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出家了?他那身僧衣让我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受戒。他温和的答我。
我不太明白没有受戒是什么意思,你一直在这个寺院?我又问。
不是,前两天刚到F城,受一个朋友邀请带了几个师兄弟过来帮忙。法会结束后,我就回去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那回在深圳见章女士,她精神状态还很好,真没想到你们节哀!
还给黄老板那笔钱果然是章韵龄的。我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必须遵守承诺,在她生前为她保守秘密。他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接完电话后他又看了看时间,我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这样吧,等法会结束后我下一趟山,到时我去找你。
朝我们施了一礼后,他大踏步的出了凉亭,很快他就进了寺院。
他居然跑去当和尚了。张岱推了推我,我有点感觉象在做梦,他这是真的出家了吗?
我看着她,他说没有受戒是什么意思?
然后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今天之前,关于吕明安,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他出国了,所以一直没有消息。做梦也没有想过,在这场法会上,他会一袭僧衣出现在我面前。
接下来的几天法会上,我见过两次他披着大红的袈裟坐在台上拿着话筒诵经,我跪在地上,仰头看他时,就觉得他陌生得仿佛天外来客。
对于我的生活而言,佛法和僧人离我太远太远,远得我的心中只有敬畏。
我突然想到,多年后,我的儿子问我,他的爸爸去了哪里?然后我告诉他,你的爸爸出家当和尚了。我要怎么才说得出口?
七天法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我出了便利店准备回家做饭。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喊声。
莫郁青。吕明安的声音。
我飞快的转过身,眼前的吕明安戴着一顶浅色牛仔帽子,便西服下打底的是橙色的线衣,牛仔裤,脚上是一双休闲鞋,拎着个帆布包。他竟然打扮得跟普通人一模一样,他不是僧人么,为什么不穿僧衣?为什么不跟我说阿弥陀佛?
我呆愣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打招呼,该叫大师呢?还是吕明安?
吃饭了吗?他近前两步,面带微笑的看我。
没,没有。我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你呢?
也没有,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你跟小妹说一声,待会给她打包一份带回来。他指着我的店里。
跟小妹打了声招呼后,我和吕明安保持着两步以上的距离向着路口走。
小福星长高不少了吧?你手机里有他照片吧?他打破了沉默了问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出小福星的照片递给了他。他接过,翻着看了好一会后才把手机递还给我。
时间过得真快。他有点感叹的笑了笑,说完后他就站到路边招起了出租车。
上了出租车后,我又想素菜馆的消费可不低,悄悄的翻了翻钱包,我就带了两百多块钱。我钱包还没收起来,吕明安就对出租车司机说:XX路XX餐厅!
我晕了一下,那餐厅以做鱼出名,他,竟然不吃素?
二十分钟不到,出租车就到了XX餐厅。我站在餐厅门口,你,确定在这里吃饭吗?
以前你不是挺喜欢这一家做的鱼吗?还是你现在改口味了?他诧异的问我。
不是,我是说,你可以吃荤吗?我总算问出了口。
可以。他转身便往餐厅里面走去。
进了餐厅,找了个最里侧的位置坐下,点菜时,我又一次目瞪口呆,他点的几乎都是肉类,唯一的素菜就青菜。
服务员抱着菜本走远,我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吕明安。
很奇怪么?他问我。
我以为僧人是吃素的。我淡淡的说。
我并没有真正出家,可以不用遵守那些戒律,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最好不要让信徒看见。他给我倒了一杯水,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为什么跑去当和尚了?
我点了点头,我确实特别想知道。
很简单,诵经能让我心情平静。他转着手里的茶杯,你知道,我从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在仇恨里,十几年的日子都在研究怎么报复折磨人。直到我母亲过世,你对我失去信任,我带着小福星离家。那一年,你过得很辛苦,我也过得不轻松。你现在可能不相信,但当时我真的是为了我们能再次团聚而选择离开。我一直深信,经过时间的冲淡,我和你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大概在我离开你的半年左右吧,章韵龄在深圳找到了我。当时特别惊讶,因为我并没有用自己真正的身份证,找我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不过她请的私家侦探比较细致,通过小福星找到了我,你知道,小福星要注射疫苗之类的,他的身份我并没有造假。
我知道了你在F城发生了一切事情,章韵龄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因为我欠的那笔款被迫卖了房子,因为我和小福星的出走你日夜伤神。我是在了解到这些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自私和独断。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吕明安给我装了一碗汤,然后他自己也喝起了汤,一碗汤喝完后他放下了碗。
章韵龄忏悔了很多,然后求我回去和你好好生活,她说她令我失去的她来弥补。她在我住处哀求了我足足一个星期,然后我决定先把你心心念念的家保下来。我答应她在她活着时不让你知道那钱的来路,怕你起疑,钱直接打到了黄老板公司。吕明安定定的看着我。
、113。是否继续?
