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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担任伴郎伴娘而结识并结婚的夫妇必定感情甚笃,你看,连过来喝周岁酒都要把情侣装配得这么绝。
这一桌上的客人陆陆续续地落了座,几经观察才逐渐发现这对前任伴郎伴娘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女的客客气气,甚至连话都没跟坐在自己身边的旧相识多说一句,男的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不时转转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不一会儿,主人家过来敬酒了,由于孙佩佩还要母乳喂养的缘故,所以大家只能跟新爸爸喝两杯以示恭贺,几乎一桌人都围绕着怀抱婴孩的新妈妈,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起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宝宝,“手好小啊,长得好可爱!”
“长得好漂亮啊!”女宝宝眼睛乌溜溜直转,不哭不闹,活泼可爱,一直挥动着自己莲藕一般的手臂,呼唤着大众关注的目光。
自己生的那几个已经长成了混世小魔王的父母们最是怀念孩子这种还带有奶香味且可以随自己摆布的年纪,争先恐后地想抱一抱这个可爱的女孩,“让我抱抱”、“接下来给我抱”、“哟,朝我笑呢”之类的话更是不绝于耳。
不约而同举杯祝贺袁显弄瓦之喜的李念琛和沈文澜神色都是波澜不惊,一副对孩子毫无兴趣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来的表情,让袁显怀疑自家粉嫩可爱的小女儿还没动物园里伸手讨食的小猴子来得讨他们二位的喜欢!新爸爸满脸堆笑地喝了这一杯,“谢谢谢谢,真是辛苦二位了!”
连假笑都没能挤出几个的沈文澜在酒宴结束之后就打了车回去,喝得满脸通红的新爸爸袁显勾着自己老友的肩头督促道:“抓抓紧啊,我可不希望我女儿长到懂事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些单身男士围着她乱转啊!”这显然已经有了将来要做岳父的精神准备。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坐在出租车里的沈文澜却还在安抚自己不停颤抖的膝盖。她又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果然,狗肉上不了大宴席。
刚才看似冷淡镇静的一场周岁酒,沈文澜的情绪可说是跌宕起伏,人世间有太多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但是只要不涉及情,日子久了总会变得老练镇定。重遇故人虽然不是今天周岁酒的行程之一,可沈文澜多少还是猜到了一些的,所以说并不算是“惊”,反而在这不得不去,不得不见的情形下,她是“怕”。
爱一个注定分别的人,往往就是如此——怕离别,怕相思,都不及怕重逢。一个远在异国他乡无可触及的人总会越来越接近完美,终于变成了一种“虽不可至,心向往之”,于是你不得不拼命拼命改善自己,期待哪天可以耗尽全力在这个人面前微笑而过,像是落幕前最精致完美的表演,无论在那人看来是否不过是一场无痕春梦。可是,可是,我还不够好,不够强大,不足以面带微笑轻身与你擦肩。
这一席酒,沈文澜比哪一次见客都要紧张百倍,倒多少酒、举多高的杯、夹哪道菜……她脑海里有千万个声音在叫嚣着,不允许她向李念琛多搭一句话。
她不断问自己,究竟是不是因为要等李念琛,所以拒绝了魏总亲自挖她去无锡担任部门主管的好意?不是,不是,她没有等,她只是还在这里。
作为一个两×性专栏作家,她太不入流,也没有去过许许多多的城市,所以也没有“因为一个人,爱恨一座城”的切身体会,她只知道,“因为一个人,从此愁城坐困”是怎样的一种心有所系。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觉得女主像大饼是因为她貌不出众但是很有味道,不是因为她是大饼脸啊!!!觉得作者真的是个吃货的请点击“收藏此文章”,另外不许在留言和长评中问作者是不是大饼脸!!!
