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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一会儿,一个瘦瘦的年轻人走过来,上下打量我一眼,问:“现金带够了没?”
我点点头。
他不再说话,掉头开始走,我跟在他后面。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我发现他在带我兜圈子,在老北市这么久,这里的巷巷弄弄没有我不熟的。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他接听,一边听一边点头,挂断电话,示意我跟上。
没几步,一转弯,他带我到了一家很普通的十元超市。穿过乱糟糟的货架和货物,我们来到超市后面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一个又黑又胖的男人,瘦子指指我,说:“就是她。”
黑胖子打量我一阵,这时又有手机响,黑胖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听了一会儿,挂断,对我说:“你要的东西在楼上,跟我上来吧。”
木板楼梯狭窄阴暗,脚踏上去咯吱有声。他带我到楼上一间房间门口,敲敲门,然后示意我进去。
我推门进去,然而屋子里没人,正疑惑间,有人在我背后说:“要是这会儿是小谢,你怎么办?”
我一愣,回头,栾少把门关上,看着我微微一笑。
我放松下来,走到一组旧沙发上坐下,摘下帽子和墨镜:“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跟大哥说吧。”
栾少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我有我的做事风格,我从来也没养成事事向人汇报的好习惯。”
“不过怎么你在这儿,老北市不是被白先生交给小谢了吗?”
“还没交接好,只剩下这一块了。”
我多少有点庆幸。
“对了,老北市是你打理惯了的,白先生把它交给小谢,那你干什么?”
“离间吗?”栾少微笑:“实际上白先生把现有的和筹备中的正行生意交给我做。他说小谢只会讲打讲杀,这方面我比他适合得多。”
我诧异:“难道他想带你们洗底转正行。”
“不,”栾少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白先生的意思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他说,有些正行生意比黑道还好赚,风险收益率理想的不得了。以我们的关系网和手下弟兄的势力,不去插手这些正行生意简直是浪费资源。”
这像是一个黑道老大说的话吗?
栾少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你不知道?那时白先生在美国只差半年就能拿到MBA的学位了,他爸爸白老大冠心病发突然死了,所以他直接丢了学业回来接手白老大的地盘。”
靠,什么叫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黑道老大都MBA了,叫安江市的小市民还怎么活。
“那时候有几个跟白老大比较久,势力比较大的老人,看白先生只是个从国外回来的书生,都蠢蠢欲动。白先生一回来,先和死对头梁老大谈判,划好地盘和生意范围,讲好互不侵犯。然后没用一年的功夫,把那几个老人一个一个收拾掉,那时候我就在想,梁老大肯定也有这么一天。”
我嘲讽的笑了笑:“你很佩服他?”像小谢那样。哦不,小谢简直是崇拜他。
“不。”栾少说:“只是作为一个上司来说,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上司。”
沉默了一会儿,我站起来:“不打扰你了,我也该回去了。”
栾少在我身后说:“江蔷,你要买枪做什么?”
我顿住,当然,他一定会问的,就算跟我鬼扯了这么久,他还是会问这个问题的。
我坐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说我怕,不是为了伤害什么人,只是因为我怕,你信吗?”
他困惑的说:“梁老大过几个星期就公审了,你不用担心他。”
“不,不是他。我怕,完全没有安全感,梦里都会自己把自己吓醒。”
“枪能给你安全感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不过我总得试试。”
栾少说:“我虽然不会告诉老大,但也不会卖给你。你也别去试别的途径,整个安江市都不会有人敢卖枪给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
栾少看看表:“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吃饭。”
“晚饭的话,还有点早吧?”
他拎起我的大手袋,掂掂重量:“总得先送你找家银行把钱存起来吧。”
我跟在他后面,在楼梯的暗影里,我突然低声问:“你信吗?”
他站住,但没说话。
“我还不至于,”我说:“向他开枪,我没这个胆子,试我都不敢试。”
“那就好。”栾少说。
17
17、十七 。。。
车子开到锦关边缘,那里有一片老房子,环境清幽,都是平房小院,隐在一片茂盛的绿树中。
栾少在一个小院门口泊好车。
我探头看看:“这是哪里,私家菜馆吗?不像呀。我们来这干什么?”
