚好被丹墀撞见,修罗王一高兴,一出手就赏了一颗南海龙宫里龙女头上戴着的珍珠,光亮得能映出人影来,真真叫别的姐妹羡慕。
“可惜了。原想着改天我也去讨个好彩头来的,不想修罗界有事,丹墀公子就赶回去处理了。”
“他回去了?那他留下的那个小畜生呢?”迟桑瞪大了眼睛,口无遮拦,十分狂傲。
“小畜……扶疏太子正在后花园呢,丹墀公子托了今朝仙子照顾他的。”那侍女差点儿被迟桑带过去,反应过来才及时改口,低下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要被那爱子心切的修罗王听见,只怕是连下辈子都没好日子过了。
再抬起头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神兽早高昂着头,足下生风,呼啦啦地朝后花园去了。
后花园里果然是今朝陪着扶疏,可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伺候。修罗界的太子自小被惯坏了,先前只因泰半时间都在昏睡,且也没那精力来折腾周围的人,如今身子有了起色,恨不得立刻能活蹦乱跳将四海八荒玩个遍,可心是这么想的,身子却还下不了地,郁郁之下便开始折腾起周围人,活脱脱的一个混世魔王。
也就小傻子憨厚老实,禁得起他这么闹,一会儿要说太阳下晒得热,要搬去那架紫藤下乘一会儿阴凉;一会儿又说口渴了,要喝那冰镇的酸梅子汤,还要是人间信远斋的……这会儿喝着酸梅汤还不够,又突发奇想想吃那各种坚果,最好花生、瓜子、核桃各来上一样,那小傻子看着扶疏能出门吹风,高兴还来不及,果然巴巴地就去准备了。
迟桑冷眼看着今朝远去,才慢悠悠地从树后走出,踱到那在紫藤架下眯眼乘凉的混世小魔王身旁,慢条斯理地俯下身盯着他的脸看。
扶疏只觉得面前一阵阴影笼罩下来,睁眼一看,吓得差点儿翻下藤椅去,定了定神,昂起脸蛋来上下打量着迟桑:“呦,是你啊。”眉也是微微挑起,那傲气凌人的样子倒像极了丹墀。
话音刚落,脸颊上一阵痛传来,那神兽扯了他刚长了没多少肉的脸颊往两边扯,恶狠狠的样子像极了后娘:“老子可不是今朝,不吃你那一套。老子也不是你爹,能把你宠到天上去。哼,你也就欺负欺负老实人,小爷今天就来教训你了怎么着!”一边说着,又把扶疏的脸蛋往两边拉牛皮似的扯了扯。
“呜呜呜……”修罗太子也是个识时务的,立刻在眼里蓄了一眶泪水,一眨一眨地将迟桑瞧着,泪水将落未落的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哼,老子可不管你是病秧子还是旁的什么,你要再敢欺负今朝,小心小爷我抽你!”说罢,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一脸的得意。
正闹着,小傻子捧了满满几碟瓜子核桃的来了,看到迟桑,扬起一张眯得快看不清眼睛的笑脸来:“迟桑!”
只听底下人说迟桑的心算是被那个叫“玲珑”的麻雀精勾住了,以往还只是白日出去深夜归来,近来竟已是夜不归宿了。说到这,便有人神秘兮兮地掩了唇,说是几日前去人间游玩时,看到人间东街尽头那一座荒废了许久的老宅有金发银铃的男人频繁出没,大摇大摆的样子;而那老宅,可不就是麻雀精在人间住的地方么……于是立刻有人追问:“那真是迟桑?你可看清了?”那人就竖起一指放在唇边:“嘘,话可不能乱说,至于那人究竟是不是迟桑么……也不好说。”引得众人又一阵热议,半晌才心满意足地散去。
后来颜渊将这番话说给今朝听,眉飞色舞将众人百相模仿地惟妙惟肖,存心把她逗得发笑,等她笑得乐不可支时,他冷不防就俯身亲了一下唇角,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儿,活脱脱一副轻薄登徒子的样子,而今回想起来,真是如同在梦中做戏一般的不真实。
她想得入神,被扶疏连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怎么了?扶疏?”
那修罗界太子一脸委屈,动着嘴唇想告状,旁边的迟桑凌厉的一记眼刀飞来,立刻乖乖地闭紧了嘴,摇头道:“没事儿。就是我想睡了。”
今朝刚想开口,旁边的迟桑先阴恻恻地笑起来:“扶疏,那要不我背你进去?”
扶疏扁了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半晌往椅上一躺,搭头搭脑地道:“就不劳烦迟桑哥哥了,让侍女小厮背我进去罢。”
看着扶疏入睡了,这一天才终于有了闲暇。泡了清茶慢慢地啜着,听迟桑讲起这些日子在人间的经历,说是玲珑的老宅在城东街头一处极僻静之处,是前朝被抄家的官员的旧府邸,久而久之也就废弃了,幽静得很。于是麻雀精便厚颜无耻地占了,虽冷清,却也有梧桐竹影,清幽得很。
又抱怨起玲珑的不识好歹:“老子可是堂堂上古神兽,老子住她府里的第一天,她居然只给老子吃白面馒头!”麻雀精的道行将将千年,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连个银钱也变不出来,生活就很有些窘迫,吃遍了山珍海味的迟桑哪里咽得下去,不依不饶地嚷着要吃肉,只换来麻雀精一个白眼,冷冷一句“爱吃不吃”,真真是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
也不是日日都是清汤白菜的,那一日不过随口提起这天是他迟桑化作人形的日子,当天的饭桌上居然出现了肉饼蒸蛋,加一碗鸡汤,金黄的汤上飘着油星,那香味屋外就能闻到。那麻雀精却没事人似的,依旧毒舌刻薄,一天不和他争锋相对地斗几句嘴就不舒坦似的。纵使母鸡不够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