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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那人就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猛地扑到围栏上,紧紧抓住,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王晶。
“王晶?你是王晶吧?晶?”
真正的名字被本该是陌生人的人轻易叫出,王晶心里惊讶了一下,却面不改色地仔细打量着那个脸上污浊到几乎看不出原本面目的人,随后那略微熟悉的面孔让她从记忆中翻找出一个人影。
“……恰茵?”
连连点头,恰茵额头抵着围栏,长长喟叹,“竟然真的是你……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看着几乎喜极而泣的恰茵,王晶感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探究而好奇的视线,垂了垂目光,随即直视着恰茵,“看起来你是这群战俘的头领?”
“唔……”没想到王晶没有丝毫想要叙旧的意思,冷淡地如同陌生人一般,恰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沮丧地垂下头,轻声回答,“是……我算是吧……”
“职位是什么?”
用着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王晶,恰茵痛苦地皱起眉,却仍旧顺从地回答,“是队长……虽然这里的人并非全部是我的小队,但是因为我在这里面是职位最高的……所以……”
“你知道右将军多琳大人要如何处置你们吗?”
“最差也不过就是被杀掉罢了。”耸了耸肩膀,这句话恰茵说得倒也豁达,“从一开始我们就有这种准备了。”
“很可惜,是比被杀更残酷的事情。”嘴角挑起一抹轻笑,王晶扫视着围栏里表情顿时紧张起来的女人们,缓缓开口,“你们将会被编入第二分队,成为王室军队的战士。”
“做梦!!”
“我们绝对不会投降!绝对不会!”
顿时,战俘们群情激奋,一副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接受这样安排的样子,即使是转过身去想要让她们平静下来的恰茵也束手无策。
战俘们的表现,倒也在王晶的意料之中,如果她们不会反对,才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的将军是一位高尚的人,她对你们很好,也同样受到你们无比的爱戴与敬重,但是——这就是你们愿意为她而死的原因吗?”嘲弄地笑着,王晶偏了偏头,一脸的不屑,“是的,你们的将军是一位好人,但是她所顺从的奥尔瑟雅,就值得跟随吗?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贵族奥尔瑟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你们没有察觉,生活在她的统治下,为了供给她奢靡的生活而不得不痛苦挣扎平民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们之中,生来就是高贵的战士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不堪平民困苦的生活而努力成为战士的?有多少人的亲人与朋友因为贵族的胡作非为遭受痛苦的?”
“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世,我只知道,是贵族迫使我离开我所深爱的村子,四处流浪的;是贵族逼迫我所信任的人们抛弃我,出卖我,而让我差点丢掉了这条性命的;是贵族杀掉了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促使我最终站在这里的!
“固然,贵族中有善良而温柔的人,比如艾琳娜王女殿下,同样也有让人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的家伙们,比如你们的领主奥尔瑟雅,比如安德烈亚的那些贵族们!
“如果只因为身为战士的忠诚,就尽心侍奉自己恶劣的领主,助纣为虐,而忽视这片土地上那些痛苦挣扎的人们,我不承认这是值得以生命追随的人!
“如果这就是你们与你们的将军所谓的高尚人格的话,我只能说你们是没有自己的思想与判断能力的蠢货!”
慷慨激昂的一大段话,坚定又仿佛能洞穿以前的黑眸熠熠闪光,王晶的发言从气势上震慑住了俘虏们,也同样震慑住那些想要看好戏的二分队战士。
是的,气势。不需要多么深刻的道理,不需要多么睿智的谈吐,只需要无比自信坚定的语调,还有能够压制住其他人逆反心的气势。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良久,俘虏中终于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目光呆然却有着一种宠辱不惊的淡然气质的女人抬起头,直视着王晶,“你又如何证明,那些王都的贵族们,你的艾琳娜王女殿下,不是你所痛恨的那种人呢——或者说,你又如何肯定,她今后不会成为那种人呢?贵族——其实都是一个样子——自大而傲慢,严酷又自私。”
“所以……我不是为了哪位贵族才站到这里的。”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王晶看向女人,轻声开口,“你们应该记得——帝摩斯的平民暴动吧?”
不由自主的点头,如此轰动性的事件,几乎成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的暴动,自然无人不知。
“第一次的暴动,就是我与朋友们一起策划与领导的……只可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逃过一死。”轻轻合上眼睛,似乎在为了死去的人们悼念,王晶的音调因为悲伤与痛苦微微颤抖着,“于是,我带着死去的同伴们的信念站到了这里。我的目标是那些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贵族们,驱逐她们,消灭她们,从而告慰那些逝去的灵魂……
“这场战争,从根本上只是贵族间的夺权而已,我受到艾琳娜王女殿下的信赖,愿意为她而战斗,但是更重要的是,我要参与战争,手刃仇敌!
