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夕鸢半晌才回过神来,侧过眸子轻声道,“我身上的衣裳厚实,不碍事的。”
她这是怎么了,刚才有那么一霎,胸口猛烈的跳动起来,几乎无法抑制。
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了抚胸口,又怕让他看出端倪,便只作拉紧领口的衣襟似的,随意弄了弄。
他在她身旁坐下,眼眸清朗宛如冬日冰封后第一下破冰而出的春水般,“怎么了,睡不着么?”
夕鸢低低嗯了一声,又解释道,“兴许是白日里闹腾的太厉害了,到了晚上也总是没有睡意。”
“我已同苏州知县说了,那些人是此地的地头一霸,原先朝廷也想抓过多次,只是却总没有咯正经名目。如今他们那里头为首的两人已经负了伤,何况又冲撞亲王,罪名绝对是够进牢狱了。如此一来,你也不必担心他们再去捣乱。”
夕鸢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多谢你了,只是你竟然也会功夫,是楚离教你的?”
宇文昊闻言失笑,“岂会,我学功夫是父王当年带我上战场时,他怕我年纪小,没有自保之力,便找了一位武将教导我。楚离的功夫造诣,在我之上,不过我认识他时,早已过了习武的最佳时候,他又如何能教我呢。”
夕鸢抿唇一笑,“这么说来,你若与楚离比试功夫,是绝对打不过他的喽?”
“那是自然,所以我也从不与他比武。人若要去做,就该做自己最有把握的事情,明知不可行还偏要为之,那并非执着,而是痴妄。”
“王爷话说的洒脱,又通晓事理,活的再清醒不过。既然如此,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到苏州来呢?”夕鸢话锋一转,直视宇文昊眼眸问道。
他又忍不住苦笑,“有些话,说起来轻巧的很,可若真要放下……又谈何容易。我早就知道,你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不会因为我前来寻你就改变心意。我也知道京城和王府都是你不愿意回去的所在,苏州逍遥自在,你也能活得更快活些。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强迫带你走,只是想来看看你。”
夕鸢觉得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又回来了,眼神微微动了动,低声道:“那如今见到了,你回去以后就别再来了,沈姐姐温柔聪慧,识得大体,是个最贤惠不过的人。在这世上,值得你记挂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
宇文昊却摇了摇头,似是喟叹,“于我而言,没了你在身旁,余下再好的人,也不过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罢了。”
夕鸢见这话再说下去,大约也说不出什么结果来,便转了个话头,“兰清如今怎么样了,等过来了这个新岁,再过个年,她也就该出嫁了罢。”
“一切都好,只是十分挂念你,你刚走的时候,她将自己锁在房中,哭了两天。”宇文昊随手捻过一朵茶花,花瓣在他手中隐隐抖动,白衣素手,与那粉白的茶花几乎要溶成一体,“倒是云泽,来王府陪她说了几次话,后来仿佛是好了些,却不似从前那般爱笑了。”
“我当时走得匆忙,也确实不知要怎么对她当面辞行,猜到了她的难受,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若是走的拖泥带水,一哭三送的,只怕她要更加难过。”
“那你当时,没有来与我辞行,也是不知该怎么同我告别么?”
夕鸢被他问的一怔,却觉鬓边一暖,仿佛被柔软的轻轻拂过,才发觉宇文昊将手中的那朵茶花簪在了她的鬓边,香气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在面前滑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见了你该说些什么,我是一定要走的,要不要说上那一声再见,既然都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那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分别罢。”
谁知她说完这话之后,宇文昊倒也十分体贴,不再追问,“有楚离一路陪着你,想必你不会遇到什么凶险,只是你到了苏州,都肯给三哥去上一封平安信,为何不肯写一封给我呢?”
平安信?
诶?
“那……那既然我只寄给了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夕鸢不解又猜疑的看着他,“这事儿,可连楚离也不知道。”
她在苏州的事大约是楚离告诉宇文昊的,这也并不奇怪,既然楚离当日是从宇文昊那儿前来陪她出京,那到了地方自然要和宇文昊知会一声。可平安信,是她在刚刚搬出楚府的时候写的,这件事从头到尾连云谨都不知道,更不必说楚离了。
岂料宇文昊竟道,“这也没什么,是三哥与我在宫中相见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夕鸢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没能听懂,“睿亲王告诉你的?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宇文昊笑意温柔,“三哥是正人君子,虽说我二人是情敌,可他也要公平为上。所以收到了平安信,便也告诉了我一声,让我放心。”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却不似他那般君子端方,这一次离京来苏州找你的事,我便没有让他知晓。我确实是自私了些,只是……我见你一面都不大容易,若连他也来了,我岂不是要腹背受敌么。”
她一时未解,“什么叫腹背受敌?倘若他真的来了,至多也就是个腹或是背,另一面在哪儿呢?”