栾少笑笑:“报答我呀。”
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奶奶,六七十岁样子,一头漂亮的银白色头发,脸色红润,精神矍铄。一套月白色唐装被她穿的飘然出尘。
栾少看见她,立即恭敬的叫一声:“外婆。”
外婆笑着让我们进来:“来了呀阿杰。你这孩子还真难请,叫几次才肯过来吃一顿饭。这是……”
栾少看看我说:“这是我女朋友江蔷。”说完捅捅我。
我立即微笑的叫人:“外婆您好。”
“江蔷呀,”外婆看看我,和蔼的笑:“随便一点,当自己家一样。
栾少递上一个一直拿在手里的纸包,说:“外婆,这是我托一个朋友在杭州找的。”
外婆嗔怪:“这孩子,下回除了带一张嘴来,什么也不许带。”说着,忍不住好奇的把纸包扣破一点,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缎面。她手指轻轻抚了抚缎面,很高兴:“真是上品。”神情像是小孩子得了一个心爱的玩具。
栾少也笑。
“对了,小菊一个人在厨房里,那个春白烩鸭舌还得我做,小菊不行。”说着外婆向花架那边喊:“小浩,你陪你阿杰哥说会儿话,我去厨房看看。”
这时我才看见花架下还坐着人。满花架不知什么爬藤植物,墨绿的爬了个满天满地,星星点点的粉色小花开着,像是墨绿色夜空中开着粉红色星星。小谢把腿翘在桌子上,正懒懒的坐着,侧头看看我们,不经意间天地失色。
外婆瞪小谢一眼,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阿杰你帮我把那臭小子的腿打下来。”
栾少依言走过去,一脚把小谢架在桌子上的腿踹下来,在他身边的藤椅上坐下,问:“你怎么也来了?”
小谢横他一眼:“那是我外婆。”接着笑:“再说,我也想看看这次你又带什么样子的女人来。”说完看我一眼,撇了撇嘴,一副不予置评的神情。
我看在小谢外婆的份上,没跟他计较。
外婆的菜口味清淡而味美,只可惜我不能多吃。吃到一半的时候电话响,我离桌去接。
祸害在电话里说:“怎么不在家?”
我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在外边吃饭。”
那头没有动静,我等了等,补充:“和栾少,还有小谢。”
“嗯?”祸害的声音有点疑惑,好像不太弄得清是什么状况。
我继续交代:“在小谢外婆家。”
“哦。”祸害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栾俊杰这小子。对了,小谢外婆现在已经不轻易出诊了,待会儿你可以试试看问她肯不肯帮你看看胃。”
回到饭桌上,小谢外婆说:“江蔷吃的很少,不对胃口吗?”
我犹豫一下,小谢抢着说:“外婆你不用管她,她前几天才胃出过血,随便给她喝两口汤就行了。”
外婆哦一声,叫小保姆:“小菊,你先帮江小姐盛碗杞叶蛋粥出来。”又对我说:“等会儿吃完了我帮你看看。”
一吃完饭,小谢和栾少就不知道哪儿去了。外婆带我去她的书房,问了问我的病情,又帮我诊了下脉,说:“现在是没事了,十胃九病,你们现在这些孩子不在乎养生,胃特别容易出毛病。”
说着她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档,打印了几页纸给我:“这是一些保养方法和食疗食谱。你有空看看。”
我道了谢。
小谢外婆看着我,问:“你是阿杰的女朋友?”
“嗯。”我点点头,刚才不是介绍过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我,不说话。一双眼睛晶莹透彻,洞悉世情。
我明白过来,立即招供兼出卖栾少:“不是,外婆,我是栾少临时拉夫拉来的。主谋是栾少,外婆你找他算账去。”
外婆笑着摇摇头:“这个一根筋的傻孩子。不过,你也不用跟他说我已经知道了。”
“哦。”我答应着,完全不明白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
我靠在沙发上,研究小谢外婆昨天给我的保养方法。其实黑白之心还是把他师兄那篇论文总结提炼了一下发给我了。不过那个和小谢外婆这个比起来,就高下立判了。
这时候有人按门铃,我愣了一下,看看墙上的钟,还不到早上十点,小叶这么早来干什么?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我是透明空气,直接转头对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说:“小章,这套别墅不是空着吗?怎么会有人?”
那么她是……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样说来,没有立场的那个是我,她当我空气还是对我客气的,就算她上来直接扇我耳光,我除了躲还有什么办法。
她这时才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怔住,然后对小章说:“小章,回车上等我。”
小章点点头,转头走了。
她走进来,关上门。
我退回到客厅,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请她坐或是给她倒杯水,按说她才是女主人才对。
可是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低声叫:“薇薇?”
我诧异的望着她,瞬间认出她来:“月月姐。”
其实我应该早点认出她来的,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她已经从当年那个俏丽的少女变成了从容优雅的少妇,可是她那张秀丽的面孔变化不是很大。我只是没有想到,没想到祸害的妻子会是我从前认识的人,这世界真小。
“薇薇,真的是你?”
我坐到沙发上:“罗月月,你还是叫我江蔷吧。”
“江蔷?”她挑起眉毛,走过来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什么意思?你不是薇薇,你是和我抢老公的女人江蔷?”她挑战的望着我。
“我没想的,我怎么知道你嫁了他?”
罗月月嘲笑的望着我:“你跟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有老婆?”
这是真的,我确实知道,可是:“白先生这样的人,他叫我跟他,我有能力对他说不吗?”
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