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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
顾泽年恨恨地咒骂。视线逐渐模糊,他伸出手胡乱地抹了把脸。
满手心潮湿的液体。
4
顾泽年在离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脚踩过铺满了金色落叶的马路,听到树叶破碎细微的声响,他总产生一种真实却又遥远的幻觉——那样嗡嗡作响的声音,就像是从深远广阔的苍穹传来的苏多颜隐忍的哭泣。
他愈发感觉到压抑,像是要死去一样,脚步越走越快,最后终于像离弦的箭般飞了起来。脚下的声音也跟随着加大,先前隐忍的哭泣,现在却仿佛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哀嚎。
不觉就跑到了学校附近。
此时还未放学,周围的琳琅满目的小店铺生意清冷。只有游戏厅门前闹哄哄的,不时有穿得奇形怪状的少年进进出出。
顾泽年想也没有想,就径直冲了进去。
室内光线昏暗,一派孤烟瘴气。空气里混迹着烟草,汗液,体味……再被无数机器散发出的热气蒸发。每台机器都有人霸占着,杀得昏天黑地。
顾泽年找到老板,给钱买了游戏币,走到角落里空着的游戏机前,开始了厮杀。
他玩得很投入,脸上有红润的光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里不时发出大声的咒骂。
像是在发泄般,将心里长期压抑的悲伤,愤怒,疼痛……倒筒子似的往外喷。
不知道玩了多少个回合,直到输掉最后一个游戏币。他原本僵硬的身体,终于像散沙般沿着机器往下滑。
顾泽年从兜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却发现打火机不知何时弄丢了。
“我靠!”
他大声咒骂,站起来准备找个人借火。一只手却突然伸了过来,手里握着一只点燃的打火机。
他想也没想,就将嘴里含着的烟凑了过去。待他点燃烟后,那只握着打火机的手又缩了回去。
“呵呵,你很久没有玩CS了吧!技术退步好多!”那双手的主人说。
顾泽年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是他过去的好友现在的情敌蓝正熙。瞳孔里仅有的光芒也瞬间熄灭了,犹如一潭死水。
“你来多久了?”他不悦地问。
“你刚来我就来了,一直在你身后看着呢。”蓝正熙说得很轻松,他像过去一样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烟。”
顾泽年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烟,扔给他一支。
“谢谢。”蓝正熙接过。
顾泽年刚玩过的机器,不久就被人霸占了。进入游戏后,那人连连发出大呼小叫,很显然是个痴狂的游戏迷。
顾泽年没好气地瞥了那人一眼,扔掉烟头,将双手插进了裤兜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蓝正熙刚点烟,也跟了出去。
“顾泽年,你等等!”他在后面大声地嚷嚷。
顾泽年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他突然很想摆脱他。一看到他,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和苏多颜那个那个的情景。
而一想到这里,他就疼得像是要死去似的。
“顾泽年!”蓝正熙很快追上了他,“我们一起去。”
顾泽年正在气头上,回头劈头盖脸就问道:“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既然是敌人,干嘛又要捆绑在一起?”
“你不是去‘午夜诱惑’吗?”
蓝正熙目光犀利地与他对视,仿佛他眼前的少年是透明的。
“那也不用跟你去。”
他说完,打了个响指,将一辆出租车拦下。
“喂,你十点才能够看到苏多颜,现在去太早了,笨蛋!”蓝正熙朝着他大声嚷嚷。
刚钻进车的顾泽年若有所思,接着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你还上不上车?”
5
出租车到达“午夜诱惑”酒吧时,天刚黑尽。酒吧刚开始营业。
两个人下了车,还未走进门,就听到有人殷勤的声音。
“呦,来了,快请进去吧!”
话音未落,雕花的木门里已经出来一个打扮得妖冶俗媚的中年女人。一上来就拉住蓝正熙的手,完全把身后的顾泽年当成了隐形人。
望着蓝正熙黑色的后脑勺,顾泽年心里的阴影逐渐扩大——他越来越不了解他了——现在那种陌生感又增加了一层。
“这是我兄弟顾泽年。”蓝正熙挣脱老女人的手,回头将顾泽年介绍给她。
“呦,小伙子长得可真是帅啊!”老女人这才发现他,顿时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发出惊叹。
顾泽年的脸顿时红了,牵强地笑笑,算是认识了。
三个人穿过狭窄的走廊,走过灯红酒绿的大厅。梅姐给他们找了一张接近舞台的桌子,又吩咐服务生端来一瓶芝华士和几瓶绿茶。
“你们慢慢喝酒,今晚算是你梅姐请客。”她说着将一只手耷在蓝正熙的肩膀上,“你付的钱快到期了,记得按时给我哦!”
“一定的。”
蓝正熙故作镇定地笑着,用余光打量了顾泽年——他的目光正落在服务生兑酒的手中,似乎饶有兴趣。
“小帅哥,你要是喜欢调酒,我免费教你。”
梅姐暧昧地靠近他。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凛冽的香水味道,甜腻到发臭。
顾泽年赶紧借口要上厕所,逃开了。
刚进厕所,他就忍不住肠胃的痉挛恶心地收缩,趴在马桶上不停地呕吐。
他再次回到座位上时,梅姐已经离开,跟旁边的客人打得火热。
“习惯就好了。”蓝正熙兀自说着。将兑好的酒倒了一杯,送到顾泽年面前,“我们从认识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喝酒吧!”
