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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孩子和动物是最通灵的,因为他们的心是这浊世间最为纯净的。也许佩儿真的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吧。盛夏心下温暖许多,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微笑着道:“嗯,也许我们见过,但我记不得了。不过你说的那位姐姐,我倒是真的认识,而且以前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
这是实话,依娜丝和盛夏毕竟都曾经是阿尔卡米府中的侍女。而依娜丝更是阿娜妮手下的人。虽然自己当时并不注意阿尔卡米府中的人有哪些,但和阿娜妮走得近,彼时又算得上是知心密友,肯定是和依娜丝有过些许交集的——只是自己当时也没有注意,所以如今不太记得清罢了。
佩儿一听盛夏这么一说,黑珍珠般的眼瞳瞬间就亮了。她忙一把抓住盛夏的手,“姐姐你真的认识盛夏姐姐?”
当然,因为我就是她啊。
虽然想这么回答,但是却不能,盛夏只能微微苦笑。转眼看到一旁水池中一丛小小的纸莎草,双眼一亮便走上前将纸莎草摘下。佩儿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手中碧绿的草茎,似是十分期待的样子。
盛夏笑着对她摇了摇手中的纸莎草,“盛夏姐姐是会给佩儿编小鱼的对吗?其实当时她也给我编过小鱼,还编过很多其他的小动物,比如小鸟,比如小马……佩儿想看看什么?”
“小鸟!佩儿想看看草编的小鸟!”佩儿笑着拍起了手,刚才的紧张一瞬间全都没了影,已经跑到盛夏身边揪着她的手央求起来,“姐姐,能编的慢一点吗?佩儿也想学!等以后盛夏姐姐回来了,佩儿要送姐姐好多好多小鸟给她看!”
没有料到佩儿嚷嚷着要编小鸟竟然是为了自己,正在穿梭在叶片间的手一顿,草叶割破手指,落下一串鲜艳的血珠。不知道佩儿竟然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感情,记忆中当时的自己一直在帮着萨利赫处理政务,只不过偶尔陪她玩一会儿,但仅是这样,竟然就让佩儿对自己这般依赖和喜欢。这阿尤布的后宫中果然如此寂寞,就连一个小小的孩子都看不到童年的快乐吗?
忽然很想要有一个孩子,一个像佩儿一样可爱的孩子,可以陪着她一起玩,让她这个错投皇家的孩子能够拥有快乐的童年。
“啊!姐姐你流血了!”佩儿看到盛夏手上的血珠,惊呼一声,忙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抱住了盛夏的手指,将盛夏的思绪拉了回来。
盛夏一愣神,然后微微笑着将手指抽出来甩了甩,“没事的,一点点小伤而已。”
“可是姐姐,如果伤口不好好处理是会变成很难看的疤痕的!”佩儿皱起小小的脸,看着盛夏的眼中带着些指责。然后将自己的裙裾撕下一块,在盛夏本就割得不深,现在就已经几乎不再流血的伤口上笨拙地包扎起来,“母妃说,父皇身上就有许多许多难看的疤。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在意,也没有时间去管那些伤疤。”
确实,萨利赫身上的伤疤多得让她心疼。
烫伤,刀伤,撕裂伤,一个正常帝王身上不该有这么多的伤痕。
“而且父皇也很大意,因为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所以也不会在意别人身上的伤口。母妃说自己心里有很多伤,都是父皇留下的,但父皇却全都不在意。”
佩儿的话语让盛夏一颤,那块缠绕在自己指尖,包得丑兮兮的白色布片忽然变得极为扎眼起来。
第八章 孩童与伤痕(二)
如果是一个合格的小白莲花的话,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做出退步甚至彻底离开。只可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现在已经是个自私的女人,不会退让,不会把萨利赫交给别人。
让出自己爱的,而对方也爱着自己的人是极为愚蠢的。
成全这种词不能用在两个不相爱的人身上。
让佩儿明白自己的母妃与父皇之间复杂的感情是十分困难的。
轻轻吸了口气,盛夏决定将刚才听到的话全都暂时放下。手中的纸莎草已经编成了一只小巧可爱的小鸟,盛夏温柔地把小鸟放在佩儿的掌心,“佩儿,有些事情等到我们长大就会懂了。”
她没有资格告诉佩儿她的母妃做出的选择是有多么的不理智,一厢情愿的感情是纠缠而痛苦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希望自己的父母是相爱的。成长确实会很痛苦,但在成长中她会自己慢慢明白一切爱恨纠葛。
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维娜察觉到盛夏脸上的疲惫之色,倒也十分配合地上前拉起了佩儿,“公主殿下,今天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宫吧?”