说到这儿,宇文昊却忽然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些微酸之意,“他还不在这儿,一个楚离就够我头疼的了,他若来了,怎么不算腹背受敌。听说,你刚刚到苏州的时候,还住在楚离府上,他那样冷硬的性子,竟让你与他住在一处,我还猜不出他的心思么?”
夕鸢这阵子与楚离关系亲近,下意识就开口为他辩驳,“他是个好人,一路对我照顾良多,刚到苏州的时候,我找不到宅子,才暂住在他那儿的。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仿佛他对我别有用心似的,你未免……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宇文昊闻言不禁抚掌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放心了下来,看来楚离与我当初一样,不够果决,否则……如何能让你从我身边离开呢?”
夕鸢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好这会儿夜风刮得厉害起来,她便起身低低说了句,“夜深了,我先回房去,你也早些歇下罢。”而后,拉紧衣裳,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里。
直到回屋之后,她才觉得松下一口气来,又忍不住从窗缝中向外望去。只见宇文昊没有挪动地方,仍旧坐在那儿,低头抚着身旁的茶花瓣。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也抬手摸了摸鬓边的那一朵,拔下来放在妆奁旁,慢慢回到榻上。
这下子,只觉得睡意更淡了。
次日是除夕,夕鸢给两间铺子里的伙计都放了大假,打算一直歇到初七才开门。染香与云谨一样,见了宇文昊都吓得快要合不拢嘴巴,两人躲进夕鸢房中,七嘴八舌的问了一通,最后还是夕鸢简简单单道,“太妃过世,王爷觉得留在京城触景伤情,就出来散散心,来了苏州。”
染香对这番话全然不信,“若要散心,哪儿不能去,怎么偏偏往苏州来了呢。王爷对小姐,分明还是心中有情,何况……奴婢可听王富说了,昨儿个王爷在店门外说的那句话。小姐,王爷这一来,楚公子可怎么办?”
夕鸢哭笑不得,横了她一眼道:“胡说八道些什么,王爷来了,和楚公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楚公子从前就是跟在王爷身边的人,论起亲近程度,比我可要近得多了,王爷过来,他们二人也好叙叙旧。”
“这情敌相见,是分外眼红,还叙什么旧啊。”
“越发没规矩了,嘴上没个遮拦,什么话都瞎说。”夕鸢睨了她一眼,吓唬她道,“若再胡说,明儿个就找个牙婆来,将你卖了换酒钱。”
染香辩驳道:“哪里是奴婢胡说,王爷昨儿还和云谨说,是来千里寻妻的,难道还是王爷胡说的不成?小姐,您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当初您执意要离开王府,是为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可如今王爷都追上门来了,小姐还不肯与我们说么?倘若王爷真是做出了什么大错特错之事,如今这样不辞辛苦的赶来,倒是也挺有诚意的。”
夕鸢也忍不住调侃起她来,“你可真是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你就往哪儿倒呀,我刚刚离京的时候,你就劝我楚离人品甚好,现下王爷来了,你又开始游说我这些。你这小丫头,年岁不大,心眼倒多的很,可惜啊想的净是些没用的荒唐念头。”
云谨却也含笑帮腔,“香姑娘说的话哪里荒唐呢,她可是说到点子上了。何况王爷既然是来散心,为何不住客栈,不住官邸,甚至都不住楚公子那儿,而是要住在咱们宅子里头呢?小姐冰雪聪明,岂会不懂王爷的用心,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夕鸢被她二人合力围攻,甚是无奈,“你们两个,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王爷已经休了我,我对他而言,那就叫‘下堂妻’。你可听说过哪个王爷要下堂妻回去重为王妃的?更何况,京城我也绝不会再回去,这事儿根本不像你们揣测的那般绮丽。至于楚离……云谨是知道的,那会儿他指点我的功夫,教了我许多,我们私下里都是师徒相称。我与他,除了师徒情分和朋友情谊之外,再无其他。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情敌,现在到了年下,不见你们忙着剪窗花、贴对联,反而替我操心起这些来了。”
说罢,摇了摇头,起身将两人往门外推,“好了好了,云谨去瞧瞧肘子炖好了没有,晚上去楚府的时候还要带着过去。染香去瞧瞧门上那写对联的秀才来了没有,赶紧让他将对联写出来。还有要挂在树杈上祈福的红绳,你不是早就吵着要挂了许愿么,还不快去瞧瞧。”
两人见她忙着岔开话题,只得无可奈何的应了下来,却又不忘打趣夕鸢两句,说了一通什么“下堂王妃值千金”之类的话,嘻嘻笑着跑了出去。
等两人走了之后,夕鸢拍了拍手,觉得耳根总算清净下来。这时还没过午,时间还算富裕,两家铺子的账目都还没有合计。虽说这开了没有多久,但毕竟也是一年过去,等到了新的一年,便该换上新的账目来计,这样才能井井有条。
她坐在窗边,为自己沏了杯淡淡的普洱,茶香和茶花气息混在一起,分外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