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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原来是喜欢摄影的,想以后搞一个工作室,自己做独立电影的。”宋铭成说道这里好心解释道,“你知道,我们宋家也涉猎娱乐圈的,大哥以为做独立电影也可以兼顾家里的产业生意。不过这个提案被直接否决了。娱乐圈这种毕竟是副业,我们宋家的大头不在这里,长子是不可能去从事这个的,还有整个家族企业需要支撑,娱乐圈只是个附带的。但是大哥不想这样放弃梦想,所以是在父母的反对和经济封锁里奋斗的,所以他迫切的需要扶持和拉拢别人的投资。”说到这里宋铭成也露出点感慨的神色,“说起来是我和沈眠都是要感谢大哥的,如果不是他去接手家族企业这块烫手山芋,我们也不可能这么自由。大家对长子总是苛责的,但也正因为他的牺牲,而且他做的一直那么好,爸爸妈妈对我们都不再那么高要求。”
“你想说什么?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发表对宋铭元的感谢的。把这个留到你们宋家家族宴会时候去说吧。我只想知道宋铭元到底做到什么地步。”我心里感觉闷的窒息,妈妈的检查一点不乐观,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已经转移扩散,而我却收到吴洁兰的邀请函,约我谈一谈,她在信上隐晦的提了当年那段往事,并且说她要当面告诉我每一个细节,但是一切都指向宋铭元,他不是个路人,他比我想象的更早出现在我的生命轨迹里。
宋铭成叹了口气:“何草草,说实话,自从知道事情真相以后我就一直反对你和大哥的,因为事情巧合的让我这种无神论者都要感慨命运,甚至一个阶段,我以为你是知道了实情特意过来报复的。现在我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你是个好姑娘。我想,具体的事情还是让大哥和你说比较尊重你。你们不至于要让一个中间人来把过去的拼图弄完整。”
然后他又深深的朝我看了一眼:“对不起。这句话不仅仅哥哥要说,我和沈眠都要说。换做我们任何一个人在大哥的地位,可能对你们母女做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哥哥做了,他手上沾染了这些肮脏的东西,把我们隔离在干净的世界里。小时候我抱怨甚至记恨过哥哥太过优秀,但是现在才知道,我一直是在他的阴影下乘凉,他没有遮住我的太阳,而是保护了我不被晒伤却能自由生长。”
我了解宋铭成想说的,可是我能说什么呢,我拿着我妈妈的诊断书,,难道我还可以笑着说“恭喜你有个好哥哥。”么。
我只能勉强笑了笑:“我会和你哥哥联系的,我们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事情发生后宋铭元因为一个董事会议而马上赶去了外地,今晚的飞机才能回来,我们约好了晚上见。
这是我第一次不再期待和他的见面。
他的飞机晚点,我早到,坐在沙发里等待,已经晚上8点了,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这个城市是如何的华灯初上,人们是如何笑着进餐笑着离开,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饥饿。
宋铭元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显得很憔悴,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脱口而出的却不是以往那样的问候:“你威胁我妈妈时候一定不是这样的。”
说完之后宋铭元脸上表情就僵硬起来。我这样尖刻的话让他不舒服并且难受,我看出来了,但是无论如何,想到这张脸,曾经带了高高在上的冷然用我作为砝码让妈妈退出,我的心就像要喷涌的长出刺来。
“我其实并不想瞒你,虽然你对我没印象,但是伯母绝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的。”宋铭元抿了抿嘴唇,“你不知道当发现你竟然是当年的何早时候我的错愕和惊恐,我这么多年,唯一一次的惊恐了。”
“我那年很年轻,我知道年轻不是犯错误的借口,但是那时候,我以为我是正当的,我为了向我的父母证明我能够在他们的封锁下好好管理投资自己的小成本电影营运,很是拉拢了一批不怎么样的人,甚至为了这种拉拢做了点手段。那时候我以为为了梦想的不择手段,如果得来成功,那是一种了不起的勋章。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手段,大家都只看重结果。”
“我很想知道你当年是怎么拿我当砝码的?”我当年其实就对妈妈竟然忍气吞声的什么多没要,连个公道都来不及讨,甚至像是逃难般的带了我离开有很大怀疑。现在知道了宋铭元出面交涉过突然才有点水落石出的感觉。
“你妈妈当时的情况就不好,她在城里一直只是辅助你爸爸,照顾他的作息,偶尔打零工,但是没有稳定的工作,也就没稳定收入。我当时急需一笔资金挽救我父母对我的经济制裁好做个周转。吴洁兰我知道她绝非善类,但只有她敢对着我的父母干的给我资助。你知道,后来和小佳的订婚,甚至都是为了那个时候的结盟和讨好。我年轻时候以为婚姻和感情比照自己的理想和事业不过是过眼云烟,甚至连那个都愿意交付出去。现在才知道当时的愚蠢。”
