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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疼痛,无法愈合的伤口的过往。
这整个残生的一切,就这样布满累累的伤痕,即便是漫着尚未干涸的血,亦是没人可以看到。
这样,我就能麻醉自己,只想疼痛的地方,而不去想那些疼痛的现实,可,这些都汇涌成我愈来愈深的恨意。
因为这份恨意地操纵,所以,安陵滺终是不能如她姑姑一般迷惑圣上太长的时间。
烨儿永不会原谅于她,越是深爱,则越是缺乏信任的烨儿,纵然可悲,但,却是我最值得骄傲的皇儿。
纵然,她的双胞妖孽得烨儿开恩,苟活于后宫,却还是逃不过我昨日的处置。
唇畔浮起虚幻的笑意,虽因皇后从中保下睿雪,但毕竟还是除去了睿嫦,烨儿表面上亦是为之前的纵容而悔过的。
安陵青翦,妄想以倾朝的权势来胁迫我让其女儿再度进宫,这个老狐狸却真真是想错了。一切都在我的把控中,就如,我深谙烨儿的脾性一般。
那日,选择容貌不似安陵滺的安陵宸而不是有太多相似的安陵言,并在烨儿悲恸未愈合之际强行安排给他,得到的将只会是他的逆反,以及不屑。
但,却有一些事,超过了我的预料范围。
忆起,那日烨儿临幸安陵宸后近身女官佾痕的禀示:
“启禀太后,宸才人昨夜侍寝时,皇上似乎并未临幸娘娘。”
“何以见得?小李子不是已记录验证有元红?”
“启禀太后,奴婢当晚就在殿外伺候,皇上起身后,是奴婢伺候皇上更衣,发现皇上手指有伤,并且神色微愠,而才人亦不像初承雨露的样子,是以奴婢有所怀疑,但因兹事有损圣上龙颜,故奴婢没有声张,只前来禀于太后您一人,请太后明察!”
烨儿竟为她不惜自伤龙体?而去掩饰未曾临幸的事实?这让我在那日后隐隐开始不安。
及至,英华殿莫名走水,宸才人失明,而隔了数日,烨儿却在未曾提前知会各宫,匆匆携其南苑狩猎。
一去月余,回宫时宸才人却容颜受损,烨儿的赐封圣旨亦让我敏锐地感到,他的心在动摇,开始不自禁地庇护她。因为,这,绝非是单纯的南苑狩猎。
这——是不祥的征兆。
第21章 此恨难湮宫墙月(下)
(云雅太后)
乃至,昨日,赐死帝姬时,烨儿第一次在众妃面前不加顾及地拥紧情绪濒临崩溃的她,低语绵绵,终于,让我有了莫名的忧虑、担心,怕我素以为傲的皇儿,亦中了安陵的妖媚之毒。
而,她的复明让我越来越觉得不能再姑息下去,我不愿意再处在危险的边缘,眼睁睁,看权势一分一毫被安陵氏夺去!
哪怕,她倾城容颜被毁,已无昔日的绝色!
哪怕,烨儿一直视丞相为专政以来的桎梏!
正思绪翩迁,却被通传的声音生生阻断。
“启禀太后,沁颜阁宫女菱红求见。”殿外宫女禀道。
“嗯?”她来做甚么?心下略疑,理妆的玉手微缓,语气淡然道:
“传!”
片刻,衣裙窸窣,一身着水红缎绿滚面对襟袄裙,容颜还称得上几分秀色的宫女装扮女子进得殿来。
“奴婢菱红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你不在宸昭仪身边伺候着,来哀家这里,有甚事吗?”
她闻言不惊,极其妩尔一笑,轻轻道:
“奴婢蒙太后您庇护,方能福泽于宫内当差,自是忠于太后!”顿了一顿,话锋一转,“故奴婢对一切不忠于太后,有违皇室威仪之事皆是无法隐瞒的!”
我看她眼波流转,似有顾及,打住不语,心下喟叹,又是一自作聪明的宫女。这宫里,无论聪明或者愚笨,都将不会久长。可惜,局内人,却是不自知的。
挥挥宽大的水袖,对周边伺候的宫女道:
“你们且下去,暖,你留下。”
回眸凝着菱红,语气平和却隐着威仪地说:
“你可以说了。”
菱红继续浅笑,抬眸,直视我,问:
“太后可知这月余,宸昭仪是往何处而去?”
凤眸微眯,故作不知,佯做怒意,叱道:
“皇上月前已下昭,携昭仪往南苑狩猎!菱红,你可知罪!竟然疑心皇上旨意!”
“太后息怒!”她叩首,声音依然不惊,缓缓道:
“太后圣明!圣上乃顾念相府声名,方违心颁旨。”
“大胆!你区区一宫女岂可擅揣度圣意!”手击扶椅,怒责。
菱红继续叩首,依然直诉:
“太后容禀!宸昭仪乃同平阳侯私逃出宫!圣上心不忍,才出宫相寻!此乃切切实情!请太后明察!”
心下突地一松,终于,幕后策划英华殿走水的那黑手按捺不住,开始有所行动了。也好,就且顺着这只手,让我继续得除安陵宸吧。
眸底泛起深深笑意,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平和,语意的怒意渐逝,瞬间换以柔声地问:
“好孩子,起来禀吧,有何证据?”
第22章 欲加之罪何需证(上)
(云雅太后)
菱红声音清澈,字字铿铿地禀:
“太后明鉴!圣上英明,平阳侯滔天罪证已尽毁,无从查考!”
