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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拂,不敢有所隐瞒,皇上……这病只怕……回天乏术!”
静贵妃一惊,坐着的身子一下子绷紧挺直了,向前一倾,耳语一般,沉声问道,“还有多久?”
张德康微微抬了抬头,轻声说道,“皇上已近油尽灯枯之像,只怕撑不过正月。”
仿佛晴天响过一声霹雳,静贵妃脸色登时变得苍白,一下子瘫软在暖塌上,身子斜歪着靠向引枕,一时惊骇得话也说不出来。
张德康轻轻地放出这个炸弹,自己倒轻松了,饶是如此,背上也是冷风嗖嗖、一身薄汗。见静贵妃犹自没有醒过神儿来,便一叩首,轻呼道,“老臣告退!”
静贵妃一愣,这才抬起手胡乱挥了挥,哑声说道,“有劳院使大人,你退下吧!”
暖秋进来,一见静贵妃脸色煞白,赶紧倒了热茶奉上,连着呷了两口,静贵妃才定住神,静思片刻,下令摆驾慎德堂。
慎德堂是皇上在圆明园的居处,静贵妃所居的华荣阁慎德堂很近,方便每日照看侍奉。
其实静贵妃不喜冬季到园子里来,虽然殿堂精巧,陈设美轮美奂,毕竟冬木凋敝,一派萧索景象;更兼园子里水域广阔,到处结冰,天寒地冻的只觉凉意渗到心窝子里去了。美人迟暮,越发见不得一丁点儿的惨败象!
只是,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静贵妃心里明白,手上掌权的好日子就快到头儿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脖子往貂皮大氅的领口里缩进去些,心里空虚得难以忍受,条件反射一般翕动起嘴皮,背诵起佛经。似乎佛号一响起,心里便踏实了。
一跨进慎德堂,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苦药气息,皇上正在进药。昨夜就在偏殿暖阁上将就了一宿的月柔贵人正伺候皇上。
一见静贵妃进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停了喂药先行礼。静贵妃手一摆止住她,先给皇上行礼,也不等皇上免礼,自行站了起来柔声问道,“皇上昨夜可睡得安生?”
“唔……尚可。”皇上正靠在一大叠锦被堆成的靠枕上,看着药碗发愁,索性不吃了,苦笑着跟静贵妃说话。
静贵妃接过月柔贵人手里的药碗,好笑地打趣着皇上,“多大的人了,还嫌药苦入不了口吗?”那语气语调就像在调侃小孩子。
皇上皱着眉头,紧着喘了两口气,不高兴地抱怨道,“把朕当药罐子吗?喝了那么多药总不见起色,索性不喝了!”
“良药苦口这个理儿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来,张嘴!”静贵妃哄着皇上,羹匙凑了过去,皇上这才吃下去咽了。
静贵妃慢条细理地伺候着皇上进药,一边哄逗着他开心,这幅景象倒像是一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把旁边的月柔贵人看得呆了,心里隐约明白了,为什么静贵妃能够一辈子圣眷不衰?
静贵妃转过脸来,和颜悦色地对月柔贵人说道,“你昨夜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晚间不必来了,自有其它宫里的妃嫔过来当值。”
“是,臣妾告退!”月柔贵人温温婉婉地行过礼,顶着两只淤青的眼泡退出去了。
“月柔贵人虽然年纪轻些,倒是进退有据,对照顾皇上十分尽心!”静贵妃满意地称赞起月柔贵人,掏出手帕将皇上嘴角胡须上沾着的药汁擦净了,又奉上一小片蜜渍陈皮给皇上解药苦。
“唔……。是啊,”皇上含混地应着,想把那陈皮咀嚼两下,冷不防牙齿像豆腐渣似的碰不得,只好含在嘴里,微笑着对静贵妃说,“回头给她晋晋位分吧!”
说完一愣,才察觉到,这口气像是在交待后事了。静贵妃只当没听懂,转过脸去宫女手上拿热毛巾给皇上擦手。
看着静贵妃温润的笑容,皇上不由得心声愧疚,不禁感叹,“六阿哥跟她差不多大呢!尚未指婚,这事儿我想了一段时间了,你看,让兵部尚书桂良做他的丈人如何啊?”咨询的眼光看向静贵妃。
静贵妃脸上微微一怔,立即笑着说,“桂良大学士府上自然是好的,但凭皇上做主吧!”
桂良时任兵部尚书,按理说以六阿哥的身份与兵部尚书联姻,是犯忌讳的事儿!皇上似乎意在弥补,静贵妃却不知对于六阿哥来说是福是祸?
再有一点,桂良府上并没有待嫁嫡女,若是将庶出的女儿指给六阿哥做嫡福晋,却实在是有些委屈六阿哥了。
一时不知皇上是不是病糊涂了?脸上却没有半分犹疑,仿佛打心眼儿里喜欢似的。
皇上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已是乏了。伺候皇上歇下,静贵妃见芳嫔已在外间候着了,便交待几句,自己仍回华荣阁。今儿是六阿哥来圆明园请安的日子,少不得要跟他好好商议一下。
“什么?皇阿玛这是何意?”果然,六阿哥一听这件事情,马上从暖塌上跳了起来!
静贵妃赶紧好言安抚道,“桂良大人在朝中人脉颇广,你若有他相助,日后在朝中做事也有个得力臂膀,不必你整日里去操心那些个报纸之类的闲事儿强些?”
