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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再次起床。
窗帘打开着,偌大的窗户,透进来金色的月光。映照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发出恍惚如同梦境的光芒。
顾泽年开了灯,突然听到静谧中手机震动剧烈的响声。他找到手机,打开短信箱,几个大字悠悠地晃荡进眼底怎么,失眠又犯了。
落款是李希妍。
顾泽年抬眼望窗外,对面九楼是同样亮着的窗户,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站在阳台上,朝他使劲儿地挥动着手臂。
像是被人偷窥到隐私般,他厌恶地拉上了窗帘。
顾泽年关了手机,将它重新扔在一边,光着脚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堆零食,薯片,法式面包,可乐,抱了满满一怀,重新回到卧室。
他将食物一股脑儿摊开在床边的书桌前,用嘴咬开塑料袋,大把大把地塞进嘴里。
干涩的薯片哽咽在喉咙,刺着喉咙,撕裂般的疼痛。他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滚烫地烧灼着脸庞。
总是感觉到很空,仿佛身体里生长着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怎么也无法填补。
可是却总是不放弃任何努力,不择手段想要填补完满。
其实并不是饿了,而是空了,虚了。
2
顾泽年喝着母亲准备的牛奶下楼。
刚走过花园的喷泉,远远的就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那是母亲特意为他找的,每天来接他上下学。班上同学大都自己骑自行车或者公交车上学,很多人羡慕他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可是,他却是厌恶的,表面伪装的乖张的假象下,隐藏着一颗渴望自由的心。
他貌似美好幸福的家庭,像展开的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罩在网的中央。
顾泽年将双手插在裤兜里,缓缓地向小区门口踱去。
还未走近,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顾泽年,等我。
这样带着鼻腔的拉长的声调,是属于李希妍专有的。
他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
〃喂,我叫你呢!〃李希妍极度不满地从后面追上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爸请的司机今天病了,不能送我去上学。你知道我爸是从来不会亲自开车的,所以,我想搭你的便车去学校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慢,并观察着他的脸色。
〃你就不会坐公交车去上学吗?〃
顾泽年甩开她的手,不冷不热地回应。
李希妍轻咬嘴唇,楚楚可怜地小声说:〃早晨的公交车多挤啊……拜托了……〃
大门口,出租车司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顾泽年望了望司机,又低头看了眼满怀希望等待他答案的李希妍,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像得到了大赦般,李希妍蹦了起来,接着像个无尾熊般抱住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险些让顾泽年摔倒。
〃上车啦。再不下来,你就去坐公交车好了。〃
他不耐烦地推开她,甩着手腕上了车。他那动作,就好像甩掉一摊黏稠的鼻涕。
出租车在刚苏醒的城市里穿行,李希妍不时地将身体向他靠近,一双脉脉含情的双眼不停地向他发射着电波。
顾泽年将身体移到了最边上,故意装作看窗外的景色。
李希妍喜欢他,虽然对方一直没有直白地告诉他。但是敏感的他很早就感觉到了。
早在多年前,顾泽年跟着他的母亲来到继父住的维多利亚公寓,李希妍被她爸带着来他们家拜访时,两个人就认识了。
那时候两个人都还是懵懂的孩童。
早熟的李希妍已经像个跟屁虫般粘着他了。只是,他对她从不来电,即使看似亲密,心也隔离了千山万水,无法靠近。
他深知,这个女孩跟他完全是两类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在母亲没有认识继父之前,不过是个在街头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直到某天,发生一件他以为无比平常却连累母亲的事情后,他终于在疼痛沉默中努力地改变。
那是他刚搬来维多利亚公寓不久的一天,他跟小区里一个男孩打架后,对方的父母找上门来讨说法。感觉到丢人的继父终于忍无可忍,当着被打小孩父母的面,将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半夜,他内急起床上厕所,路过父母卧室,看见门缝里有微弱的光溢出来,夹杂着细微的声响。他好奇地停下,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侧耳倾听。
将泽年送到住宿学校去吧。让人知道我沈某人有这样的儿子,真是丢死人了!
继父的话音刚落,顾泽年已经听到了房间里母亲隐忍的哭泣。
我求你,留下他吧。我会管教好他的。求你了。
母亲哽咽着低声祈求。
给你一个月的时候,要是他还是这个样子,那么这个家有他没有我,有我没有他!
