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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啊。”费歇尔狠拍了一下桌子。三个人的茶水从杯子里溅出。
“你是不是想带着孩子跟他走？啊？说话啊？哑巴啦。刚才不是还能说会道的？怎么？是不是觉得蒙络毅才是你儿子。费洛岚就不是你女儿？所以为了儿子你要跟我离婚。把女儿扔掉。还是你这疯女人根本是想把女儿也带去给他当女儿，就像七年前你带小毅来我这一样？是不是？说话啊！”
费歇尔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茶社除了他的怒吼再也没有多余的声响。
“是。你满意了吧。”
蒙郁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狄擎野的心里，好像有什么被埋葬的东西经过一系列的风吹雨打居然又开始生根发芽…
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欣喜异常。
三个人沉默地坐了很久。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窗外墨色渐浓。
直到快打烊的时候服务员走过来尴尬而礼貌地提醒这三个奇怪的客人他们才各自散去…
等回到家门口。他的心才又冷却下来。
他开了门。走了进去。上了二楼。开了主卧的房门。卓澜披散着头发。双眸无神虚弱无力地看着他。
“你去哪啦？我打你电话都没打通。”其实这句话挺讨人厌的。
“我去见郁忆和她丈夫了。说孩子的事。”
他脱掉自己的外套。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心里，莫名其妙地又像被人掐掉了什么东西一样。有点痒。有点痛。
“他们怎么说？”她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接着疲惫地靠在他肩上。
“不知道。没说完就各自散了。”他抱紧她瘦弱的身子。想象这是个无人依靠浑身是伤浑身是病的小女人。她需要自己。他不能辜负。可是…脑子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蒙郁忆的那番话。
有时候人真的很贱。
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品格有多差。你就是会因为对方一个小小的暗示而高兴很久。甚至会幻想自己拯救了一个堕落的灵魂。
“见到孩子了吗？”
“见到了。”
“长的像你吗？”
“嗯…就是黑眼睛黑头发的。”
“他知道你吗？”
“不知道。”
“费太太是不是不肯把孩子给我们？”
“她毕竟是他母亲。不舍得是正常的。”
“也是…”
她的身体更冷了。
“卓澜。你病了。早点休息吧。”
“我睡很久了。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狄擎野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却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他怕自己陷入了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情局。
他不想对不起她欺骗她使自己内疚。
他也不想压抑自己欺骗自己让她伤心。
“对不起。我明天还要上班。今天真的很累了。我…”
“没事。你今天事情也够多了。你睡吧。我陪你。”
她微笑。
在狄擎野的眼里，卓澜真不知是红玫瑰还是蚊子血，也不知是白玫瑰还是白饭粒。
、065
狄擎野为难了。他既不想放弃蒙郁忆。又不想对不住卓澜。既渴望和蒙郁忆还有孩子组成一个家庭。又割舍不掉心里对卓澜和叶怀幸的疼惜。
他开始变得暴躁。焦虑。一个人独处时，脑子里总想着蒙郁忆。要去跟卓澜摊牌时，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例如尹文很爱卓澜。郁忆也承认她喜欢他。卓澜和自己又不是因为爱情才结合的。叶怀幸到底是姓叶的。小毅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和卓澜应该要离婚的。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他走到卓澜面前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面对卓澜清亮的目光总是只能悻悻然离去。然后就是恶性循环的暴躁想发脾气。
卓澜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竭尽全力地忍耐他，包容他，体贴他。她提出把蒙络毅接过来她会视如己出。她说愿意让蒙郁忆和他共同抚养孩子。她说她不会介意他和蒙郁忆见面…她开始做饭炒菜。她开始手洗他的衣物。她开始收敛着自己的小姐脾气。她甚至感觉她在模仿蒙郁忆轻柔的语调。那过程就像是写了五十年随心所欲的字却开始临摹字帖。还有。她刻意冷淡了尹文让他和叶怀幸搬出去住。床笫之间，即便丈夫婉言拒绝了她凑上去的嘴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始终微笑着。然而就是这种微笑让狄擎野感到愧疚和害怕。
他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不是没有看过她在叶赫面前微笑的弧度。
狄擎野心里有个很卑鄙的想法。不如就等着她爆发吧。不如就等着她忍受不了和自己离婚吧。
可是这个等待太过漫长了。
漫长到他已经等来了蒙郁忆离婚的消息。
狄擎野坐不住了。
他再也受不了那种好像神经末梢都被烫到的感觉。
他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尽快结束眼前这种混乱的局面。好让他和卓澜都能自由。他想自由一点。给他和郁忆一个机会。他想降低一点心里的焦躁。他想…分开吧。别再拿着一点温存彼此消耗彼此折磨彼此禁锢了…