六阿哥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纠正道,“额娘,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报纸的作用大着呢!”忽然,想起九儿,心有不甘地忿然说道,“这桂良大人府里的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那位玉兰姑娘好歹名义上还是嫡出呢!”
“不许再提那个玉兰!”静贵妃厉声喝止,“那是你四阿哥看中的人,以后你万万不能再有任何瓜葛!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说过了,你不要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六阿哥一脸委屈,“我知道了,就是说起嫡庶之分,做个比较而已!”
静贵妃见他说得诚恳,这才放下心来,放缓了语气,再次语重心长地劝道,“这门亲事的关键是桂良大人的势力,至于嫡庶之分,暂且别去计较了!”
一谈到婚姻之事,六阿哥脑海里浮现的便是九儿那清美的姿态,月光下皎皎的面容,篝火边醉意酣浓的酡红脸颊,更有鬼斧神工一般酣畅淋漓的经济手段。
罢了,罢了!除了九儿,其他女子反正娶谁都是一样,一咬牙,六阿哥应承道,“那就是桂良府上的庶出女儿吧!”
静贵妃这才松了一口气,温柔地拍着六阿哥的袖子,叮嘱道,“皇上这会儿该醒了,赶紧去请安吧!要是说起这事儿,可把你这根直通通的心肠藏好了!别再惹你皇阿玛生气,他……如今可是一点儿也经不起了。”说到此处,圆圈儿已是红了。
“额娘,我知道了!”一见静贵妃伤心,六阿哥马上心软了,赶紧好生抚慰一番,自去请安了。
第一卷九儿 第五十九章兄弟
慎德堂仪门外,正碰上四阿哥。
“给四哥请安!”六阿哥规规矩矩地拜了下去。
“起来吧!”四阿哥爽快地一挥手,面上开朗,心里却郁郁,不禁想起,就在不远的以前,两人见面还时常嬉闹着互揍拳头。
心念一动,上去一步便朝六阿哥臂上重重擂了一拳,笑道,“你这小子,最近忙些什么呢?也不来看看四哥?”
六阿哥有些猝不及防,轻呼一声痛,揉着膀子,却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咧嘴嘿嘿笑道,“四哥每日里都在宫里忙于国家大事,我想念四哥,也得找得着四哥才行啊!”
四阿哥嘴角含笑,瞥了一眼仪门内走动的太医宫人,伸手示意了一下,两人向着角门那边儿挪了几步,避开通道。
“几个月前我去了趟上海,你知道这件事吧?”四阿哥笑着问。
六阿哥一怔,心里涌起一阵苦涩,赶紧掩饰着,故作爽朗地回道,“知道,这可是大事情呢,怎么会不知道?四哥好手段,洋人的经济之道信手拈来,我还在研究银行与钱庄的差别呢,谁知接二连三又冒出许多股份制公司,还有募集股票之道,简直应接不暇呢!”
“哦?你倒是消息灵通,研究得透彻!”四阿哥有些吃惊,六阿哥居然了解得这么详细?一时虚眯着眼,沉吟起来。
六阿哥无所谓地笑道,“凡是有关与洋人一较高下之事,六弟统统感兴趣!”虽然是从九儿信中了解这许多事情,甚至抱着学习的心态研究其中的细节,心中却也坦然。
“前段时间……玉兰新办了一份《新生活》,是你在帮她出版刊印吗?”一遇到九儿的事情,四阿哥就忍不住小心眼儿起来。
六阿哥不敢当面嘲笑,不动声色、毕恭毕敬地一拱手,回道,“自从《洋务周报》由魏先生主编,一应出版刊印的事情也都有专人在魏先生手下当差,这《新生活》的相关事宜都是同一拨儿人在做,我并没有打理。”
“唔……”四阿哥心下释然,又有些心虚,找着话夸赞道,“你这报纸的差事做得不错,看似介绍些不相干的西人事务,实则对于国人了解洋务大有进益,尤其是魏先生主编,真正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理想发挥在实处!于民情舆论亦不无裨益!”
“六弟不敢邀功,都是魏先生之功!”六阿哥赶紧谦虚道。
“林元抚大人可安置好了?”四阿哥对六阿哥做的这件事情特别满意。他才在御前与穆彰阿争论此事,受制于人,不得不作罢,六阿哥却转身就以《洋务周报》的名义悄悄办好了。兄弟默契如斯,四阿哥心中着实宽慰。
“是!挨着林大人长子林汝舟的宅子安置的,最近一段时间调养得当,林大人身子竟是有大好的迹象!”这件事情也是六阿哥心之所想,是以一听闻宫中争吵,立即悄没声息地做了。想来颇合四阿哥心意,自己也觉得意。
心中感慨万千,六阿哥忍不住说道,“四哥,有句话堵在六弟心头许久,今儿想一吐为快。”不待四阿哥反应,继续说道,“九儿是个奇女子,六弟确实仰慕!”
见四阿哥脸色一凛,六阿哥继续苦笑着说道,“但是,六弟深知,九儿深通经济之道,若能留在四哥身边,为四哥出谋划策,更能人尽其才,尤其当此内忧外患之际,六弟不敢有僭越之心!”说罢,一揖到地,复起,竟有悲壮之色。
四阿哥不禁动容,心有戚戚焉,不好意思地说道,“六弟,你也知道,四哥有事儿不善倾吐,对于玉兰,我确实珍惜!虽然顾及玉兰的名声,对外面瞒得紧,但是你一定