继父提高了音量。
小声点儿,待会儿孩子听见呢!我……我答应你……
母亲终于妥协了。
门外的顾泽年拳头越握越紧,直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殷红的血液模糊了手心的纹路。
再无力地摊开。
就在那个时刻,他感觉到肠胃前所未有的饥饿。心里像是突然生长出巨大的洞穴,无法填补。
那是他第一次无节制地疯狂地暴饮暴食。之后这样的事情偶尔发生一次,未被觉察。到高中时已经愈演愈烈,从玛瑙海回来后,已经变成了习惯性的。
那些空虚饥饿感,就像生长在身体里的毒瘤,与他形影不离,血脉相连。
借着微弱的光,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像个野兽般将冰箱里的食物吃去了一大半。一边吃,一边默默地流泪。
黎明时分,他擦干满脸的泪痕,捂着疼痛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父母说什么就做什么,并且做得出人意料的好。也从不顶嘴,乖张得让人心疼。
不多久,隐忍的生活已经将他锤炼成了深沉高贵的男生。他努力用足够优秀的表象来伪装自己,而骨子里的桀骜不驯的野性却被残忍地深藏。
只有在足够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情不自禁地展现出来。
继父对他的态度逐渐发生了变化,虽然谈不上亲近,但是至少已经不排斥他了。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也是他获得了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的日子。那天晚上,父母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会,请了很多人,都是离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是我的儿子沈泽年。晚会上,父亲骄傲地这样介绍。
不,我叫顾泽年。
他冷冷地接过话,决绝而冷漠。没有给继父留下一条逃避的路。也瞬间将自己再次推进了黑暗。
啪
伴随着耳畔隆隆的声响,顾泽年白皙的脸上赫然显现出五条鲜红的掌印。胸口上下剧烈起伏,肠胃痉挛着疼痛,口腔里逐渐有了血腥的芬芳。
他猛力地将血水和着口水艰难地咽下。
哎哟,老公。泽年他喝醉了,你不要放心上。泽年,快给你父亲敬酒道歉。
母亲慌张地打着圆场,父亲气愤地望着他。所有宾客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场家庭闹剧。
事实上,顾泽年心里很清楚,当时只要他说声对不起,接受那个姓,他的日子就将是另一番景象。不能生育的继父,会把他当做亲生的孩子,并且继承他偌大的家业。
可是,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因为穷困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死去的父亲。
疼痛铺天盖地地涌来,再漫涨过他的头顶,无法呼吸。
每一个细微的细胞,每一根敏感的静脉,都在瞬间扩张,扩张,直到爆裂。
我的名字只有一个,顾泽年。他目光犀利凛冽地与继父对望。倔强地说。
只用了一秒的时间,整个客厅已全然乱套。父亲的咒骂,母亲呼天抢地的呐喊。宾客乱哄哄的劝阻和安慰……
趁着混乱,顾泽年匆匆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再,将整个头都深埋进棉被。
前面的马路越来越狭窄,路的两边多出许多穿白色校服的学生。出租车速度只得明显放慢。
顾泽年仰起头望着车窗外,努力将眼泪逼回心里。
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像蒲公英洒落的种子般,悄然落入他的瞳孔。
女孩将自行车停靠在小吃摊前,摸出一块钱买了杯豆浆,一手撑着自行车,一手喝着豆浆。
她骑车经过的地方,不时听到男生吹出的口哨。
〃前面那个女生,就是传说中刚转学来的大美女吗?〃
〃嗯。〃
顾泽年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追随着前面白色的身影。
〃也不怎么样啊!〃李希妍轻挑眉头,不经意间发现顾泽年专注凝视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顿时明白,带着嫉妒和愤怒的口气打探,〃听说在你们班哦,你不会对她动心吧!〃
顾泽年依然沉默,眼神专注,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顾泽年你到底在干吗啊?〃
李希妍尖声呐喊。
〃我什么也没干。〃顾泽年收回视线,一脸平静地对司机说:〃开快点儿,快迟到了。〃
出租车继续向前飞驰。道路两边的人和物不断地向后倒。不久,先前那团白色的影子也落到了后面。
透过后照镜,李希妍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镜中骑自行车的白衣少女。直至那团影子,缩小成忽略不计的点。
她瞳孔燃烧过火焰后残留的余光,辉映出一片寂寥的天光。
3
在苍茫的人潮里。
无数熟悉或者陌生的脸,像夏花在我的眼底绽放。又匆匆地熄灭,了无踪影。
只剩下一朵蓝色鸢尾,寂寞温暖地盛开。
你知道么?
苏多颜,我亲爱的小尾巴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顾泽年。
4
不到十点。
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固定在蓝色的苍穹。阳光里燥热的因子开始横行无忌。
这节课是语文课,讲如何写作半命题作文,讲到精彩处,还不忘念些段落文章增强效果。
顾泽年完全没有心思听课,不知是天气燥热的原因,还是想到要把紫贝壳给苏多颜太过紧张。课桌下,他握紧紫贝壳的手,竟然流了一手心的汗水。
就像是用手心在流泪。
没有一丝风。
燥热凝固在空气里,被鼻翼吸进身体,在心脏处继续焚烧。
顾泽年抬头准确无误地找到苏多颜。
她仍旧穿着白色的裙子,露出细小的胳膊和细小的腿。浓密如海藻的长发,从她单薄瘦削的身体里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