“上次的失败,如果是因为我不够强,那么我就会努力变强;如果是因为我们是弱小的平民,没有受过训练,不会使用兵器,也没有良好的装备,那么这次我就带去帝国最精锐的部队!”
“我要攻陷帝摩斯,解救这座城市的痛苦!同样,即使被说成不自量力,我也要的解救所有被贵族们压迫的人们,让他们过上真正可以称之为生活的生活!”
“如果想要与我一起见证这一刻,那么就加入我的队伍,帮助我,如果仍旧想要为你们的将军与奥尔瑟雅尽忠的话,我会让你们干脆而毫无痛苦的死去。明日,请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最后扫视了一圈围栏里面表情复杂的俘虏们,王晶深深吸了口气,转身。
“……晶……晶,你……”
身后,是恰茵犹豫的声音,王晶停住脚步,却并未回头。
“那个叫王晶的人已经死了,死在利安达斯沙漠——现在,我的名字叫克里斯汀。”
离开关押俘虏们的围栏,又走了一段距离,身后二分队的女战士们似乎没有散去的意思,本想直接回营帐休息的王晶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战士们各种各样的表情与目光,浅笑,“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不,暂时没有了。”立即上前一步回答,丹妮丝的语调短促而有力。
“那么,就等着明天的结果了。”轻轻点了点头,王晶垂下视线,“既然是这样的话,请去休息吧。”
“……那个……”怯怯地开口,黑色长发的梵妮有些挂心与怜悯,“您……还好吗?”
“是的,我很好。”对她笑了一下,王晶迅速回答,“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除了前进的动力,它已经不会再带给我痛苦与悲伤。我——只自己需要安静一下。”
“是、是的,那么……我们就不打搅了……”慌忙点头,梵妮咬了咬嘴唇,对着王晶行了个礼,转身缓步走开。
随着她的动作,其他战士们也同样三三两两散开,很快就只剩下王晶与丹妮丝面对面站在一起。
“很有煽动性的讲话。”丹妮丝的语气听不出来到底是夸赞还是警告,亦或是嘲讽,王晶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多谢。”
“我很期待明天的结果。”后撤一步,行礼,丹妮丝转身迅速走开,王晶终于可以一个人独处了。
刚才的的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其实连王晶都说不住自己能有几分真心。她痛恨帝摩斯的安德烈亚,她发誓要摧毁他们,为乔恩与塞拉报仇,同样也为了弥补以前幼稚的自己的愚蠢与过失。但是剩下的呢?大概也只是冠冕堂皇的言辞罢了。
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壮大自己,为了获得别人的帮助,王晶早就习惯了以语言美化自己的一言一行,装作是一副心忧天下圣人摸样,把狭隘卑微的真正想法深深埋在心底,紧紧锁住。
每一次宣扬自己的高尚信念,就对自己更加厌恶一分,王晶从来就不是伟人,她只是一个冒充伟人的骗子,一个撒着弥天大谎的小丑。
王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她只知道,目前的她必须这样假装下去,遮掩下去,直到那个连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某一天……
这就是政治吧?说着虚伪的言辞,欺骗着人们的感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利用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王晶正一步一步变成她最厌恶的人。
但是,她不会后悔,也不会自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每次做了自己所厌恶的事情,王晶都希望找一个无人的角落静一下,但是,这样的愿望有时候非常奢侈。
当她走到自己的营帐外的时候,看到几位四分队的老朋友,劳拉和几个小队长早已等在那里,还无所事事地与不远处的二分队战士们较劲般互相狠瞪着。
顿时,王晶的头又涨大了……
“嗨,克里斯汀!”
就在王晶思索着要不要转身离开暂时不回营帐的时候,眼尖的劳拉就发现了她的踪影,立即兴奋地挥着手大声吼着,然后在王晶无奈的表情中飞奔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无比激动的用力拥抱。
“二分队的生活怎么样?比起四分队来说差远了吧?”丝毫不在乎这是在二分队的地盘上,劳拉的大嗓门依旧异常洪亮。
“都是帝国的军队,同样也都是多琳将军的战士,并没有什么差别。”微笑着回应,王晶的回答自然而然被劳拉曲解。
“我明白,明白!公然说二分队的不好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所以你不会承认的!”拍着王晶的肩膀,劳拉一副“我非常了解你”的样子,让王晶有一种抽出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她闭嘴的冲动。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强硬的打断关于二分队与四分队比较的问题,王晶的笑容有些阴森。
“呃……”被王晶的表情弄得有些不舒服,劳拉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当然是送别宴,送别宴!我们都准备好了,就差你这个主角了!”
“就在今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王晶忽视了劳拉见风就是雨的性格,不由有些懊悔。她今天还真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