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都是曾经沧海难再觅,纵与旁人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他也惊叹于沈文澜如今看似越来越高深的修为,却被她不知是不是过分谦逊的话弄得无话可说,她说:“犹有好高骛胜之心,未能放下,也不肯以愚妇自命,何谈修为?人家是‘朝闻道,夕可死也’,我是‘朝得道,夕沉沦,周而往复,永堕红尘’。”
认栽和认命之后,人往往就会变得豁达,消耗生命起来也会格外大方,沈文澜过着快乐而没心没肺的生活,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是个凡人了……只是连电视机也会放着《上海滩》的主题曲提醒沈文澜,“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你有没有为了一个人坐困愁城过?在沈文澜的世界里,偌大的上海变成一棵相思树,思郎恨郎郎不知。
不甘心、放不下和思念之间有一种很玄妙的关系,类似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正大光明地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很容易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里的李念琛对她置若罔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一位大美人打得火热,不但如此,他选来约会的咖啡店连她最喜欢的摩卡也没有,气得她当即醒了过来。
约稿一多,沈文澜就养成了在床边留纸笔的习惯,这次她从黑暗中醒来,打开床头灯,气鼓鼓地刻下一句颇为诗意的话,“相思锁不住,犹恨梦里人”。
清明扫墓的时候,沈文澜不想再给堂嫂和伯母等职业家庭妇女再提供什么闲聊的话题,干脆早了大部队一天先去。不是正清明,去墓地扫墓的人并不多,沈文澜带了金漆去给爸爸墓碑上褪了色的字补漆,不和亲戚一起去也好,补完了金漆还可以坐着跟爸爸说说话。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沈文澜坐在以后方萍将要安置骨灰的空处,头倚着墓碑指责道:“老爸你走得这么早,你是不是多少也该补偿我一下?”微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她难得地露出一种可以称为任性的表情,“你要是再投胎,能不能不要生女儿?如果生了女儿,能不能不要对她太好?”她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实在无理,“那能不能比对我稍微差一点?”
墓边焦黑的灰被风吹得在地上不停打转,沈文澜笑得像孩子一样,“爸爸,我是不是要开始老了?以前我开碰碰车可好了,可以一直不被撞到,也可以在三分钟里把场上每一辆都不多不少地撞一次,昨天再去游乐园,已经找不到碰碰车了,最后只好开卡丁车,擦边撞了一路……”
她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多话,说着说着便难免想到上次扫墓时原定要刻上去的那个名字,“爸爸,我给你找的女婿你喜欢吗?他很喜欢你教我煮的肉丝汤年糕呢,不过我们好像不太合适,所以我们分开了……今年大伯父说要把你的两个侄孙的名字刻上来……”她的思维越来越发散,东拉西扯得没一句重点又好像句句都是重点,“老爸你要是还在,会不会催我结婚生孩子啊?你不会的吧?我这么怕疼……”
十几年没撒过娇的沈文澜像是找回了旧时的感觉,“老爸,要不然你给我找一个好不好?”大概是沈文澜阳气太旺的关系,接下来几个月,她遍寻不到老爸指引的Mr。 Right,以致于要在老爸生祭的时候去抱怨他的失信。
作者有话要说:正视问题,承认放不下要比装作放得下轻松。
、肉丝汤年糕(下)
沈文澜现在的公司里没有人知道她还暗中兼职写专栏,只知道她近来心情不错,工作也格外卖力。新上任的部门主管是个本地名校高材生,也就三十出头,行事风格和朱经理的迂回婉转大不相同,热血拼搏,劲头十足。想当然尔,在这位立志三十五岁之前自行创业的领导的带领下,沈文澜与小章不得不一改以往装疯卖傻的风格,转而走起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
陈经理奉行的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信条,所以即使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站在沈文澜身边就更不容易显高了,也还是会把沈文澜带出去见客户,这种气度举止让他立刻高大了起来,这份男子气概在日益阴盛阳衰的祖国大地上更是难能可贵。
本来一个女职员长期负责见客户多少都会惹来一定的闲话,再加上沈文澜能够有所表现的机会都是陈经理一手提携的,这样一来二往,沈文澜还能留下多少好名声?沈文澜谈了外企的单子回来,那是因为“老外都喜欢人高马大丰乳肥臀型的女人”;沈文澜和老客户建立起了酒桌上的坚固友谊,那是因为“她揣着风骚装豪迈,跟人家做什么兄弟”;沈文澜老是被陈经理带出去,那是因为“猴子骑大象,感觉非常爽”……
