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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是鸟雀鸣啼,车轴声咕噜噜转个不停,闭了眼睛后听得便更加真切。若是能掀开这门户,向外头去走走,不知该是何等的快意。
只可惜,她打一来到这里,便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听说你昨日去瞧了兰清,还让少棠为她重新请了大夫。”宇文昊低沉的嗓音悠悠在马车中回荡,“那丫头的病症怎的还没好,我记着前些日子,就说请了大夫的。”
夕鸢想到兰清境况,忍不住睁眼道:“王爷如何管教儿女,妾身本不该多加置喙,然而大郡主毕竟也是王爷亲女。虽为庶出,难道王爷就忍心见她死于奸人之手么?”
“奸人之手?你这话说的好厉害,哪里就至于到了那个地步呢。”宇文昊一怔,而后轻轻摇头,仿佛有些不以为然。
夕鸢见了他这幅样子,心头觉得有些气恼,皱眉道:“你若要偏疼侧室,那是你的事情,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是你的女儿。一个穿金戴银,好吃好喝,一个穿戴的连侍女都尚且不如,倘若传了出去,坏的也是王府的名声。”
宇文昊见她气势汹汹说了这些,不觉生气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你从哪儿瞧出来我偏疼侧室了?我一个月里头,去各人房里的日子不多于十日,大多都在书房消磨了。爱妃刚一入府,便要责怪我偏疼侧室,难道是吃醋了?”
夕鸢并未因他这一句调戏而羞恼,只是嗤的一声笑道,“争风吃醋乃是妇德大亏之举,妾身虽然不才,却也不至于如此。只是看着大郡主无人照拂,不禁推己及人,觉得可怜罢了。”
宇文昊眉心微动,含笑道:“爱妃倒是有一颗善心,兰清那儿的事,少棠也同我说了少许,我心中有数,必定不会再让人随意欺辱于她。而那些犯了错的下人,等兰清病好,再一并罚过。”
夕鸢微微颔首,眸光忽然变得狡黠起来,唇角微勾道,“既然王爷觉得妾身关怀兰清郡主并非多事,那么……不知妾身,可否问王爷两件事?”
“一问便是两件,未免贪心了些,二中选一倒是尚可。”
“那也无妨,妾身先问头一个,王爷若是不愿作答,只管答了妾身第二件事便可。”
宇文昊允诺道:“你问便是。”
“王爷究竟为何,对妾身一改初遇时候的态度,温柔相待了呢?”她含着一丝不疾不徐的笑意,这个问题,他大约是不会回答的。
果不其然,宇文昊笑道:“爱妃怎么总要怀疑我待你的一片真心呢?我都说了,那一日不过是个意外,也向你表了歉意,怎么爱妃就是不肯放过为夫?”
既然这样……“王爷既不愿回答这个,那咱们换第二个便是,这第二个嘛就是……”她的眼眸盈亮,仿若彩石一般勾人心魂,“王爷方才说,一个月去各位侧妃侍妾房中的时候,不多于十日,那余下在书房的时候,大多可都是应管家在旁陪伴?”
宇文昊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个,想了想便点头道:“少棠料理府中上下,外头的铺子营生也是他在照看,自然与我见的,说的话也多些。”
“哦……”夕鸢笑容动人,嗓音轻柔恬静,“看来,这府中上下,当得起与王爷朝夕相对四个字的,倒是只有应总管一人了。”
她微微一顿,又笑语道:“听说应总管乃为王爷所救,如此一来……倒真真是以身相许了呢。难怪王爷没有什么亲近的内宠,原来是心思都用到了总管身上。”
宇文昊尚且愣了一愣,刚刚回过她说的意思来,哭笑不得的正要开口。这会儿车轴却停了下来,只听外头侍卫禀报,“报王爷、王妃,顾相府邸已到,请王爷、王妃下车。”
夕鸢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断袖之恋,必定辛苦的紧,王爷当真不易。”
“本王并非……”
“嗳,王爷不必多言,妾身自然明白。还望王爷能够在妾身娘家面前顾惜妾身,妾身自然也不会同旁人说起王爷这些隐晦私事。”她笑的大方明艳,心情极好的等人掀开马车的帷帐,缓步盈盈而下。宇文昊却被她把说到一半的话停噎在嘴边,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王爷怎么还不肯下车来?可别让妾身家眷在外苦等。”她回眸粲然一笑,神态落落大方。
宇文昊这次在她口下吃了些亏,却不以为意,仍旧含笑上前,伸手携住夕鸢手腕,动作自然熟稔,仿佛是牵惯了似的。
夕鸢知道前方那群人便是自己的娘家人,自然不会在这儿拂了彼此的面子,顺从一笑,莲步跟着宇文昊走上前去。
顾承恩及家眷早已在门前等候,见宇文昊同夕鸢上前后忙躬身行礼,夕鸢弯膝回礼之后,只见顾承恩身后一妇人眸中隐隐泛起泪光,正是顾承恩正妻、夕鸢母亲姚氏。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便是,按理本王是需唤顾相一声岳父,让岳父岳母久等,实在心中过意不去。”宇文昊笑着招呼了一声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将本王替岳父岳母备下的东西,都拿进来罢。”