在吕明安承认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还给黄老板的钱是章韵龄的,可当他亲口说出他拿了章韵龄的钱时,那种感觉又不一样了。我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心里有失望涌起。
从我接受她钱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成了彻底的输家。吕明安侧了一下身让服务员上了菜,然后又说:那时候我还是没有完全放弃报复的念头,所以你能理解我咬着牙接受她的钱时有多痛苦吗?这种痛苦一直延续到我父亲过世的前一晚,我父亲拿着我母亲的照片泪流不止。他说,是他禁锢了我母亲一辈子,让她最终选择绝路。他还说,要死了才明白,真正的爱是放手。
父亲的死对我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支撑了我几十年的仇恨力量一瞬间轰然倒塌,我透过那些倒得一地的仇恨,看到了自己惶恐不安无处可依的灵魂。
父亲的丧事后,我回了深圳,那时想得最多的是死。我和你的某一段时间一样,钻进了死胡同里。二十余年了,我最终发现费尽了心思的报复,直接逼死了母亲间接害死了父亲,拆散了自己的家,其他的一无所获。醒悟之后,那种翻江倒海的悔恨几乎要将我吞噬。
折腾过自己好一阵子,把自己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然后朋友就看不过去了,带了他的另一个朋友来看我,他的朋友是个居士。跟着那个居士,我拜了师父,开始接触佛法。然后我就发现,我困顿的灵魂在庄严的诵经声中能慢慢的平静。所以,后来我就一直呆在寺院里,也算自我救赎吧。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指着新上的菜对我说:吃菜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迟疑了一下才问。
这两年,大大小小的佛事做了不少,超度了不少的亡灵。原先打算长伴青灯古佛诚心研究佛法,后来发现这清静之地一点也不清静,和外面的世界基本也没什么区别。他笑笑,这趟来F城还有一个事,因为我师父牵线,来XX寺院看看,那里需要一个大咨客(注:相当于RH主管),如果谈妥了,暂时两年会在F城,离你们母子也近。
我沉默了好一会,对于他的选择还是有一些不明白,明安,如果说背诵佛经就能让你平静,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披上那身僧衣?
刚开始是想真正出家当一个僧人,后来发现这不过是一个职业,赚得比普通人多一点,想清静的时候比外面的世界清静一些。所以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就暂时先这样吧。他淡淡的说。
我呆了一下,低声道:我以为僧人的生活是清苦的。
吕明安笑了一下,每个地方的行情不一样,我所在的地方普通佛事普通僧人一天四百是基本工资,红包另拿。大型的法会工资更高些,多呆几年,混个管事什么的,一年下来弄个百来万很正常。所以,这就是个职业,只是穿的衣服不一样,你不用对我另眼相看。
饭吃完后,吕明安又让服务员添了茶水。
说说你吧,对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没什么打算,现在我和小福星过得挺好的。我低头看着餐桌上的花纹。
考虑和我重新开始吗?他又问。
我猛的抬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两年,我心态调整了不少。近半年来我都一直在想,从孩子健康成长的角度来说,我们应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而我们之间,经过这些年的分离,也有了重新开始的基础。你说呢?
我,你,这!我有点语无伦次了,你不是僧人吗?
我说过我并没有出家。他加重了语气,莫郁青,我们试试吧,行就继续过。
我感觉思绪太混乱了。
吕明安当天下午和我一起去了幼儿园接小福星,大约是太久没有见吕明安的缘故。小福星抓着我的手看了他好半天,然后才说:妈妈,他就是爸爸吗?
吕明安弯腰抱起他,对,我就是你爸爸,你还真把我忘了啊?他笑呵呵的捏着他的小鼻子。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小福星扭动身躯回头看我,妈妈,你给我看看爸爸的照片,我看看像不像。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打开了手机相册递给了他,看了一会后,小福星从吕明安怀里挣到地上,然后一手牵我,一手牵吕明安迈着步往前走。
我想到吕明安说的试试看,心中很是茫然。
吕明安当天晚上回了Z市,临走时他说他会尽快把F城XX寺院的事情定下来。
隔了两天,章韵龄的律师正式约见了我。我和张岱几乎是同时到的,她朝我笑笑,然后拉着我坐到了沙发上。
律师宣读了章韵龄的遗嘱,她果然将大部分不动产都留给了我。律师走后,我和张岱靠着沙发沉默着。
有没有考虑和小福星搬到大房子里来住?张岱轻声问我。
不了,这些房产留着出租吧,收来的租金以她的名义继续资助贫困大学生,让她能多积点德。我淡然道。
这又何苦呢,总归是她的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