、油条(上)
文澜是个很写实的作者,所以那个小笼包还爱着汉堡包的故事终于如约在月底前交了稿。编审给她打来了电话,支吾了半天,最后自己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小笼包重遇了汉堡包,而后者已经戴上了婚戒。
文澜提议说可以给这个结局配上一幅插图,下面印上这样一句话——
这世上最难以忍受并非是所爱之人不能与你终老,只因许多时候,人生便是如此。这世上真正难以忍受的,是某一秒,你无比清晰地知晓,你所爱之人,将与他人终老。
且不论沈文澜的专栏和作品集中的文字如何干瘪,情绪又是否鲜活,没有任何一个卖字为生的能用全副精神和全部时间来伤春悲秋,她也要吃喝拉撒睡,正常工作,正常生活的。周一早晨,沈文澜去小区外面的早点摊上买油条。之前有一位老克勒(沪语,指有层次会享受的上流绅士)说,有缘再见就告诉自己这个早点摊上最最正宗的早点是哪一样,结果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帮他杀了一回价,所以这位老先生也算是言而有信,当然沈文澜也不否认自己的一贯多管闲事和天生有口福这两项事实。
油条是现炸的,两条面团两头一搭,往油锅里一扔,迅速地膨胀起来,老板娘拿着长长的筷子在油锅里翻着几根逐渐变得金灿灿的油条。上海的油条并没有什么特别,对于每一个吃惯了本地早点的人来说都只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情结。以前人们条件不好的时候,油条可以算作一种荤菜,剪成一段一段蘸着酱油也是一种美味,而如今条件好了,油条也没有淡出我们的生活,饭店里总会有一些特别的菜式,就是拿各式各样矜贵的食材配着这根油、香、脆、酥的油条。
沈文澜挑了一根炸得微微有些老的油条,看起来金黄笔挺,因为怕烫又只能拿筷子串在中间提走,胖胖的老板娘像是吸饱了锅子里的油水一样,抬起头对沈文澜加以评注,“小姑娘精的,拣的是最好最老的一根。”
魏总的那张合约尘埃落定之后,陈益就对那些借口见客户的早退愈发宽容了,沈文澜一整天都神经质地看着手机,想想又觉得自己先前存着的那个号码人家可能一早就不再用了。快下班的时候,姓李的油条爷爷打电话过来,说是想请沈文澜吃个饭,谢谢她之前帮忙砍价的事。任何懂吃的人请客吃饭,沈文澜赴起约来都是义无反顾的,何况是这样的一位老饕,可她万万想不到老先生居然是派车过来接她到自己家里去吃,可细想一下也对,如今讲究口味又注重食品安全的人大都练得一手好厨艺。
老人住的地方不大,布置得很是清雅,有些老上海滩的典雅味道,他反而很不满意一些现代化的家具,看到就不停摇头,说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雕花大床。沈文澜贸贸然来做客,只来得及到药房买了一盒参茸做礼物,老人没有推辞,笑着夸沈文澜是个有孝心懂规矩的小辈,如此匆忙也没失了分寸,算是难得了。
经人一夸,沈文澜更加规行矩步。吃饭的时候,一看人家筷子的材质和尺寸就知道这位油条爷爷必定是出身豪门大户。
这家用的是红木的长筷子,比普通的尺寸还要稍长一些,旧时大户人家吃饭菜式多,摆了一桌都是,筷子自然不得不长些,而且习惯拿筷子的地方也比寻常人家相对靠后些,这样才会方便夹菜。筷子这东西,对中国人来讲再寻常不过了,可是就是最常见的东西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的教养来。
一桌子的菜,沈文澜乖乖地拿着筷子吃自己面前的那几道,不敢过了中线,也只敢吃盘子里靠自己方向的那部分。油条爷爷突然笑起来,“现在我也不讲究这个了,小姑娘倒是蛮有意思的,说明小时候家里规矩大的,这样的女孩子好啊!”
有了之前曲老的前车之鉴,一向在祖国中老年人群中吃得开的沈文澜唯恐油条爷爷一个电话叫个什么孙子外孙的过来吃饭,顺便相亲,却也不好明说,只能傻笑着感谢人家的赞美,“您太客气了。”经这么一想,只怕是吃龙肉都没了滋味。从养生角度来讲,晚餐本就不该多吃,沈文澜一直是在主人家动筷之后才吃菜的,自然也不能在老人家吃完以后还接着胡吃海喝,所以只好和老人一起摆下筷子,宣告晚餐结束。
老人从房间里取了个箱子出来,打了电话给司机说可以出发了,沈文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被他拉到了裁缝店门口才知道老人是打算送她一件旗袍作为谢礼,难怪连饭都不让她吃得太饱。
这是一家由红帮裁缝传下来的店,装潢得很用心,从民国到如今,做了几十年的旗袍和西服,分别陈列在店铺两侧,而活古董老裁缝早就是个活招牌了,只是不知道手艺传到了徒孙的手上,还会剩下几成。
油条爷爷一到,老板立刻到里面扶了一位八×九十岁的干瘦老人出来,后者拄着拐杖,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激动,“李少爷,咱们可有几十年没见啦!都老喽,老喽,你现在还穿得动,我是已经做不动啦!”
这位年近八旬的“李少爷”也很是动容,拉着老裁缝的手说起了往事,人生匆匆,白驹过隙,旧时少儿郎,今日须拄杖,叫人如何不唏嘘。
说了一会话,油条爷爷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小箱子,取出一件残旧的旗袍,“这是内人最喜欢的一件,在美国弄坏了之后一直找不到会补的人,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圆我这个心愿。”
一边的中年人是老裁缝的关门弟子,如今也已经很少亲自出手了,他细细看过了这件年纪比自己还大的旗袍,对它漂洋过海,旅居异国之后又重回故土的经历很是感触,“衣服旧了,料子都脆了,难是难了点,我想想办法,应该还是能补好的。”
衣服的主人很是高兴,又从箱子里取了一块料子出来,那是一块用自然染料手工制成的衣料,很有些年头了,花式颜色都极为素净大方。老人指了指身后规矩站着的沈文澜说道:“那好,麻烦拿这个料子给这位小姐做一件旗袍吧,我想,她以后结婚的时候可以穿。”
老裁缝摸了摸料子,点头称许道:“唉,这料子还是老的好啊,做掉一块可就少一块了。”
听了这话,沈文澜更是不敢领受这份好意了,“不用不用,”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