“嗯。”
顾泽年点头,拿起酒杯,小口地啜饮。
这是他第一次喝洋酒,虽然继父家放着很多各式各样的高档洋酒,他却从不尝试。一直用好孩子的面具,精心地伪装着自己。
沿着食道,辛辣酸涩的味道一路侵袭。之后阵阵香甜从喉咙里源源不断地冒出,回味悠长。甚是舒服。
顾泽年又喝了一打开。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抽烟,也是咳嗽之后就会了。
仿佛是一种本能。
或者他真的天生就是做坏孩子的命。不管如何精心地掩饰外在,即使无懈可击,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却依然是狂野且肆意的。
“你最近经常喝酒吧?”蓝正熙一脸的震惊。
“没有。”顾泽年用手玩弄着空杯子,玩世不恭地笑着:“你似乎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是,你很聪明,可惜我发现得太迟了。”顾泽年脸上的笑容僵住,“对你来说,我一直是透明的。而对我来说,你却一直是深藏不露的。”
他暗示他,他被他骗了。
心脏仿佛被人生生地拽出身体,不能跳动,无法呼吸。蓝正熙端起酒杯,借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巨大的悲伤。
“你也很能喝,应该经常来这里吧?”他明知故问。
蓝正熙点点头。
“听说苏多颜被人高价收藏了。”他严肃却又似乎是开玩笑,“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
事实上,之前是故意的,他和梅姐的对话他听见了,并且听到了心里。
像是受到了惊吓般,蓝正熙还未来得及吞咽的酒瞬间喷了出来。
蓝正熙慌忙拿纸巾擦拭桌面。
顾泽年心里一紧,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变成了肯定。
像是突然间点燃了火种,瞬间烧灼遍整个身体。再冲破皮肤,在空气里继续燃烧。
顾泽年手中的杯子越握越紧,终于像个疯狂暴躁的狮子,用力将杯子朝蓝正熙头上砸去。
杯子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血腥甜蜜的芬芳在空气里扩散,比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水还要甘醇。
周围的人很快发出尖叫,四散逃开。
蓝正熙捂着满是鲜血的头,嘴唇裂开,露出奇异而幸福的笑容。
身体却像断翅的鸟,往下坠。
6
妖娆诡异的花朵,在他眼前肆意地绽放,就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一眨眼就已经蔓延出一大片。
顾泽年嚣张地笑了起来,脸上愈发冰凉。
有咸腥的液体滴入口腔。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伸手一摸,满手的泪,满手的血。
7
蓝正熙被梅姐送去了医院,顾泽年跟着去了,梅姐说,你他妈要敢耍赖不去,我卸了你的胳膊。
顾泽年说,我不会赖账,多少钱我都给。
梅姐说,一起上车啊。还站着干嘛!
就这样,顾泽年跟着一起到了医院。
蓝正熙在急救室里包扎伤口。
静谧的走廊里,顾泽年和梅姐坐在椅子上等待。
“你也喜欢苏多颜吧?”
梅姐先开口。
顾泽年疲惫地点头。
“为一个女人和朋友闹成这样,值得吗?”梅姐又说,“友情是友情,爱情是爱情,你小子脑袋有毛病。”
顾泽年仍旧不说话。
事实上,蓝正熙倒下去之前,最后灿烂满足的笑靥,已经深深地刺痛了他。甚至,在来医院的路上,他听到他忍不住发出的呻吟,他竟然会害怕到心疼,再到恨不得代替他去疼痛。
“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为了女人打架。我算是明白了‘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朋友插朋友两刀’”梅姐还在絮絮叨叨。
顾泽年蹭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朝急救室走去。也不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蓝正熙头上的伤口刚缝合完毕,医生正在给他做最后的包扎。见他进来,旁边的护士赶紧上前制止。
“让他留下。”蓝正熙疲惫地说,“你有话就快说,说完你去接她。”
护士回头用目光询问医生。看到医生点头,她乖乖地站到了旁边。
“还疼吗?”
顾泽年走近他,压低声音问。
“不疼。”他笑着回答。
苍白的脸,在灯光下透出青紫的颜色。宛如死去的尸体。
顾泽年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再次被击中。
以至于差点儿掉下泪来,
“对不起。”他说。
“我不接受。”蓝正熙仍旧笑着,“因为这是我希望的。”
“嗯?”
蓝正熙不愿再做回答,他抬起手腕看表,示意时间差不多了,“你走吧,记得去接她。”
8
苏多颜从“午夜诱惑”酒吧出来时,已经快凌晨了。她脚步缓慢,一脸的倦容。
昏暗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顾泽年没有上前跟她打招呼,保持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
上帝知道,他多么的渴望靠近她。
可是,他身上还沾着蓝正熙的鲜血,至少在他没有换下衣服前,他得与她保持距离。
走过马路,穿过七拐八拐的巷子,再穿过深秋里一大片光秃秃的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