宋铭元见我不说话便按着眉心继续说了下去。
“为了怕你妈妈把事情闹上新闻不好收场,也怕她纠缠,我建议吴洁兰用你做筹码。那样的情况里,对你的监护权绝对可以让你爸爸拿到手里。你妈妈的收入证明甚至不能让你吃饱饭,就是我们没有人脉,你妈妈的官司注定都是要输的。”说到这里,宋铭元拿手撑了额头,“更何况我还用了点不大光明的手段。”
他把眼睛看向我:“你那年出过一次交通意外还记得么?那也是安排的。只是为了警告你的母亲,让她想要四肢完整的把你带走的话,就立刻悄无声息不要闹的走。”
宋铭元的语调很舒缓,并且带了点忧郁和不经意的温柔,而我却听的毛骨悚然。那一年的事故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候妈妈和爸爸已经闹开了,正是我压抑而难熬的日子,本身就有点精神恍惚,那天走到街角,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直愣愣的就冲着我开过来,速度很快,好在因为闪避及时,最后只有书包带被车子的反光镜勾到而摔了一跤。膝盖手肘脸颊全部是血,却总好过被压断腿或者小命不保。
我清楚的记得当妈妈看到因为去医院处理伤口而晚归的我时候那种恐慌的眼神,仿佛她已经失去了我。甚至她拥抱我时候双手都在颤抖,我当时以为是爸爸的事加上这次事故让她压力更大并且苦楚更多,如今才明白,宋铭元怕是给了妈妈足够的明示暗示:别想试图用我和父亲的亲子关系来闹事,否则她会被剥夺监护权,而我在吴洁兰这个后妈手里,不可能有好日子过。而更过分的,他们甚至赶尽杀绝到不希望再看到母亲和我出现在同一个城市,告诉我们,想在这里,是朝不保夕甚至安全都没法保障的。强盗的逻辑,强盗的手段,却因为权力而让这一切都水到渠成般的合理了。
大约我惊惧的眼神刺激了宋铭元,他开始苦涩的道歉:“草草,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我宁可我从来没有过那个小工作室的梦想,即使它曾经代表了我年轻的时光和不可能替代的热血或者是快乐的回忆,现在我却恨不得把这些都抹杀掉。你让我觉得,我有梦想,都是一件罪恶的事。”
这一场谈话进行了很久,宋铭元解释了很多,可没有任何信息会让我欢欣。即便他在知道我身份以后一直在作出补救,甚至在我母亲来探望之前就自己一个人驾车去了村里请求我母亲的原谅和理解,也按着我母亲的要求给村里办了学校和医院,他以绝对服从的态度恭敬的对待我母亲的任何要求,想以此换取原谅和祝福。
这一切不是不让我感动的。宋铭元这个地位的人,大可以知道我身份以后一走了之,甚至害怕我们知情之后的报复而把我们扼杀在摇篮里的。但他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道歉并且一直企图弥补。其实我坚信,如果今天不是我和宋铭元这样的际遇,他或许时至今日,都不会为当初那样的不择手段感到后悔。安分守己善良纯真的男人不可能站在他的位置,我在和宋铭元交往之前,就知道他的世界必然有不上台面的手法和血雨腥风,那样的手段于他,或许也不过只是个冰山一角,除了让他感慨往日追逐梦想的热血冲动,并不足以让他后悔痛苦因此而压迫了一对可怜的没背景的母女。
按照这种逻辑,他能够弯下腰,便已经是对我的莫大恩惠,或许还可以感慨一声,这是一个铁血残酷的上位者对一个弱者产生的伟大的爱情。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他的灰姑娘,年少时候甚至也有过这种情绪和期待: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为了我,可以放下刀或者拿起刀。但是他的背永远对着我,把我保护在他的势力范围里不受伤害。
听着宋铭元的解释,恍惚间,我觉得,这个男人如此惊慌,惊慌到甚至要失态,或许我的母亲没有被诊断出癌症的话,我还能原谅他,让他用下面的时光去弥补,然后上演一段真实的虐恋情深,每天撕一朵矢车菊,做一个“爱你,不爱你,爱你,不爱你,爱你,不爱你”的长期计算,最后通往happyending的幸福结局。
可是现在不行了。诊断书横亘在这个电视剧一般人生的中间。即便我爱他爱的要死了,即便我的母亲并非直接因为他而得了癌症,即便我的母亲都为了成全我的幸福而去原谅了他。我也无法轻松坦然的和他在一起了。
人总是那样的,总想很多或许。或许没有宋铭元的威胁和助纣为虐,妈妈能要到赔偿金,我们不会这么凄凉的离开,她不会为了养活我而压榨自己的生命。或许我们能生活的更体面一点,她也可以保障基本的健康。或许吴洁兰不会这么容易得逞,至少也要被大肆宣扬成为上流社会的丑闻,或许或许,正因为这么多或许,才铸起了我和宋铭元之间无形的墙壁。我们能看到对方,但走不过去。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我疲惫的打断宋铭元的解释,“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越多的解释透露出越多的细枝末节,慢慢把当年的事情一点一滴的还原出来,他做的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