好像所有人对于无背景无学历的女人能够成功都有一套相应的理论——漂亮女人成功是卖弄姿色所得,不漂亮的,只能卖弄风骚了。关于这些刺耳的说法,沈文澜也有所耳闻,不过她还没有清高到说出一些“清者自清”的话,只是觉得性魅力也算是一种魅力,对于她这种年纪的女人来说,有总好过没有。
相比之下,一直跟沈文澜一起出去跑业务的小章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倒是比沈文澜本人还要义愤填膺,他的思想一贯保守老派,觉得有污未婚女子清白声誉的行为都非君子所为。小章的这种愤慨让沈文澜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但真正使沈文澜惊讶的是,“好名声”不胫而走之后,她多了个别慕名而来的追求者。
在“从朋友做起”的开场白之后,一系列的送花、做饭、谈艺术、学中文、欣赏中国文化等等老梗纷至沓来,按照如此老套的步骤,沈文澜可以预计自己已经距离成为这位仁兄口中的限制级谈资越来越近了。因此,在他又一次暗示“今晚有什么安排”之后,沈文澜决定带他去领略一下传统中医文化。
随着中医的国际化,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也开始意识到中国人之所以能够熬死四大文明古国中的另三个并非是运气。Charles对于参观一家正经中药铺多少感到有些紧张,他对中医既有对巫医的敬畏也有对医学的尊敬,但是为了达到目的,让他参观完博物馆再选去谁家又算不上什么难事。
然而纵使是“上帝的骄子”也需要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沈文澜把Charles带到傅东水的药铺里的时候,傅东水正在切红参,Charles为了表现得更有兴趣,特意以发音滑稽的中文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沈文澜在傅东水之前以清脆跳跃的声音抢白道:“Penis!”无论任何文化背景,能直面此刻药材切片机的起落声的男人实在是少之又少,Charles的脸色愈显苍白。
沈文澜“好心”安慰道:“开玩笑呢,”她遥指药铺角落里的一排泡酒的玻璃罐子继续,“那些才是真货!完整的、切片的……‘吃什么补什么’的思想在中医理论里一直占有一定的地位。”
Charles也陪过将要生产的朋友看过孕妇顺产的纪录片,更别提无数经典的恐怖悬疑片了,但是同时兼具真实、惊悚以及有可能使人心因性性无能的,大概也只有他眼前的这些“标本”了。Charles还没想到传闻中什么都吃的中国人居然连这种器官都不放过,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灰白,自觉短期内不管任何女人玉体横陈在自己面前都会让他忍不住想起此情此景,尚不知道这种心理阴影会持续到几时的Charles却听到始作俑者毫不留情地批注道:“别以为你是USA来的就是USB了,想插哪里就插哪里的话很容易中毒的。”
这段“插曲”的结果当然是沈文澜大获全胜,Charles夺路而逃了,可旁观了这一切的傅东水却有不同的意见,他切了红参切鹿茸,嘴角挂着揶揄的笑意,磨刀不误砍柴工地调侃沈文澜道:“一般男人谁会娶你啊?不要你的是傻子,敢要你的是疯子。”
沈文澜又回到了从前,辛辣挑剔,词锋犀利,男人们因此退避三舍。
盛夏的时候,钱笑已经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她对于高跟鞋的痴迷不得不转移到母婴用品上,她还是很喜欢鞋子,那些袖珍可爱的小鞋子仿佛踏在人心上,沈文澜陪着钱笑扫货,明明不喜欢孩子,却也忍不住想为这些鞋子养只猫咪。
钱笑一手扶腰,一手指点李浩鹏去拿小裙子,“要梦幻一点的,粉色,粉色比较有公主的感觉!”
李浩鹏现在正是“双拳难敌四手”,唯有从命,可还是要考虑到另一种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呢,万一是男孩子呢?”
沈文澜不顾孩子父母的情绪,捣蛋道:“那就把裙子中间缝一点起来,当成连体裙裤穿嘛。”
作为干妈的沈文澜提出这样祸害孩子终身的建议之后就不再被邀请一起去挑选婴幼儿服饰了,钱笑看过了沈文澜写的小笼包和汉堡包的故事之后,打算让老公把这个故事以童趣漫画的方式诠释出来,好在日后作为儿子的睡前故事,之所以如此的原因,除了故事的主人公比较可口之外,当然还有消耗老公的精力和时间的因素在,“最毒妇人心”这一句,真是一点不假。
沈文澜觉得今年的夏天过得挺快,不像是上一年。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人们总说快乐的时光飞快,可是回忆起来却有许许多多足以回味的时分,而度日如年的许多天过去之后,回头却发现过得好快。其实时光无分长短和快慢,只问有无意义,只问可曾从心所欲,只问今后是否愿意忆起。
七月底的时候,任晓东结婚,伴郎当然是冯一帆,婚礼时坐镇签到处,笑得招摇。算起来,从上次钱笑婚礼到现在,沈文澜跟他也差不多有半年没见了,接过礼金的任晓东心明眼亮,把沈文澜拉到一边,小声问她:“怎么样?还有可能吗?”任晓东自己的那位本就是分分合合了五六次才终于修成正果的,自然相信好事多磨。
爱情是一种情绪病,病好以后就对病原体有了抵抗力,也就没了情绪。沈文澜对冯一帆孩子气的魅力早就免疫了,“还是免了吧,我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啊?!”
任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