佩儿看了看手中的小鸟,又看了看盛夏,终是点了点头,“好,但是姐姐下次要继续教我编小鸟,因为佩儿还没学会。”
“当然,一言为定。”盛夏轻轻笑着伸出手指与佩儿拉钩,然后看着佩儿和维娜相携离去。
盛夏见两人走远才放下挥别的手,与此同时男人轻佻的声音在一侧响起,“王妃殿下倒是大度,不愧是陛下看上的女人。”
侧过头灰眼睛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盛夏没有接过他调侃的话茬,而是兀自走入房间中的矮桌前坐下继续练字。
见她不理自己,碰了一鼻子灰的加法尔倒也不气馁,而是继续厚颜无耻地跟了进去,极为无礼地面对着盛夏席地坐下,“王妃殿下,属下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与您商量啊……”
“正在修建的水利工程又出了什么事情吗?”盛夏抬也没抬眼地问道。这几天自己虽说是在神庙中修养,但是这个加法尔却天天拿政事来烦自己。
一开始问的不过是些关于民生的建议,自己将中国历代的那些玩意稍作修改搬过去应付,倒也打发了加法尔无数次。但是却好像让加法尔愈发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压榨,竟来得愈发勤快,盛夏简直要怀疑他是把所有萨利赫给他的工作全都丢给了自己。
尤其是最近开始起步的水利工程计划,从物理知识到天象知识,盛夏脑子里仅有的一点存货几乎要被这个加法尔给全都抠空了。
供不应求,如今简直产生了看到加法尔就不想说话的习惯。
“诶,属下这还不是为了阿尤布的江山社稷,王妃殿下您对属下这么冷淡真的好么?”加法尔厚着脸皮凑了上来,盛夏瞪了他一眼直接提笔把他的脸按了回去,“难道你想让我对你火热一点?”
盛夏明明端着一张无比正经的脸,却说出这种反调戏的话,加法尔这种经历过无数风花雪月的花花公子也不由得噎了一噎。随后想起眼前的女人可是连阿尤布腹黑狡诈的苏丹都拿下的人,忙摇头否认:“属下只是和您开个玩笑……”
“行了,这次来到底有什么事?”盛夏搁下笔终于认真抬头看着加法尔。加法尔见状也跟着严肃起来,压低嗓音问道:“王妃殿下,您知道最近几日在这里出入的‘害虫’有多少吗?”
虽然不如萨利赫、拜巴尔等人那般习武,但盛夏偶尔也会发现前一天还在给自己送餐点的侍女,后一天便被换了个人。除了加法尔和萨利赫等人帮忙处理掉了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以外,盛夏想不到别的原因。
她懒洋洋地翻动着手中的书册,甚不在意地说道:“天气渐渐热了,多些苍蝇蚊子也是常事。”
既然那些人知道自己是谁,那么会派人来找自己的茬自然也是正常的。
可是加法尔脸上却出现了凝重的神情。他摇了摇头,“昨日夜大人负伤回到宫中汇报。”
盛夏的手一抖,手中的书页“唰”地破了道口子。见状,加法尔抿住嘴唇,点到为止地没有继续说下去。夜是谁整个阿尤布的人都知道。苏丹陛下身边最顶尖的暗卫,整个阿尤布甚至这个大陆上最厉害的阿萨辛。
萨利赫竟然把夜派到自己身边保护自己?那萨利赫身边岂不是……
“陛下呢?最近怎么样?”盛夏一把揪住加法尔的衣领,紧张地询问道。难怪自己来这里以后就没有见到过萨利赫。原本以为是为了避嫌,如今看来萨利赫却是因为身边的威胁越来越多,出了些事情,怕被自己发现所以才刻意躲避。
面对盛夏跳跃的思维,加法尔倒也跟得很及时。见瞒不下去,加法尔叹了一声:“陛下是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
“果然还是因为我吗?”盛夏喃喃道,没有想到即使主动离开萨利赫身边,那些人也没有放弃对自己和萨利赫的攻击。甚至知道萨利赫会将最好的盾牌安置在自己身边而反过去攻击他……
看见盛夏内疚的样子,加法尔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直言不讳:“是的,王妃殿下,也许……您消失地还是不够彻底。”
消失,还要她怎么消失?彻底离开这个时代吗?
惨笑一声,盛夏无力地扶着额头,“还要让我怎么办呢?”
看着女人无奈的笑容,向来口舌伶俐的加法尔忽然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个能够超越生死轮回重回爱人身边的女人,这个能够只身突破后宫囚笼重回爱人身边的女人,到了现在终于和爱人重逢,却不能相互依存下去。
这种因为她,爱人再次陷入危机,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
让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
“呵,睡得倒真是安逸……还不把小贱人给我弄醒!”
尖酸刻薄的女声传来,僵滞的大脑尚未理解言语中的意思,一盆冰水已经当头泼下。
“哗——”刺骨的冰冷像蝎子尾巴狠狠扎入皮肤,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咸腥的水没入口中。
好恶心,这些人!
她愤怒地想要斥骂,但理智却让她闭上嘴。她只是抓紧了自己的拳头,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中。不能反抗,反抗只会得到更加恶劣的对待……对,不能反抗。
一遍遍地自我心里暗示着,她慢慢睁开眼,强迫自己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哀求着,“这位姐姐,求求您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