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趁着夜深人静。打算和卓澜和平地安静地没有一点哭闹地结束他们的关系。
“我想了很久…”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下唇，声音嘶哑地开口：“卓澜。我们还是分开吧…”
“为什么？”她沉黯着眼神。有一股不可遏止的悲愤从心里奔涌出来。
“郁忆…”
这就是理由。
“好。既然你已经说白了。我也告诉你我的想法。”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双手环住自己的胳膊。眼神冷峻。声音带着一点愤恨和坚决。
“我不离婚。坚决不离。”
“卓澜…”狄擎野也站起来。焦躁地看着她。她如刀的眼神无声地剜着他的血肉。
是因为太恨太气了吗？
还是因为早在脑子里上演了这种场景无数次以至于她现如今还能够理智地运转着脑袋。
“狄擎野。你给我听好了。我。卓澜。能忍受一次丈夫背叛却绝对忍受不了第二次。你要是想和我离婚跟她双树双栖。要么。她死。要么。我死。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你给我好好想想。首先提出要结婚的人是谁？答应我要白头偕老的人是谁？她对你忽冷忽热连自己喜欢谁都分不清，我跟你在一起的这五年里虽然是别人的老婆但我却从没对你不忠。我竭尽全力地当好你的妻子。而现在。你却要为那个女人跟我离婚？”
“卓澜。感情不是你给我一分我就要还你一分的。我承认是我错了。我辜负了你。但是…但是也请你成全我一下。我这十年来。真的只爱过她一个…”
狄擎野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十年苦苦恋着同一个女人。现在终于守得云开了。他真的不想放弃…
“呵呵呵呵呵…”卓澜苦笑。眼泪也奔涌出来。她悲戚的眼睛望着他，丢下了尊严说：“我成全你。谁来成全我？你和蒙郁忆的爱是爱。我卓澜的感情就一文不值活该被一个又一个人糟蹋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狄擎野的嘴唇干涩地稍微一动就带着痛，“你是个好女人。你给我的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但是…”
“够了。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形神俱伤地跌坐在地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一直和我耗下去？”
“呵。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像毒蛇一样蜿蜒爬行的黑发遮住她美艳小巧的脸庞。她抱紧自己的身体。像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
狄擎野被软禁了。
没错。
他被软禁了。
卓澜掌控着整个房子的钥匙和指纹锁还有密码。
他突然想起在这之前的一天，他们刚浓情蜜意完。卓澜躺在他怀里撒娇说她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她要掌控好整个房子。
却想不到。是早就防着他了。
狄擎野苦笑。
他坐在二楼的房间里。没有手机座机电脑等一切可以联系外界的机器。
卓澜赶走了尹文叔侄。
她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的行李丢在门口叫他们去住酒店。
而她日夜都留在这个房子里看着他。他出不去。只能暂时强颜欢笑地和她作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她极端的一面又暴露出来了。
她不许他提到蒙郁忆。不许他说要离婚。不许他和她分床。他被迫煮东西给她吃。因为他提到过自己以前经常煮食物给蒙郁忆吃。她强迫他坐在沙发上和她看电视。她强迫他拥抱她亲吻她甚至是做更亲密的事情。他拒绝了。他没办法在这种关头还若无其事地和她亲热温存。卓澜一看他拒绝。心里的怒火就被挑的老高。两人开始吵架。从冷战到热战再到冷战。他总是辩驳总是给彼此找个好借口。她总是一针见血说话不饶人。后来他开始沉默。不再和她交流。她更气。尖酸刻薄地挑战他的底线。到了最后。她也沉默了。
日复一日的折磨让他们都感到很是疲倦。
他们同床异梦。像是两个只负责呼吸的机器人。整个房子死气沉沉。只有微弱的声音从某个角落传来。
那种精神上的折磨让他们开始形体消瘦。暴躁绝望的情绪与日俱增。以至于如此这般的日积月累。终于在某天爆发。
那天。狄擎野说他睡不着。想要吃安眠药。卓澜也因为一连好几个星期的折磨变得敏感和睡不着。她就去楼下买了。她把药买回来之后，狄擎野就吃了睡觉去。卓澜也晕晕乎乎地吃了。可等她醒来。却发现家里柜子一团糟乱。简直像有盗贼入室被抢了一样。她慌乱地下楼。看到狄擎野站在书柜旁翻找着东西。她一瞬间就明白。原来他根本没吃安眠药。只是假睡哄着她松懈了片刻…
争吵又爆发了。
卓澜一边几欲哭断肝肠一边责备他辱骂他。狄擎野也被逼迫到崩溃了。
家里的瓷器抱枕书本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丢到了地上。
互相辱骂的声音越来越激昂，用词越来越尖锐令人难堪。
卓澜最后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打电话给尹文。
她说。
“尹文。去把蒙郁忆那个女人杀了。只要你把她杀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疯啦！”狄擎野怒吼。走过去。扯她的手机。
两个人最后缠绕到一起厮打起来。
卓澜的手指甲划破了他的脸。她的手也青青紫紫的一块一块。
“小澜。小澜。”尹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尹文。去把她杀了。去把她杀了。我不要再见到她——”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