顾承恩虽然对宇文昊并不很心悦诚服,只是毕竟他是王爷,尊卑有别,连忙俯身谢恩,而后引着宇文昊与夕鸢进了内宅。
夕鸢面不改色的站在宇文昊身旁,直到要进门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她回眸一看,正是家中颇受顾承恩看重的二房姨娘杜氏,眼带讥讽,十分不恭。
她不以为意,反而对那几人露出一个怡然笑意来,原本只是被宇文昊牵着的手腕也向上轻轻一抬,反扣住宇文昊的,柔声道:“王爷慢些走,妾身方才坐在马车时候久了,腿脚有些发酸呢。”
宇文昊一怔,随即便从她眸光里读出了意味,了然笑道:“那是自然,一切都以爱妃为重。”
夕鸢甚至可以感受到杜氏的愤恨目光从背后传来,然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唇角勾起一丝十分快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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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近水楼台
入了内堂之后,顾承恩请了宇文昊上座,宇文昊微微一哂。坐下后却抬起眸子,瞧向站在一旁的夕鸢。
“方才不是说腿脚酸了?过来我旁边坐下罢。”他还拍了拍手边的圈椅,示意夕鸢上前坐下。
“长辈都尚未坐下,她竟要先坐了,果真是成了王妃,性子也骄矜起来了。”杜氏在后头冷哼一声,音调虽不大,却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夕鸢的耳朵里。
她微微笑道:“王爷厚爱妾身,只是想必父亲同王爷还有些话说,咱们这些妇道人家也是听不懂的。倒不如,我陪着母亲先回房去坐坐,我也有许多体己话儿要同母亲说呢。”
宇文昊笑道:“我是无妨,只是丞相若是有话要嘱咐你,却也只能等用膳之后再说了。”
顾承恩捻须抬眸,目光炯炯,丝毫不见老态,“王爷玩笑了,下官并无什么嘱托,你们便先回后堂去罢。”
夕鸢母亲姚氏在顾承恩跟前丝毫不敢有违背之意,福了一福后便朝着后殿去了,夕鸢连忙跟了过去。待母女二人进屋之后,姚氏的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紧握着夕鸢的手道,“你出阁三日,我便足足担心了三天,那端亲王府众人待你可还好?有没有为难你?”
她与姚氏虽然没有真正的母女情分,却毕竟也受了这身子的影响,对姚氏有股不由自主的眷恋之情。如今见她满脸担忧之色,夕鸢摇头浅笑,语气平平缓沉稳,“母亲放心便是,方才王爷同我进来的模样,母亲也瞧见了,在王府并不曾有什么难处。”
姚氏吁了口气,眼角的细纹也稍稍舒开了几分,“若是光听你说,我倒是不很信的,只不过刚才见了王爷,当真对你很是疼爱,我也便可安心了。鸢儿,王府不比相府,无论是与太妃,与王爷,还有那些侧室,你都要仔细对付,万不可有一丝疏忽。”她眼中含着几缕唏嘘,又仿若有些无可奈何,“母亲这些年的境况,你也不是没有瞧见,这女人啊,没有丈夫的宠爱,谈什么都是虚的。”
“女儿知道,与人为善,不争不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夕鸢含笑柔声道,“出阁前母亲的教诲,女儿都记得清楚。”
只不过她还有后半句没说,人若犯我,撂倒了不算,定要打得他鼻青脸肿才行!
姚氏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当真是心头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她絮絮嘱咐了夕鸢一些妇德之言,夕鸢含笑听了之后,放开口道,“母亲说了这样多,倒也该女儿同母亲说些事了。”
“这头一条,便是二娘三娘她们,如今在府中对娘还依旧那般不恭敬么?”
姚氏容颜虽已不复当年美丽,眉目中却仍可见其从前风韵,只是如今眉宇中却是愁意多了些。“也不过还是老样子罢了,不过你既得了端亲王的喜欢,想必她们往后,也会知道些忌惮。”
夕鸢皱眉刚要开口,却听门外道:“姐姐可在里头么?我们来瞧瞧夕鸢。”正是府中二姨娘杜氏的声音。
怎么母女间说两句话,她们这些人也要横插一脚才满意?夕鸢心头有些憋闷,却挡不住姚氏已经开了房门。杜氏同她女儿四小姐顾夕莺走了进来,跟在她们后头的,是三姨娘张氏及五小姐夕鹃。
“妹妹见过姐姐,姐姐大喜了,方才见王爷待夕鸢的模样,倒还真是情真意切呢。”杜氏坐下之后,抬起帕子轻笑道,“害的妹妹好生担心了半天,生怕王爷会介怀咱们夕鸢曾被人退婚之事,如今能够皆大欢喜,实属不易。”
姚氏的脸上有些不好看,这夕鸢被退婚乃是极大的羞辱,谁也不愿再提此事。然而如今杜氏重提旧事,分明就是见夕鸢同宇文昊伉俪情深,心生不悦了。
“二娘这话说的有趣,什么叫做实属不易呢?”夕鸢的眸子微微一转,笑意温和,不疾不徐道,“王爷是天子手足,心胸气度如何能与旁人相提并论?二娘这话说的,倒有些小觑了王爷的意思。”
杜氏被她的话所噎,颇有些诧异的瞧着夕鸢,眼前这神态大方的女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