我微微眯起双眸,凝着眼前这张看似乖巧秀气的脸下,是怎样的一副缜秘的心思。悠悠启唇道:
“这些事,你怎会如此知悉?你即知道,那圣上英明亦无从说起了。”
菱红闻言蓦地跪道:
“奴婢不才,却是昭仪值夜宫女,昭仪连日因惊吓过度,故时常梦呓。”
她的脸低着,我无法看清此时脸上是否有稍纵即逝的喜色,但多年的宫廷生涯,让我明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这样,我才能在后宫这潭沼泽里,踩着淹没的他人,而屹立巍巍。
“好孩子,起来吧,今日你告诉哀家这些,可想要何赏赐?”说罢,端起一边的翠滴薄胎玉瓷茶盅,细品其中的绿墨沁嫩茶尖。
她缓缓站起,脸上却忽飞红晕,怔了一怔,方道:
“奴婢效忠太后,是奴婢本份,奴婢不求任何赏赐,唯求能侍奉太后!”
我眸里漾了渐深的笑意,她脸上的红晕已泄露了她真实的想法,后宫中,就一个男子,自然……
“好孩子,你这般乖巧伶俐,哀家又怎舍得你一直为奴为婢呢?圣上身边若是多几个似你这般的,哀家亦可少些烦恼。”我故意顿了一顿,打量着她的反映。
果不其然,她似不置信的抬眸,嗫喏道:
“太后?”
我微微颔首,道:
“难道你不愿意?”
她的红晕渐深,恭敬行礼,遮掩不住喜色地道:
“奴婢但凭太后做主!”
我唇畔勾起一道恰到好处地弧度,她幕后之人是否又预料到她亦是个俗物呢?心下如是想着,口中却似允诺地道:
“你且下去,继续侍侯着昭仪,哀家必会将此事周全安排。”
“奴婢铭谢太后恩德!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她行礼,带着满足的笑意退出。
第22章 欲加之罪何需证(下)
(云雅太后)
而我的脸却在那抹水红身影消失在殿外时,刹时笼上一层寒冰。我泠泠唤道:
“暖,皇上何时祭天?”
“回禀太后,皇上今日起开始斋戒,三日后圜丘祭天!”
我眸波微转,她早已领悟我的意思,静静地道:
“太后如要处置不守宫规之人,亦不若那时?”
我赞许的颔首,依旧轻啜杯中略带涩意的香茗。
烨儿,我实是不愿意与他过多争执,母子的情份,似乎在安陵滺逝后就开始有个隔阂,而隔阂这个东西一旦产生,就如美玉,有裂缝,终难愈合吧。
昨日,当我终于处置了双生妖姬时,唯有我,读懂了他眸底深处渐燃的恨意,纵然,他的表面是应允我的诛杀,但,在他拥着安陵宸时,我看到,她所流的泪,定是渗进烨儿的心内,漫化成会随着时日的积聚,无法泯灭的恨意。
所以,哪怕让他再恨我一次,安陵家的女子,一定是不能留在宫内!留于这世上!
败给安陵羽熙,我不甘心亦无奈何,但,以我今日的权势,我必不容安陵氏!
玉手微抖,杯中的琼茗溢至腕边亦不觉,那淡漠的微热,心内的浓恨,一起纠缠开去,化做永乐宫绝决的杀意,氤氲……
三日,后宫平静如昔。
但我知道,平静的背后,蕴酿的是什么,宫里,愈是平静,愈代表着血腥袭来前的假象。
冬至日终是到了。烨儿按照祖规,携皇后于寅时起驾至圜丘坛。
而我,终于不必再对安陵宸姑息了。
我望着天际尚是暗晦的苍茫,眸里闪过璀璨的荣光。
戴上象征最高权威的翡翠夜明珠瓒护甲,我轻抚镜内依然保养年轻得宜的玉颜。吩咐道:
“暖,摆驾沁颜阁!”
“太后起驾!”
玉辇在黎明到来前最后那抹夜色里,因着金色凤翔而份外显眼,我的珠履缓缓踏上,随着内侍的起辇,我看到,后宫巍峨的宫檐在暮色里以寂静恭顺的姿态呈现,诺大的紫禁,只有我,赫连宛如,才是最高高在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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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暝色深宫卿命薄(上)
(安陵宸)
被楚瑜执刑的是睿嫦,而我,最后仅能看着无辜的生命消逝在这紫禁的阴霾中,却无能为力。
金城、陇西、介根、琅邪四地的赈灾,天烨在发布罪己诏后,着太常寺安排圜丘祭天,并命太府寺拨款震灾,以使四地妥善安排灾民过冬及重建家园。
东歧出兵侵犯边境,令太尉南宫煦与左将军李昶、右将军叶飞羽速拟对策。
平定漠北玄巾军的叛乱,却出乎意料,提升我兄长安陵澈为都尉,率兵两万,直赴漠北边陲重城夜魈城,以图早日一举歼灭玄巾军,并收回早前被其占据的漠梁、闵西双城。
这道旨意,表面平淡如常后淌涌的,却是令人隐隐的不安。
但,在那时,我却仅是将这不安略过,后宫不得干预前朝,我是铭记的。所以,在那以后,一次次,将前朝激越的争斗,再再漠视,直到最后的磅礴爆发,搭上了无辜者的性命,我才发现,有些事,并不会因为你的刻意忽略,而渐渐随时间平复,该面对的,总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